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剧的尺度拿捏之道：解的是「性」困惑，更是人生的课题

文｜姆明

来源｜看电视

“性 ，不仅仅是身体的交融，更是灵魂的对话。 ”

近日，由杨谨华、Ella陈嘉桦、杨祐宁主演的台剧《今夜一起为爱鼓掌》在爱奇艺（海外版）等平台播出。不论别的，“亚洲首部性治疗影集”的噱头足够吸睛，首播当天就拿下3个播出平台的4项收视冠军。

剧名“为爱鼓掌”出自综艺《明星大侦探》第二季中的情节。因为鼓掌时会发出类似的情境声音，所以撒贝宁在节目中，用含蓄的指代词来询问关键人物的关系，至此“为爱鼓掌”成为了指代性行为的网络流行词。

不只是剧名赤裸，片头曲画面也同样勾人，不同取向、性癖的情感关系以动画的形式大胆呈现，演员们在剧中谈论性就像在聊“今天天气怎么样”“晚上吃什么”一样平常。在某种程度上，《为爱鼓掌》温和从容的叙事框架，无声地扯下了串联两性关系的遮羞布。

以“性治疗”为主轴，以都市轻喜剧风格为切口，是该剧深入探讨“性”和“爱”之间的冲突与交融的创作核心。相较于过往题材的表浅呈现，该剧围绕“性满足”“假高潮”等一些列敏感问题展开讨论，巧妙打破镜头禁忌和认知误区，赋予了亲密关系严肃而又普适的解读空间，试图帮助各个年龄段的人摆脱禁忌与偏见，以真实对待自身与伴侣的情感和生理需求。

得益于台剧拍摄无需提前立项的先天优势，较为宽松的审查制度在很大程度上推动了台湾在创作题材的多元化。近年来，台剧积极突破剧作方式，结合传统文化语境和时兴生存议题，带领观众进入一个全新的观剧体验。

剥下含蓄面纱

深度剖析性与爱

在东亚的文化语境下，“性”仍然是个敏感词汇。尽管社会思想逐渐开放包容，但性依旧被许多人隐晦处理。如同李银河所说，“性在中国是一个怪物，在所有公开的场合，它从不在场；可是在各种隐蔽地方，它无所不在。”

北京大学社会调查研究中心的数据显示，95后平均初次性行为的年龄是17岁左右。譬如日剧《17.3 about sex》中“17.3”便是世界初次性行为的平均年龄。

一方面，很多青少年在尚未成熟的年龄段就开始了性探索；另一方面，性题材剧中的情色画面被视为禁忌，尤其是华语剧集对性题材仍保持着压抑的态度。

而《今夜一起为爱鼓掌》不仅聚焦性治疗主题，大胆挑战东亚社会中普遍存在的“性羞耻”文化，而且从女性视角出发，透过性治疗师和寻求治疗的个体讲述各类性治疗案例。

就目前播出的内容而言， 剧中涉及了各种性治疗案例，譬如字母主播、早泄大叔、性骚扰女同学的未成年男生等，直面现代个体在性观念和情感需求上的普遍困惑。

“性困惑”背后，藏着我们需要解决的人生课题。除了比较猎奇的片段，这部“性治疗”剧不止对具体案例的关注，更多的是用温柔的笔触来刻画非传统情感关系，鼓励观众正确梳理情感与欲望的关系。

女主张佳晨（杨谨华 饰）是一名具有心理和护理双证照的性治疗师，但她业绩不佳，手上的case时常被敏感的客户投诉，甚至还有人把性咨询热线当作“调情频道”，对张佳晨产生移情心理展开追求，致使张佳晨面临被解雇的危机。

直到老同学宋青语（陈嘉桦 饰）推开了性咨询师的门，张佳晨仿佛抓住了一棵“救命稻草”。张佳晨为了挽留住宋青语，屡次上门求助，并谈到“夫妻之间性和爱是很难分开的性有问题，感情一定也会有问题。”

这才触动宋青语接受了第一次性咨询。原来，宋青语与丈夫林书哲（杨祐宁 饰）结婚三年，但在与丈夫发生亲密行为时，她都会因为恐惧而呼吸急促、疼痛难忍，不得不中途叫停。

在医院做了一系列检查后，宋青语被诊断为继发性阴道痉挛症状，是一种女性常见的性功能障碍，在医学上又称为性交恐惧综合症，医生建议其接受心理咨询或者性治疗。

不同于其他剧集呈现“鼓掌”场景的浮夸风格，该剧基于两性开篇，用恰到好处的镜头语言，将背后的爱情故事处理得克制又温暖。

所谓“医者难自医”，张佳晨虽然在专业领域内游刃有余，擅长性爱之道，虽然她与旧爱王纪华（王柏傑 饰）性格合拍，却因性事卡关，且王纪华毫无预警地离开，致使张佳晨流连于不同男人的床榻，失去了专注于一份感情的能力。

《为爱鼓掌》深谙“性”需求的本质是与彼此建立更深的情感连接。张佳晨有性无爱，宋青语有爱无性，两位性格迥异的女性在治疗和探索性的过程中，瞄准大众难以摆在明面的限制话题，在彼此的引导和救赎中为性与爱的关系，提供一种解答方式。

剧展 “性” 魅力

现实议题再思考

“性爱无比美好，但它也能制造痛苦。 甚至，如果你不当心，它会毁掉你的生活。 ”这句台词出自2019年初上线的《性爱自修室》。

Netflix早已把直奔主题的“性喜剧”搬上了屏幕，这部高达9.2分的英剧并没有单纯将性作为噱头，而以高中生们的性爱困扰为问题范本，把性当作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进行探讨和解惑。

相比于国内，日韩国家对于情色主题的态度显得更为从容，且这种情绪贯穿于文学、动漫和影视剧等文艺作品创作的始终。

近年来，日韩地区都不约而同地将剧集的题材瞄准以往难以启齿的“性”选题，这些作品以性和爱为载体，但又不仅仅局限于情欲。韩剧《好久没做》将各种现实主义议题浓缩在“性生活”上加以表达，本质上还是难以解决的社会矛盾；日剧《17.3 about sex》则同样将视角对准青少年，不仅发出了对陈腐的性别观念的反抗之音，并且直指关于“性别平等”的议题，科普与之相关的性话题。

不止于此，关于性的纪录片也逐渐“登台亮相”。美国《性解密》从“性幻想”“吸引力”“避孕”“生育能力”“生产”五个主题带领观众科学探索性的各个方面；英国《两性奥秘》通过科学测试揭示了男性与女性之间的性奥秘和真正区别；中国香港《女人那话儿》以纪录片的形式展现香港现代女性对于人生价值的重新探讨及两性关系的再认识。

因此，相关的题材作品并不是只有噱头，而是形神皆备，在诱人的外壳下还有着非常令人深思的表达。

台剧从2016年起更加聚焦于现实题材的创作，加之海外流媒体巨大的流量和资金为台剧发展提供了强有力的支撑，台剧对于社会和性别议题的探讨逐渐深入、多元，尤其是在两性关系的探讨下展露出了其独特的视角和勇气。

在《为爱鼓掌》之前，台湾也有讨论“性”与“爱”的作品，《爱爱内含光》便是其中之一。该剧明面讲述的是两性之间的快餐式恋爱关系，但实际却在探讨“爱无能”的现代症候群。

剧集在题材上大胆且细腻，但类型剧目前谈及的话题和涉及的情感线，依然无法规避“爱的教育”的窠臼套路，人物塑造和故事走向仿佛能一眼望到头。不过，“在地化”的创作策略，使得角色能够轻松地以贴近现实生活的方式呈现，透过剧本检视观众身处的真实社会以及反思当下所存在的问题。

以 “性” 启思

寻剧作平衡之道

对于剧集创作来说，敏感话题并非不可触碰，关键在于如何用恰当的方式去呈现。《为爱鼓掌》的播出无疑为台湾电视圈吹来一股新风，其风感体现在当我们以尊重、包容、理性的态度去讨论“性”，它就不再是难以启齿的话题，而是一部促进观众对于人性、关系和自我成长的作品。

比如，《为爱鼓掌》片尾的幕后名单出现了两个新兴的剧集工种——亲密指导、SM指导。2017年兴起的#MeToo运动，引发了剧集关于拍摄方式的重新思考，保证性和艺术诠释的同时，也能确保演员在安全范围内“自由摸索”。

虽然剧中不乏有挑战传统观念底线的露骨设置，但这并非博人眼球，如同演员杨谨华在采访中强调，“我们真的不是只有在单纯讲性。剧里带出的两性关系、伴侣婚姻关系甚至是亲子关系⋯⋯都是很温暖的故事。这部剧还有一个很大的重点，那就是教我们好好照顾自己，包括认识自己、爱自己的身体。”

事实上，剧里“鼓掌”时的画面呈现，不只是由裸露程度和动作幅度来定义，从拍摄前防护内衣裤的引导与调整，再到拍摄时喘息声音和神态表情，都有着非常具体、量化的标准，需要由亲密指导的工作人员公开商讨和设计，以此呈现的演绎方式。

在影视作品循序渐进的过程中，找一个折中的突破口是个理想的方式。主演们在剧里以“舒缓”的方式去展现性，在剧外敞开谈性，剧里剧外形成良好的呼应效果，不再将性视为洪水猛兽，承认性与爱都需要去探讨与学习，从而更好的保护自己也关照他人。

值得一提的是，《为爱鼓掌》还在热播中，又一部尺度台剧《妮波自由式》官宣定档。这部剧同样不再拘泥传统理念，讨论现代的多元关系和各类“性”事，从预告片的传达“让我们爱自己的样式”的理念，便能反射出台湾剧集对于年轻时代交友爱情观转变的敏锐嗅觉。

面对当下影视产业环境的不确定性，《为爱鼓掌》的反响恰好证明了剧集不是靠着敏感话题破圈，而是靠着现实生活的观察和得当的表现手法，赢得大众的关注与思考。早年间，港剧港片当中，有不少关于“性”的作品，但往往是走极端的，缺乏对于观众的教育意义。《为爱鼓掌》《爱爱内含光》不仅填补了正面描写“性”与“爱”的作品空缺，而且更在于剧中所讲述的“性”课程内容，能够帮助女性去探索自己的身体。

同时，这也并不意味着未来的剧集都要往"限制级"发展。要想突破禁锢与限制，关键在于探讨与启示观众理解复杂情感的契机，在尺度和品味之间取得平衡，在创新和传统之间找到共鸣，是电视人和观众共同去思考的一个艺术课题。

主编：罗姣姣

文：姆明

排版：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