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一个五保户的一场葬礼，让我明白了一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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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叔叔，听说村里的老王五保户走了？"我问身边的邻居张伯伯。

"是啊，前两天晚上就走了。"张伯伯点点头，脸上露出一丝伤感,"他可是咱村里最后一个五保户了。"

"那咱们得去看看吧?五保户的葬礼可不多见了。"我建议道。

老王五保户的去世让我感到有些惋惜。作为村里最后的五保户,他见证了太多往事。五保户制度是上世纪60年代确立的,旨在保障那些无子无靠的老年人的生活。虽然现在社会条件好多了,但老王这一代人确实吃了不少苦。

我记得小时候,老王经常蹒跚着在村子里走动,手里拿着个小碗,去乡亲们家化点儿斋。虽然那会儿家里也不富裕,但父母还是会尽量给老人些吃食。老王自己孤苦伶仃,是全村人的"老人"。

张伯伯挠了挠头,慢吞吞地从土炕上下来,系好腰间的绷带。我看着他佝偻的背影,心里涌上一阵难过。作为老一辈,他们大多数人的一生就是这么简单朴实地度过的。

我跟着张伯伯向老王家走去。路上看到不少村民三三两两也往那边赶,都是来为老人最后走一遭的。

我们到了老王家的院子里,看到不少人已经凑了过来。老王的丧事是由村里人主持的,很简朴。

"哎,老王可惨了,儿孙都先人一步了。"一个老太太抹了把眼泪,叹气道。

"是啊,他那些亲人几乎都死绝了,只剩他自个儿在世上孤零零的。"另一个老汉点头说。

"可怜啊,连块像样的墓地都没有,将来只能厝火化了。"

我静静地听着,内心五味杂陈。作为一个五保户,老王的生活质量当然比不上现在的老年人。但更让人痛心的是,他竟然个人无依无靠,连个正经的葬礼都难以从旁人那里获得。

老王的这种命运,在当年的农村其实并不鲜见。我曾在一些老人那里听说过,很多人的子女在战乱年代相继去世,自己含饴弄孙,却也难逃饿殍遗体被野狗啃食的下场。如今虽然生活条件改善了,但那些饱经沧桑的老人们的创伤却始终无法治愈。

我不禁感叹,老王这一代人真是太不容易了。在那个年代艰苦度日,挨过了三年严重的自然灾害,又遭遇了十年浩劫。如今他们成了最后的幸存者,却也将这痛苦的一生单薄地终结在我们这个和平年代。

老王的遗体就安放在一间低矮的土坯房里。我们陆续进去看了看,只见他蜷缩着身子躺在一张旧木板床上,身上盖着一床破旧的棉被。屋里很冷,煤炉已经熄了火,只有一支蜡烛在阴暗的角落里摇曳。

老王的面容消瘦异常,皮包骨头的,看上去就像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干尸。他的两只手紧紧地抓着被单,指甲都嵌了进去,似乎临终前还在挣扎。我看到他的脸上满是凹凸不平的皱纹,就像一块被人无情蹂躏过的陈年枯叶,狰狞而又可怖。

我们都很安静,谁也没说话。只有老王那张骇人的脸在火光的映衬下时隐时现,仿佛在无声地控诉着这个世界的残酷。

"哎,老王的儿子当年就是个没出息的东西。"一个老头打破了沉默,叹了口气,"要不是他赶在父母去世前就先走了,老王晚年也不至于这么凄惨。"

"我记得老王的儿子叫什么来着?小时候就很顽皮。"另一个人问道。

"好像叫老三吧,就是个混小子,整天东跑西窜的。后来听说是贪赌输光了家产,气得老王发了高烧,从此身体就一直不好。"

"唉,儿不嫌母丑,可怜老王最后竟然只剩这么个下场。他的媳妇和孙子也相继去世了,真是冤有头债有主啊。"

我听着这些人的谈论,对老王的遭遇有了更多了解。原来他的晚年是这样的凄苦和孤独。我不禁想象,如果我也像他一样,子孙早逝,妻离子散,最终只剩下一个人在世上,那该是何等的绝望和痛苦。

老王的儿子老三果真是个败家子,竟然连最基本的孝道都做不到,致使慈父晚年流离失所。在传统的乡村社会,子女是父母的全部依靠。可如果连儿女都这般不孝,那老人的晚年只会更加凄凉无助。

也许正是因为吃尽了人世间的冷暖,老王才会如此宽厚谦逊。他对生活从来没有太高的要求,只求安安分分过完这一生。可惜上天却没有厚待这个善良的老人,反而让他在临终时孤苦伶仃,连个像样的葬礼都难以获得。

屋里的氛围越来越沉重。有几个老太太已经开始啜泣,用手帕捂着嘴。老王那枯瘦的面容在烛光的映照下显得更加可怖了,仿佛随时都会从床上弹起来,张开血盆大口吞噬我们这些活人。

我看到老王的左手无力地垂在床沿外,掌心摊开,像是在乞求什么。那五根手指都曲了起来,指甲已经长得老长,像是要扣进手心里去。我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生怕这只手突然抓住我的衣角。

就在这时,一阵风从窗户吹了进来,将老王盖在身上的那床被子掀开了一角。我看到他那具瘦骨嶙峋的身躯赫然暴露在外,皮肤都已经发黑,仿佛已经腐烂了一般。我连忙移开视线,却发现自己的双腿在不住地打颤。

"喂,你们看,老王的手动了!"有人突然惊叫起来,指着老王的遗体。

我们都被吓了一跳,连忙把目光投向那具干尸。果然,老王的那只手正在微微抽搐,五根手指缓缓地张开又合拢,就像是要抓住什么东西。

"我去,吓死人了!老王莫非还没有真正死透?"一个老太太捂着嘴,惊恐万状。

"放屁!人死了就是死了,哪有这种事?"一个老头不以为然,"肯定是肌肉痉挛而已。"

"你懂个屁!万一老王其实是被活埋了呢?会不会突然从棺材里蹦出来,把我们全吓坏了?"

老王一生坎坷,儿孙先世,妻离子散,最后竟然只剩下这副可悲的遗骸。如果说死后真的一无所有,那他这一生的痛苦和磨难又算什么呢?我想,或许每个人来到这世上,本就注定要背负某种使命和宿命,才会经历这么多苦难。

只是老王这一生,究竟经历了什么,又完成了怎样的命运安排,我们永远也无从得知了。

就在我们谩骂纷纷的时候,老王的那只手突然抽动得更加剧烈了。我看到它的五根手指骤然张开,用力地抓向半空,就像是要抓住什么东西一样。

紧接着,老王的整个身躯也开始不安分地扭动起来。他那具干瘦的身体在床板上蠕动翻滚,发出格啷格啷的响声,仿佛要从那张旧床上滚下来。

我们都被吓坏了,有些人开始尖叫,有些人捂住了眼睛。就连那些谩骂者,此时也安静了下来,瞠目结舌地看着这副可怖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