欧洲经济火车头“熄火”？德国面临连续第二年经济萎缩，问题在哪里？

德国政府正式下调了对2024年经济增长的预期：今年德国GDP将萎缩0.2%，这让德国面临自21世纪初以来的首次两年期经济衰退。

当地时间9日，德国经济部长哈贝克公布了上述最新官方数字，此前德国方面预计2024年德国将实现0.3%的经济增长。

2023年，在工业生产放缓、出口需求下降以及地缘安全因素等影响下，德国经济萎缩了0.3%。

哈贝克说，除经济景气方面因素外，德国经济的结构性问题更为突出，从而影响了2024年的经济增长。

他所指的这些结构性问题，也是近年来一直被经济学家所提到的：德国人口结构问题、本土竞争力以及国内外需求疲软等。

哈贝克坦言：“目前的经济状况并不令人满意。但我们正在努力摆脱困境。”

第一财经采访的专家认为，德国经济目前面临的挑战，主要来源于人口老龄化、能源价格削弱国家竞争力和缺乏投资等方面。

德国智库伊弗经济研究所所长富伊斯特（Clemens Fuest）就对第一财经记者表示，德国将无法保持经济绿色转型的速度，因为民众不愿意承担这一负担。

同济大学德国问题研究所/欧盟研究所所长、德国研究中心主任郑春荣教授对第一财经记者表示，目前德国经济的确遇到了一些困难，而且一些固有问题没有得到解决，其中包括德国国内很多州基础设施落后、新技术投资不够、官僚主义程序复杂等。

德国面临连续第二年经济萎缩

随着能源价格回落，德国政界和经济学家原本希望2024年的德国经济能实现初步复苏。但是，过去几个月来不断出现的黯淡数据，使前景变得更加渺茫。

实际上，近几个月来，在官方数据出炉之前，德国的几大主要经济研究机构已纷纷下调其对德国经济增长的预测，并预计德国经济增长要么停滞，要么轻微萎缩。

哈贝对此表示，近年来，德国在解决拖累产出的短期因素方面取得了“真正的进展”，这些方面包括应对通胀飙升、利率高企以及因能源问题所导致的能源成本上升等。

但更长期的结构性问题，如德国严重的技能短缺、多年来对基础设施的投资不足以及过多的繁文缛节，正在阻碍经济增长，他表示，“经济上升（的可能性）再次被推迟。”

哈贝认为，德国的问题更为深层。其中，德国成功的两大支柱——廉价能源和运作良好的全球市场，目前都受到挑战。

这 “不是过去几年的失败，而是过去几十年的失败”，他表示，历届德国政府都未能在基础设施、数字化和动员更多技术工人方面进行足够的投资。

德国著名经济学家斯泰尔特在最近一次采访中也表示，近几十年以来，德国没有努力实现产业多元化，也没有重视新产业发展，其经济仍由旧时代所拥有的产业主导，譬如汽车制造、机械工程和化学工业等。

一位德国商业界资深人士对记者表示，他赞同这种观点，以新能源产业为例，过去几年中，德国政策界没有积极进行应对，落后于其他主要经济体。

2023年，由德勤和德国工业联合会（BDI）等方面联合进行调查的《2023年秋季供应链脉搏检测》报告显示，超过三分之二（67%）受访德国企业已经搬迁，但搬迁仅限于零部件生产。彼时受访企业表示，未来两三年内，多达三分之二的零部件生产以及近一半的预组装、仓储和一般生产都将迁往国外。在调查中，特别是在机械制造和汽车制造领域，很多接受调查的企业决策制定者都认为，德国作为生产基地的吸引力将会继续下降。

今年春天，德国工会联合会（DGB）再次警告，德国工业企业将迎来外迁潮。该联合会主席法希米（Yasmin Fahimi）警告称，事态发展已进入实质性阶段。德国需要消耗大量能源的工业部门正面临成本问题，其中特别是化工行业正在面临大幅衰退的风险。

法希米表示，纸张、水泥、陶瓷和钢铁等行业的厂商面临巨大压力，能源密集型产业已经在转移未来投资，并可能在中期内大规模搬离（德国）。

德国柏林自由大学现代中国学院客座研究员史世伟对第一财经记者表示，要考虑能源对工业结构所造成的影响。

他解释道，此前德国希望使用天然气作为能源转型中“退煤”计划的过渡。但目前，由于没有便宜的天然气使用，德国面临更大的挑战，在加速发展氢能尽快实现替代方面的进展也并不尽如人意，这迫使考虑到成本因素的德国企业外移。

2025年能复苏吗？

对于2025年，哈贝克持谨慎乐观的态度，他表示，随着通胀率下降和利率放宽，加上实际工资提高，消费者支出增加，明年德国经济将开始复苏。

德国政府预测，2025年德国经济将走出衰退，增长1.1%，2026年增长1.6%。

哈贝克此前在接受采访时表示，德国政府提出的“增长倡议”在经济复苏中将发挥关键作用。 其中的措施包括减税、为工业提供长期降低的能源价格（降低部分工业企业电价）、减少官僚程序，以及为吸引外国技术工人提供激励措施等。“若是这些措施得到充分实施，德国经济在未来两年内将出现显著增长。”他表示。

上周伊弗经济研究所在内的德国五大经济研究机构联合出炉的一份预测报告则谨慎得多，该报告不仅预测德国2025年经济仅增长0.8%，2026年将增长1.3%之外，也认为，“在可预见的未来，经济增长不会恢复到疫情前趋势”。

该报告称，“为去碳化、数字化、人口结构变化和更激烈的国际竞争而进行的结构性调整，给德国的长期经济前景蒙上了一层阴影。”

富伊斯特对第一财经记者解释道，在经济绿色转型这一问题上，“如果未来投资条件和去碳化步骤的不确定性增加，可能会进一步减缓当前的投资。”

当下，德国制造商情绪尤其低落。9月，衡量制造业情绪的一个重要指标--9月份德国商业景气指数继续下跌，从8月份的86.6降至85.4。德国企业越来越多地通过裁员来应对日益恶化的环境。

上述机构在报告中表示，经济疲软开始影响劳动力市场，“失业率略有上升”。目前德国的失业率约为6%，高于一年前的5.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