苹果与腾讯又一次握手言和

经济观察网 记者 钱玉娟 9月10日凌晨，苹果秋季新品发布会上，在重点介绍iPhone 16系列的A18芯片时，苹果为腾讯天美工作室的最新手游《王者荣耀：世界》做了一波宣传。

腾讯和苹果此前因“苹果税”产生的纷扰似乎告一段落。一位前往苹果发布会现场，体验了新款iPhone 16系列的科技极客称，身处海外使用微信这一应用，或者下载、更新都未有影响。

一周前，接近腾讯管理层人士透露，因“苹果税”问题，腾讯在与苹果展开谈判。

经济观察网从知情人士处获悉，9月的第一周是腾讯与苹果谈判的关键节点。在这段时间里，腾讯向苹果提交了微信针对iOS生态系统的应用程序更新。9月6日，即距离iPhone 16系列发布会还有4天时，苹果批准了上述更新。

针对“苹果税”，苹果和腾讯又一次握手言和，但这很可能不是最后一次。

旷日持久的“苹果税”争端

对苹果的反应和态度，iOS生态专家邓淳认为：谈判不存在，一直都是苹果在单方面通知，让腾讯设计路线。

8月以来，苹果方面认为，微信等应用内的开发者为提高利润，通过小程序等将用户导向外部第三方支付系统充值或交易，从而避开了“苹果税”。

所谓“苹果税”，是指苹果对其App Store（应用商店）中的付费应用、应用内购买的数字商品和服务（如游戏内购买、订阅服务等）抽取的佣金。凡是在苹果iOS平台的应用内发生的交易行为，都要缴纳一定比例的服务费，通常情况下，比例为30%。

苹果要求腾讯堵住微信应用内存在的漏洞，否则会暂停应用更新。但腾讯在8月14日的业绩会上回应，没有通过内购绕开苹果支付系统，正与苹果协商，希望实现三赢。

邓淳认为，在由“苹果税”引发的争端中，腾讯一直都是主动争取谈判机会和时间的一方。

苹果在iOS生态的App Store开发条例中，明确写着不允许在App Store里发布Store类App以及“如果你发布的是一个游戏或工具集合，那里面的每个新玩法都需要单独提交给苹果审核”。

在邓淳看来，微信作为腾讯的超级应用，后来开发的一些业务模式都有挑战苹果规则的嫌疑，“它在iOS生态中想做Store，这本来就是违规的”。

移动应用开发领域的工程师杜滨记得，微信创始人张小龙罕见现身2016年1月的微信公开课Pro活动，宣布要开发应用号的规划，“用户关注了一个公众号，就像安装了一个App一样”。

当时张小龙将这一产品定义为一种不需要下载安装就能使用的应用，故称“应用号”，后改叫“小程序”。腾讯创始人马化腾曾道出改名原因：“苹果不让叫应用号，也许反而是好事。”

微信为创业者们打开了平台的API（应用程序接口），不只是有了向用户推送消息的订阅号，还有提供支付、预约等功能的服务号。

2017年4月19日和20日，微信连续两天在其公众号“微信派”中发送推文，从《遗憾通知》到《再次通知》，内容都与关闭iOS版微信公众平台的赞赏功能相关。

彼时，微信表示，苹果在2016年6月13日更新了系统条款，更严格地要求App不得包含指引客户使用非IAP（应用内购买）机制进行购买的按钮、外部链接或其他行动号召用语。微信在当时强调，与苹果进行了长期沟通协调，最终只能遗憾地选择对iOS版微信赞赏功能进行调整。

就在上述事件发生一年后，2018年6月6日，微信官宣，iOS版赞赏功能恢复并升级为“喜欢作者”。微信方面称这是与苹果方面达成一致的结果，但对赞赏有“限额”：读者可进行单笔金额不超过256元的赞赏，这笔钱可以直接到达订阅号的作者账户而不被抽成。

杜滨觉得，微信公众号打赏这笔“小钱”，没让苹果强硬太久，仅一年多，iOS生态便对微信的这一支付功能敞开了怀抱。但类似微博等平台当时也有打赏创作者等功能，均会被苹果抽成。

小游戏是新的导火索

从腾讯8月14日在二季报披露的数据看，微信及Wechat的合并月活账户数13.71亿，同比、环比都有所增长，增势也保持稳定。

邓淳认为，用户基数大到如此的应用，让在中国抢市场的苹果作出“特殊照顾”不难理解，时隔6年，腾讯与苹果再就“苹果税”展开博弈，与今年8月ChinaJoy上公布的一组数据有关。

数据显示，国内小游戏2024年上半年收入为166.03亿元，同比增长60.5%。小游戏急速蹿红的当下，苹果选择进一步向微信等应用强调规则。

过往，苹果发现游戏类应用开发者有绕过iOS生态的收费机制，便会严格处罚。苹果曾在2020年9月，限制美国EPICGames公司开发的手游《堡垒之夜》进行更新，不仅让EPICGames的移动端扩张被迫减速，上述手游也无法在MacOS上进行更新及运行。直到近期苹果在欧盟地区实施开放策略后，EPICGames才与苹果和解，其开发的手游也重新回到了iOS生态平台。

一位在手机行业深耕多年的市场调研机构负责人指出，自功能机时代起，手机厂商普遍都会向App应用厂商收费。苹果的抽佣做法也不是独有，其他平台如Google Play、Amazon AppStore、Samsung Galaxy Store等也有类似的抽成政策。迈入互联网时代后，像腾讯这样的厂商，已经成为平台型开发商，聚合用户能力强大，这让它拥有了和手机厂商谈判的底气，另外，“苹果税”在应用开发者中也有了争议。

杜滨告诉记者，开发者的质疑点并非苹果抽佣的做法是否合理，毕竟国内手机厂商组建了“联盟”，通过应用商店来向游戏类应用开发者抽佣，比例高达50%。他以自身开发小程序的经历看，“游戏开发很费钱，有多少真正挣钱的？”他形容比例在30%的“苹果税”有时会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棵稻草。

腾讯首席战略官詹姆斯·米切尔曾表示，目前腾讯在iOS上的小程序并不是通过应用内交易来盈利，如果能够实现盈利，对腾讯、苹果公司、游戏开发者和用户都是有利的。

相互制衡又难以割舍

iPhone一直是苹果在中国市场销量和保有率最高的终端产品。第三方研究机构Counterpoint Research数据显示，2023年中国智能手机市场的销量冠军是苹果，市场份额达17.3%。

但进入2024年以来，iPhone在中国的销量开始走下坡路。从机构对2024年前两个季度的市场调研数据看，iPhone一季度在中国市场的销量下降近20%，直接跌出前五，位于OPPO、荣耀、华为、vivo和小米之后；二季度，在全国智能手机市场出货量同比增长8.9%的情况下，iPhone中国区销量仍然没有跻身前五，呈现继续下滑的态势。

当前，苹果若因“苹果税”问题将中国用户体量巨大的微信拒之门外，显然是弊大于利。

对已经暴露出来的“苹果税”争端，邓淳指出，微信小程序游戏中的大部分出自独立开发者或者小开发者，这部分开发者绝大多数年收入低于100万美金，苹果对这类收入规模的开发者有一个减免政策，即可以申请15%的抽成比例。

“即便最终对小游戏开发者的抽成比例定为15%，也不意味着是对腾讯特殊照顾。”邓淳猜测，苹果会给广大小游戏的开发团队打开一个优惠通道。

上述市场调研机构负责人觉得，苹果也有自己的杀手锏，让腾讯微信不可能脱离它。在微信的巨大体量用户中，只看高端部分的话，有75%甚至更高比例的用户是苹果iPhone用户，不仅是小程序游戏“氪金”的关键用户，也是所有应用开发者难以失去的用户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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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玉娟经济观察报记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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