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见：可贵的古希腊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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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见：可贵的古希腊精神

古希腊让人感兴趣，在于它超越了地理和历史，成了一个象征，一个寄托，一个特殊的幻境。

古时候的希腊很大，几乎包括地中海里边的所有岛屿，主要的半岛长长地伸向东南海中，被叫作坎迪亚或者克里特。

东面是爱琴海，渡过爱琴海就是小亚细亚。西面是爱奥尼亚海，海那边是意大利，意大利的地形也在努力地朝地中海里延伸，但比不过希腊的远度。

北方，蛮夷所居，譬如马其顿等，都没有开化。

古代的希腊，和现在的希腊，样貌没有什么变化，山川依然美丽。从西北部向东南游览吧，先看到许多葡萄园，继而，山麓上的荒径间，到处花开，红石榴，蓝鸢尾，野菊，水仙，田野里还有杏花和葵花。走到南方的山涧，在微风丽日之下闪烁的，是银灰色的橄榄树，也有柚树和橘树，田间种的花生。

忽然，你一抬头，看到周围远近的山顶上，银白的发亮的……那是未消的积雪。山下的科林斯海湾，受着丽日光天的映照，像似无边的蓝色宝石。

假若漫步在雅典郊外，古代学者柏拉图所建学园的橄榄林，会引致许多遐想。

希腊的春天很短，夏季很长，但无论中午气温多高，清早和黄昏总有比较清凉的微风。从五月到九月，都算热季，人们常常模仿流浪汉，袒宿户外，既省钱，又风凉。

古代希腊人的生活简易而又朴素，甚至清苦，狭隘、透风的屋子中，一床、一柜、一灯，许多花瓶，四壁没有装饰，刷刷白粉，就好了。他们的饮食是谷米稀粥配面包，喝的酒也很淡，不怎么吃肉和鱼。他们拥有一件宽衣、一件外套和一双草鞋，其实他们喜欢打赤脚，在雅典市上光脚漫步是苏格拉底的风格。

古代希腊人的生活相当艰苦，然而他们知足，另有重视所在。他们的乐趣，在于享受自然，在于享受人与人间的平等和温情。公民应有什么权利，什么义务，恰到好处的文学和艺术如何理解，这是他们热心关注的。

权利、义务、文学、艺术，也就是古希腊精神。

古代希腊人，兴趣至上，鄙视所谓“职业”。兴趣超越利害关系。他们的白日，在户外运动，晚间，和朋友聚餐，谈论。他们全身孩子气，样样事情都想露一手，整个民族因而多才多艺，每个人都兼具多能。

先做人，后为事，因此古希腊人中，思想家和艺术家多，因此说古希腊这个地方有特色，毋宁说古希腊的“人”和他们的生活有价值。

美与善，在古希腊人中是合一的，美学与伦理是合一的，古希腊人的趣味在生活中，简净和约束的古希腊艺术，渗透朴素和高贵的美。

古希腊人的艺术才华，突出地表现在建筑上。古希腊建筑之美不仅在细微处，而尤其在宏大的结构比例上。一座神庙，高度、宽度和深度，乃至柱子的数目、形状，都是经过思考，付诸匠心，协调成就整座建筑物的韵律的。

所以，岂止艺术，更有科学。

古希腊人爱社交，更爱自由。离群索居他们不愿意，大一统的的生活他们也过不来。

或许是地理因素所决定？那些连绵起伏的山岭，把他们的疆土切割成了许多相互隔绝的区域，他们因此适应了长时期的城邦政治。再大规模的战争，也没有促成地域政治合作，出现一个大一统的“国”。

如今的希腊人，已非土著的古希腊人的后裔，他们是由北方迁入希腊地面的。他们是原住在中亚细亚的游牧民族，受不了“北方蛮族”的压迫，大约在公元前两千年南下，侵入希腊，生活下来的。

现代希腊人中，有北方迁来的多利亚人，史上过着封闭的山地生活，吃苦耐劳，尚武善战，有爱奥尼亚人，祖辈靠海生活，多半是水手或商人，已经非常“不古希腊”了。

大概是希腊本土谋生不易之故，希腊人——爱奥尼亚人喜欢也擅长向外拓殖。在公元前七世纪，欧、亚、非三洲的商业，几乎全操之于爱奥尼亚人之手。

希腊殖民地中最富饶的，是小亚细亚西岸的米利都，斯地也是希腊科学和哲学的发祥处。

古希腊人的哲学，最初“活跃”在各个城邦，“生长”在本土，后来“繁盛”在米利都、小亚细亚，成为爱奥尼亚学派，卷入意大利，后回归雅典，亦即希腊本土。

拓殖、开发、思考、建构，这也是可贵的希腊精神。

从古希腊，到后希腊，从古希腊人的兴趣，到后希腊人的哲思，其间有无量的精微细腻，都是值得我们开掘和研究的。

1985.05，于透透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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