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兴杰：乌军持续越境反攻，俄罗斯会动用核武吗？

在库尔斯克地区，一列俄罗斯军用卡车在乌克兰武装部队的炮击下受损

直新闻：乌克兰军队跨境攻入俄罗斯库尔斯克州的战事进入第六天，您对此有何特别观察？

特约评论员 孙兴杰：乌克兰的这一行动毫无疑问是具有战略意图和谋划的，一位乌克兰高级官员表示，”这一行动是为了拉长战线，破坏俄罗斯的稳定“。乌军的行动已经持续近一个星期，占领了库尔斯克的多个城镇，深入俄罗斯境内几十公里，在一定程度上改变了俄乌战场形态。在此之前，俄乌战场主要在乌克兰境内，虽然乌克兰军队也有用无人机袭击俄罗斯境内的战略要地，但是地面军队大规模进入俄罗斯境内还是没有的，甚至这是二战结束以来，俄罗斯首次面临这样的境地。

从整体态势来看，乌克兰出其不意，俄罗斯几乎毫无防备，最初俄军高层释放的信息是只有几百人的小股部队偷袭，但过了几天才发现乌军的规模远超俄罗斯的想象，已经超过上万人。

从俄罗斯的反应可以看到，俄罗斯似乎对乌克兰的行动并无准备，一方面可能是情报的缺失，另一方面则可能是没有意识到、或者说不相信乌克兰能有这样的行动。换句话说，打了900多天了，俄军对乌军还不是那么了解，“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如果既不知彼，也不知己，那必然会遇到系统性的打击。

从乌克兰方面来说，这一行动必然是筹划已久，而不是临时起意，上万人的军事行动，需要时间来运筹和部署，很难说只是为了应对外部因素的变化，比如美国大选的可能前景。毛泽东在《论持久战》中提出，“战略防御中的战役和战斗的进攻战，战略持久中的战役和战斗的速决战，战略内线中的战役和战斗的外线作战”，进攻与防御、内线与外线、持久与速决在战争中是不断转化的。

乌军的行动具有主动性、灵活性和计划性，乌克兰为此应该是做了比较充分的准备。至于乌克兰的真实意图或最终目标，现在外界也只是在猜测，但无可否认的是，这一行动改变了乌克兰东部的僵局，转移了前线的压力，化被动为主动。而俄军则陷入了被动，不仅政治上处于被动，数万人紧急撤离和疏散，仿佛900多天前乌克兰人的遭遇；在战场上也陷入了被动，一方面俄军的精锐部队在乌克兰前线，后方空虚，而如果将乌东的部队调回库尔斯克，也可能会被乌军前后夹击。库尔斯克战役意味着战场已经扩大到俄罗斯，乌军获得了与俄军一样的迂回和运动的空间。

俄罗斯库尔斯克州

直新闻：就您观察而言，此次乌军的行动会有什么影响？

特约评论员 孙兴杰：此次乌军的行动可以说是俄乌冲突以来最具有戏剧性的一幕，虽未必能改变战争形态，但会进一步明晰战争的性质：这是一场在核威慑平衡之下的高烈度的主权国家之间的战争。俄乌双方互有攻守，这种战争在19世纪及之前的欧洲是常见的，但在二战结束之后，欧洲没有发生过类似烈度和规模的战争。

第一，乌克兰的行动以及俄罗斯的反应进一步强化了不能使用核武器的规范，一个核国家与非核国家的战争是不能用核武器来扭转战局的。广岛和长崎之后，使用核武器成为一种禁忌，而此次乌军进入俄罗斯本土，但俄罗斯似乎没有放出核打击的消息，我个人认为，俄罗斯将这种禁忌推向了一个新的高度。

第二，俄乌冲突的战区范围被打破。过去两年多，乌克兰成为战区，不仅是俄乌之间的战场，也是俄罗斯和北约之间的战场。但乌军的行动打破了这一束缚，俄罗斯将乌克兰的行动视为大规模挑衅，在相关州进行反恐行动，换言之，俄罗斯并不认为这是战争行为，而是恐怖主义行为。而美国、德国等乌克兰的盟国也认为“这是俄对乌战争的延伸”，德国外交部就认为，乌克兰拥有国际法赋予的自卫权，这不仅限于自己的领土。美国国防部认为，乌克兰的行动符合美国对乌克兰使用美国武器的政策限制。

换句话说，各方都接受乌克兰的行动是乌克兰危机或者俄乌冲突的一部分，而不是另外一场冲突和战争。但不能否认的是，战区已经扩大了，而且是扩大到了一个核武国家境内。虽然俄罗斯还是以特别军事行动来形容这场冲突，但俄罗斯人已经感受到战火了，俄罗斯对这场冲突的话语已经难以说服俄罗斯民众，尤其是库尔斯克等地撤离家园的民众了。

第三，俄罗斯以反恐来应对乌克兰，的确可以防止冲突升级和扩大，或者外溢到其他地区，尤其是与俄罗斯有军事同盟关系的国家和地区。但战争的规模和攻守态势正在发生深刻变化，如果俄罗斯进行战争动员，将可能会引发政治危机。俄罗斯对乌克兰军事行动的轻描淡写，可以看到俄罗斯正面临着多重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