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梅雨季节意外收到了一台了抽湿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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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1.

2023年初夏,我辞去了在一线大城市的工作,回到了家乡所在的江南小城,准备做专职园艺博主。

那套公寓我才买了不久,整个小区还有不少区域在施工,没有完全交付。幸好我的公寓装修赶在雨季前完工,也算是走运了。

这年头的梅雨就像全球气候一样令人难以揣测,每天的气压都极低,空气不是包裹着浓重的湿气就是直接支撑不了,导致暴雨如柱。

我一楼的院子大是很大,但打理起来一点都不比室内简单。一到这种日子,我就只能郁闷地把脸贴着窗户,看那花园里凌乱的工具、尚未到位的美式田园装饰以及破破烂烂的咖啡角,只可惜了刚移植过去的鼠尾草、绣球花和花菖蒲。前两者倒也坚强,菖蒲却已近花期尾声,怕是活不过这一场场不讲理的强对流雨了。

男友是我的高中同学,之前和我在同一个城市发展,可他目前还没计划回老家,我也曾努力劝他,可他硬是不听。我们关系一度陷入低谷,可我还是盼着他会回心转意。

那几天正是雨下得最大的阶段,新家突然有人敲门。

我不禁琢磨,这日子连快递和外卖都耽搁了(而且我也没下单),会是谁呢?

敲门声甚是急促,在昏暗中,我打开了门。一个湿漉漉的大箱子被推到了我面前,那个快递员穿着厚厚的黑色雨披,背着光,我都看不清楚他的脸。

“签收一下。”

他的声音就像他的脸一样含糊不清,黑乎乎的,搞得好像我跟他相隔阴阳两界似的。我想起我本身的体质就招阴,这种梅雨季节更甚,就像定期发病一样,鬼压床的次数举不胜举。为此,我赶紧摇摇头,想把这种邪念甩出脑海。他抽走那张烂乎乎的面单就走了,我这才发现这件四角都被水泡烂包装的大家伙很可能是件家电。

果然,我拆开一看,这是一个抽湿机,和我在出租屋里用的差不多,不过不是同一个牌子——很难说这东西的设计,它比我以前用的牌子颜值低了不少,是个笨重的大家伙,虽然带着还算灵活的万向轮,不过,比起机子本身压缩机所在的核心部件,它外带的水箱也未免太扎眼了。这起码得有十多升的容量。

“怪了,明明不是我买的。”我犹豫着把抽湿机推到墙角。心想,也许是隔壁邻居买的?便又一次打开了家门,家门口是一大滩水迹,我朝邻居家门看了一眼,门虚掩着,连锁都没装,靠墙还堆着脏兮兮的油漆桶和脚手架,显然他家并没有人入住。

我推了推那门,霎时间,从门上沿滚下一个凉飕飕的东西,正好落在我脖子上。我用手一摸,扯下来居然是一只死掉的蜈蚣,我大叫一声,滑倒在地。这时,邻居家的水电装修工人才开了门,他黑着脸,冲我大骂,不光骂得难听,还絮絮叨叨很久。结果,除了跌疼了腿,我竟然什么都没问出口。

我虽然体质阴郁,性格胆小谨慎,可居然也能舒坦地用上不明不白的东西。这个没牌子且颜值丑陋的抽湿机竟然很好用,反正外面也下着雨,配合抽湿机轰轰的噪声,我能明显听到水箱里滴水的声音。

我一边陶醉在抽湿机工作的“乐曲”声中,一年喝茶看着窗外。我可爱的院子,在湿漉漉的阴绿雨季里,把废墟的美体现得淋漓至尽。凌乱的枯枝碎叶,腐臭的泥土,破损的阳台椅和遮阳伞,杂七杂八的陶盆和狰狞的小动物花园瓷器,还有生锈的铁铲、掉轮子的推车、空空荡荡的铁架。这样的风景在沉重的雨里慢慢展现出恐怖阴森的画面,渐渐地,我视野里就堆满了蛇虫蜈蚣,还有密集的马蜂和蛆虫,因为最后这一切终将被打破,我终将在雨季过后拥有一个欣欣向荣的欧式庭院,于是眼前的这些居然激起了我强烈的期待,甚至是一种冲破治愈asmr的快意——下吧下吧,可爱的暴力梅雨!抽吧抽吧,把室内的水抽得一滴不剩的礼物。

它可能是男友送的,突然间冒出来的念头,我猜。但我们在冷战,我绝不言谢。

一个下午过去,比起一样在江南雨季,一天抽两大桶水(估计也就8升)的普通抽湿机,我这台三无产品居然抽了五桶水,并且它显示器上没有湿度指示,让我惊讶不已。到了夜里,机器持续工作,持续吸水。我使劲吸着空气,却感受不到这样高的湿度,只是,雨一直下,有一种下到天荒地老的末日感。用露营的提灯照一下阳台和院子,积水已经几乎到了脚踝。

2.

次日早起时,雨已经停了。可天空依然灰暗,堆积的云层告知着这雨只是歇口气,随时还会回来的暗号。

室内依然混浊而阴郁,机器早已吸满水,停止了工作。整个黑漆漆的卧室犹如夜晚,唯有抽湿机的指示灯亮着,是混浊的红色,就像是痰液渗透着血水的那种不清不楚的颜色。

我习惯性地去倒水。

打开水箱,咦?怎么这么轻?水箱居然是空的?一点水也没有?

我打开灯一看,确定水箱没有水。地板上也还算干燥,只是隐隐约约有水渍,分布不均,客厅一直通往院子的阳台门,都残留着水渍,就像博物馆地上的指引标志一样奇怪

不过这样的事情比起初夏季节可恶的蜈蚣、蜘蛛、蚊子这类躲在阴暗角落的百毒,对我来说,并不算恐怖。

我想起童年时在一个农村的亲戚家午睡。虽然是白天,却淅淅沥沥下着梅雨,屋子里又暗,又乌烟瘴气,大人们在门厅打麻将。我睡得昏昏沉沉,醒过来时,自己已经躺在了彻底的黑暗里。

我胆子小,一时间都没意识到自己为什么睡醒了会在不认识的地方。这个地方密不透风,仅存的空气就像一个漫游的杀手,试探着想要一把掐死这个孤独无措的小女孩。空气里弥漫着陈旧家具的老木头味道,还有寺庙的那种苦涩焚香,在樟脑和陈皮味道的刺激下,我想大哭,嗓子里却憋不出一丝声音。不知过了多久,只听划拉一声巨响,眼前出现了大人们各种表情的脸——惊悚的、焦虑的、哭丧的、滑稽的、漠然的,应有尽有,随之而来的是七嘴八舌的责骂、吼叫、安慰、劝说等等。

后来我妈说我得了梦游症,从午睡的小床自己走到了壁橱,拉开了门,缩进去继续睡觉,全程毫无记忆。

然而童年的往事并没有频繁发生,它似乎和梅雨有着不解之缘。和江南这个特定的区域也牢牢绑定在一起。

我去北方念大学之后,还特意提前告诉室友自己有这个间歇性发病的梦游症。吓得她们赶紧把我安排在角落的上铺,就怕我要是睡了下铺,哪天半夜梦游,举着热水瓶往她们脸上倒。然而,大学四年,我一次也没梦游过,这八成是因为北方没有雨季吧,我猜。

话说回来,如果自己是梦游时把抽湿机水箱的水倒掉了,那也算不上什么,毕竟,比起我曾经因为梦游,把自己整个人挂在窗帘上的经历,倒个水能算什么。

白天的雨果然一阵强过一阵,整个院子渐渐变成了污秽的水潭,所有之前那些充满着废墟美的园艺物品,都变成了孤独水潭上漂浮的小岛。我无所事事,搬来前除了和父母打过招呼之外,并没有和老家的同学朋友联系。这个年纪大家都有家庭小孩,我却仍旧大龄未婚,而且非常有可能这段目前在处着的关系也将走向尽头。社交一点意思也没有,我朋友圈早关了,园艺博主的账号还没申请,之前自己还乐于在社交媒体上以那种momo之类的名字与陌生人互动,现在也很久没人理我了。可能是我不够吸睛,不够幽默吧。我下定决心,等这个季节过去,我一定要发声,要苏醒,要有存在感,更要挽回这段感情,我不能没有男友。

想着想着,抽湿机又疯狂地鸣叫起来。

我不太喜欢这个诡异的叫声,但我依然一跃而起,挽起袖子倒水,似乎频繁倒水这个非常依靠体力的动作,让我找到了某种一个人活下去的力量,一种我隐约感到自己似乎早已丧失和丢弃的力量,关于活着,关于生命。

大数据其实挺有意思,入住一个礼拜,系统就已经分析出我生活在这个新兴小区了。然而网络上漫天遍野都是关于这个小区的“坏话”。

环境不好啊,交通乱啊,开发商和物业一般啊,然而其中最让人介意的,就是所谓跳楼事件。

可几乎所有的流言都讲不清到底真相是什么。一致的内容仅仅是,小区中段的某栋发生过跳楼事件,仅此而已。

不过,似乎越是在意,就越能听到什么(接近于墨菲定律)。某日我傍晚倒垃圾时,正巧看到几个邻居大妈在电梯口热聊着。

“昨天在广场舞上我确实听说跳楼的就是我们这一幢。”

“乖乖不得了了,为啥跳楼?”

“房子还没交付,说跳楼的可能是装修工人的家属什么的。”

“事故吗?”

“谁知道呢,就说,也就十楼掉下来。泥地,还没造好绿化,没浇地铺砖,所以没能马上死掉。”

“有人看见了?救了没?”

“看见是肯定的啦,那四肢扭曲得吓死里个人了,两条腿变四条,手臂翻到脑门上,肉饼汉堡包,血流了一地。”

“自杀的吧?”

“直说说对不起别人,对不起,对不起,死了也对不起。”

“害,不照样死了吗。”

“你家房子多少钱买的,我看看是不是跟我家一样便宜……”

随着两人走入电梯,她们的声音渐渐远去。我这才发现自己呆里在家门口,头顶的节能灯忽闪着,我很想知道,一个从十楼飞身一跃的人,能跳多远,如果这里存在什么计算公式的话,那他坠地的准确距离,是在我院子外围还是院子中央呢?

滴滴,滴滴滴。

抽湿机猛叫起来,我吓得僵直在原地。呲呲几声,节能灯灭了,家门早已关实,我在雨季傍晚时分,被关在了自家大门口的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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