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
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十八层地狱里关了多少恶人，从来没人数过。
而最近，地府里新开了间教化恶人的教室。
不巧，教书先生就是我。
鄙人做过的恶事，可不比这些恶人少。
1
阎王让我当教书先生的时候我很是不爽，虽然是编制了，但是得朝九晚五上班，真是憋屈死了。
老头愁苦地说，“你爹妈死得早...是我...”
我一听到这个开头就烦，“行吧，说好了，那那个教室就归我管了哈，你可不许插手。”
地府里这些年居住人口爆满，十八层地狱都快住不下人间的恶人了，于是不知道哪个闲着没事的神仙提出来，“开间恶人教化教室，如果悔改了，那就不送十八层地狱，直接轮回往生去。”
说得倒是挺好，但是又有人提出质疑，“谁去当这个教书先生呢？”
于是又吵了起来，战斗力太低的怕被恶人反杀，战斗力太高的怕一个响指就把这群恶人灰飞烟灭了。
最后，他们从封印中把我放了出来。
今天就是我上班的第一天。
地府这些年学人间改造基建，很是方便，都不用自己施展法术，用凶兽化形变成地铁就能去上班。
许久没有早起，我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走向地府给我划出来的教室。
走廊上有着各种用红色液体写就的标语，“行为规范是改造的准则。”“塑造健康人格，...”，液体还没干涸，顺着墙壁流下来有种诡异的美感。
还没到教室，就听到各种怒吼声，谩骂声，摔桌声...凡所应有，无所不有。
直到我走进教室，恶人们都没有停下来。完全视若无睹，把我当空气。
我捏了个法术，把教室罩在一个罩子里。
扫视了教室一圈，还是没有安静下来。于是捏了个法决，一只穷奇腾空出现，朝恶人们发出咆哮，喷出的血腥味瞬间席卷整个教室。
恶人们瞬间怔了一秒，而后又有人嗤笑，“你就是阎王给我们请的教书先生？”
又有人，“这小身板，不知道挨得住我几拳？”
“还挺好看的小脸蛋，不知道吃起来是啥滋味。”
我看着这些比凶兽还残暴的恶人，云淡风轻地笑了。而后望向最先说话的那个人，有一张平平无奇的脸，脸上有个麻子，小个子，说话的时候嘴角微微抽搐，听说他杀人施暴的时候，更是抽得厉害。
我在脑海里迅速搜索着关于此人的生平，此人本应该下的【第九层：油锅地狱】，此刻却被送往这里，真是叫人意外。
我缓缓走下去，恶人们或站或坐，或躺或瘫，都在看我下一步的动作。
我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地往他脑门一点，他立刻痛不欲生地哀嚎，跪倒在地。
其他恶人见此纷纷打抱不平，“你要对老刘做什么？”
“他平时连蚂蚁都不敢捏，是个老实人。”
“对啊，他还是自首来的地狱，阎王都说可以网开一面，你要干嘛？”
我玩转着手中此人的记忆，看着他的满头白发，一个响指打下去，【断因镜】凭空出现，我轻轻吐出个“去！”字，手中此人的生前记忆便浮现在镜子中。
恶人们顿时屏气凝神，都在看着【断因镜】。
2
老刘出生在人间某座大山的偏僻村落，小时候一次高烧落下残疾，一只脚跛了。
父母早亡，给他留下一个小三层土房，他用父母的积蓄开了间杂货店。
还承接村里的快递驿站的服务。
平时乡里乡亲的来买个酱油，有时忘了带钱，他都是摆了摆手，“没事，下次再还也没关系。”
入夜，老刘在杂货铺支起了桌子，哼着歌炒点小菜，一边吃一边把一盘肉放在地上给小流浪猫吃。
【多好的人啊。】有恶人感叹。我撇了一眼说话的人，戴着眼镜，斯斯文文，应该是原本要入【拔舌地狱】的。
画面一转，老刘到了五十岁，还是孤单一人。一天，他在杂货店门口整理起堆积了很久的纸皮，有一个女娃娃背着一蛇皮袋的野果子过来。
“刘爷爷。”女娃娃脆生生地打招呼，把野果子熟练地放在称上，老刘也熟稔地调整着称重秤，“哟，真了不起啊妮子。今天可真多。”
女娃娃被夸很是不好意思，接过老刘递来的自己卖果子的64块钱，又拒绝了老刘拿给她的冰棍，跟老刘道别了。
蹦蹦跳跳地往家的方向回去。
老刘看着她的背影，许久都没有动。【断因镜】里看不见他的表情，只看到他的背影，与前面的巍峨大山，深深地融在一起。
他像往常一样关上杂货店的门，把一把小小的折叠刀放进了口袋里。哼着小曲拐进了杂货店后的一条小路，竹林簌簌，他倚在竹子下，没再哼歌。
脚步声由远及近，老刘站直了身。
脚步声停在了竹丛外，老刘走了出去。
“刘爷爷。”
老刘把女孩拖了进竹丛。画面一暗，反抗声和呼喊声在【断因镜】中传出来。
半响，老刘扛着一个蛇皮袋出来了。
蛇皮袋里隐约有什么东西在挣扎。血从里面渗出来。
他哼着小曲，就好像平常干活一样，用树藤捆扎了袋口，将蛇皮袋浸泡在沿路一个水坑里，提起来后又垫了垫重量，拿着走这一路有些累了，他又把蛇皮袋放在地上，踢着走，蛇皮袋在地上滚出重重的痕迹。
老刘从小山坡上滑下去，挖了个小坑把蛇皮袋藏了进去。
他擦了擦汗，拍了下手上的灰土，踱着步子往家走，一边走一边从口袋里拿出一沓皱巴巴的纸币，一共64块钱。
两天后，老刘去自首了。
人间的法庭判他死刑，并把64块钱赔付给女娃娃的母亲。
老刘不服，又上诉。
人间的法庭二审，改判死刑，缓期两年。因为他自首了。
其他人不服，于是三审，最后维持一审原判，老刘被判处死刑，立刻执行。
【断因镜】在老刘死前暗了下来。
3
我看着老刘跪在我面前，大汗淋漓，痛哭流涕，“我已经改过自新了。”
“人间已经判了我死刑了，我也服刑了。”
“我已经悔过了，我非常后悔，非常对不起她。”
恶人们纷纷为他说话。
“对啊，他都自首了，他已经赎罪了。”
“我要去阎王那里告你，滥用私刑，你实在不是个合格的教书先生。”
我淡淡地笑了，睨视老刘，“是吗，你真的不是迫于人间的捕快才投案的吗？”
“自首中你没有隐瞒了什么吗？”
老刘瑟缩着退后，“我...我...”
【断因镜】里看不到的事情经过，我不忍卒读。
我微微捏紧了手，老刘就好像被无形的手掐住脖子一样，青筋暴起，“啊——”他发出痛苦呻吟。
“我错了。我错了。我对不起她。”
我又化出数十把小刀，齐齐刺破他的眼球，最后，飞刀一闪，直接割破他的喉咙。
血喷溅而出，我及时捏了个罩子，血没溅到我，其他人就没那么幸运了。被血溅到的恶人发出怒吼，毕竟这种恶人的血，比人间的硫酸腐蚀性还强。
老刘像个血人一样，软趴趴地倒在地上。
其他恶人全部怔在原地，半响才发狂，“啊啊啊啊我要去阎王那里告发你。”
“杀鬼了杀鬼了...”
但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老刘突然动了。
过没多久，他又悠悠醒来，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
我微微笑，“只是体验一次，是不够的。”
于是，教室里出现了诡异的一幕，老刘被无形的手吊在半空中，经历被掐颈、眼球被刺破、被割喉等一切他曾经对别人做过的事情。
“很多被害者的遗属带着几近绝望的愤怒抗诉，要求给犯罪者更重的刑罚，要求处以极刑。”我慢悠悠地说着今早看的人间电视剧里女主角的台词，
“要说为什么他们的愤怒会如此强烈，那是因为这些犯人中很多人都不为自己犯下的罪行感到悔恨，唯一悔恨的只是自己被逮住，为了让审判对自己有利，他们会演一些令人作呕的小把戏，这样的小把戏被害人家属一眼就能看穿，他们说自己的成长经历，说自己不被父母爱护，说社会对自己不理不睬，净说这些让人腻烦的狡辩和自欺的废话。”
“我告诉你们，即便是被塞进同样的环境，不，即便是遭遇更残酷的命运，很多人也绝不会犯罪，绝不会去伤害欺骗抢劫杀害他人沾染毒品欺诈老年人汇款欺诈抢劫强奸人，会那么轻易地剥夺他人的尊严的人，他心琴的弦早就一根不剩了，一根不剩。”
我对着现在规规矩矩，安静似鹌鹑的恶人们平静一笑，“现在，我们可以上课了吗？”
4
经过这一遭，恶人学生们都安分许多。
起码能坐下来安静读个书了，阎王老头给他们搞了个《改造守则》，晨起上早读课。
接着就是体育课，自习课，体育课，自习课。目前只有我一个教书先生，所有就是来回都是我来看班。
学生们一看到我，就不自觉地抖上三抖，“先生早。”
我非常满意地点点头，“早。”
体育课是恶人们最爱的课程。先是绕地府来回跑上三万圈，这对已经变成魂魄的他们来说根本不是难事。
但是我严令禁止用飘的，于是他们只能用上老胳膊老腿，呼哧呼哧地跑这三万圈。
基本上，跑完还能恶斗的，没有几个。
然后，就是我从人间的某视频网站学来的健身操，也是不错。
凡人强身健体，鬼魂嘛，练了就更像个鬼了。阿飘都要轻上那么几斤。恶人们都以为是在壮大自己的煞气，都拼了老命在练习，殊不知越练离人越远。
我嘴里叼着狗尾巴草，蹲在奈何桥的三生石上掐着表，轻描淡写地说，“最后到的鬼加三圈。”
“啊啊啊啊——”本来还在摸鱼的吊车尾恶人们听到这都拼命加速。
路过的鬼差听了都不由自主地远离我。
“一百八十八。”
“一百八十九。”
好不容易全跑完，恶人们气喘吁吁地等我点名。
咦？我皱了皱眉，怎么多了四个学生。
“快看！这里有几个小豆丁。”
我拿下嘴里的狗尾巴草，看着这四个看起来还像是弱冠的少年。
其中一个大点的害怕地看着我，“这...这里是哪里啊？”
我微微笑，“欢迎来到地府。”
5
我带着恶人们回到了教室。
经过教化，恶人们维持着表面的友好，看到这四个弱冠少年，表现得很是关心他们的样子。
“鬼差是不是勾错了魂啊。怎么小豆丁都能来这啊。”
“你们可别惹这个女人啊。可凶了。”
“嘘，小声点，先生正盯着你呢。”
我没有错过为首的那个孩子眼睛里闪过的阴鸷狠厉。
这四个人的身上，有很重的血腥味。
臭得我要把去年的年夜饭都吐出来了。
果不其然，在我把他们安顿在地府给我安排的办公署时，回来就发现，整个空间被人动了手脚。
“桀桀桀..”
“她不上当不进来，怎么办老大？”
“不进来我们也一样杀她！”
凡人认为的小声呓语，我却觉得震耳欲聋，原因无他，我能听见凡人心里最肮脏的不为人知的欲望。
越是可怕的欲念，在我听来，越是大声。
而我此时没有踏进去的办公署，已经被他们变成弑神的阵法。
我思考片刻，扬起嘴角，迈开步子走了进去。
“进来了进来了。”兴奋的带着杀意的声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