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闻时评｜商场“美术馆”如何实现良性发展

《中国美术报》第352期 新闻时评

【编者按】很多一、二线城市中的大型商场里，陆续出现多种以美术馆为名的艺术空间，其精致的布置、时尚的展品，在浓重的商业氛围中增添一抹艺术的气息，同时也与商场中的“标配”——书店互相呼应、相得益彰。美术馆开在商场里，是一个全新的艺术传播模式，也是引导全民美育的有效方式之一，使得艺术不再曲高和寡，促使艺术从业者真正地面向大众；但不可否认的是，这类趋近商业行为的艺术空间，也存在一些复杂的业态问题。本期时评，围绕这个话题展开讨论。

□ 李振伟/策划

构建商场“美术馆”——以“中国社区美育行动计划”为例

□  屈波

把商场、快闪、美术馆组合在一起，似乎有点无厘头，因为，商场的逻辑是商业盈利，快闪的逻辑是快速集结并引人关注，而美术馆似乎应该是一个适合沉思的、让观众与艺术家心灵对话的地方，三者的交汇更容易产生矛盾、对立、冲突，而不是形成和谐、互补、共赢的效应。但是，这看似无厘头的组合却并非想象，而是已经在好些城市的大型商场里生成并生效。

在商场内构建“快闪式美术馆”，是一个需要集结多方力量、兼顾各方诉求的社会行动。对商场管理方而言，美术馆不像书店可以实现盈利，因此，商场应是出于引流、冲淡过浓商业气息、提升企业社会美誉度等多种考量提供场地，并为美术馆的运营提供可能的便利。对美术馆的管理者、运营者或策展人而言，商场人流量大，艺术在这样的场域更易与普通公众产生交集，展览更易达成社会美育的目标，因此，他们宁愿舍弃传统美术馆的种种便利而选择在商场内展陈作品。对艺术家而言，在商场美术馆参加展览，作品会遇到不是内行和知音的普通公众，这样的体验是新奇而有趣的，因此值得一试。而商场美术馆的观众，除了少量特意为展览而来的之外，更多是普通市民，他们在购物、餐饮、娱乐之余，邂逅商场美术馆的某个展览，当然会产生愉快而美好的感受。

但是，商场内的美术馆毕竟不是传统美术馆，如果依然遵循传统美术馆的运营思维，力图在商场里打造一个宁静的、殿堂似的美术馆，既无必要，也不大可能，因为商场环境的嘈杂、人群的非确定性，以及展陈等条件的限制，是难以克服的真实存在的困难。当然，如果投入巨量资金，将商场内的某个空间隔离成飞地似的传统美术馆也并非没有可能，但毕竟超出了在商场建美术馆的惯常逻辑。一种有效的路径是，以快闪的理念，以不拘常规的展览形式，展出非传统的，甚至非作品形态的作品，在短时间内制造话题形成热度，这种形态的美术馆即“快闪式美术馆”。这种美术馆不太适合展出传统的绘画、雕塑等架上艺术，更可能展出互动式艺术、参与式艺术，或炫人耳目的科技艺术，以及美术、舞蹈、音乐、戏剧等相结合的跨界艺术，甚至是在展期内持续进行的艺术工作坊等，这样的展览内容能让普通公众轻松观展，或在几乎无压力的情况下参与互动，容易形成话题性，更易给商场带来热度和流量，还在不经意间推广了最新的艺术形态，从而形成一个多方共建且共赢的局面。

由四川美术学院和重庆市美术家协会、重庆市文艺评论家协会等联合发起的“中国社区美育行动计划”展览，每年举办一届，自2022年开始，组委会将展览的主展场放在了龙湖重庆U城天街B馆的休闲中心U+学院，并充分利用大屏幕、电梯、走道等公共区域，同时还联动商场内的书店、超市、餐饮店、服装店等，通过临时搭建展墙、舞台、展架、展台等方式，将整个商场变身为“快闪式美术馆”。展览的开幕式，往往有美术与音乐、舞蹈等跨媒介合作的展演项目，如社区模特队与四川美术学院学生合作的《让我们为走秀队阿姨办个展》《虎兴之家，墨笔生花》的走秀表演，以及街区驻唱歌手和四川美术学院学生合作的《嗨，一起来躺一躺》的现场音乐表演等，这些不同于一般美术展览的开场秀，往往会受到普通公众的热捧，并通过他们的社交媒体发布的信息形成良好的传播效应。展览期间举办的如《编织我自己》等艺术工作坊，也多秉持参与式艺术的理念，普通公众参与共创，使工作坊产出的作品在展览期间持续生长。当然，更多时候，是作为商场顾客的普通市民在电梯间、走道、餐馆偶遇艺术作品，在商场内的大屏幕中瞥见作品影像，从而在不自觉间被赋予了新的身份——艺术展的观众。

龙湖重庆U城天街B馆是重庆大学城的商业中心，据商场统计，其日均客流量为7万人。以最保守的估算，如果顾客数量的10%通过遍布商场内外各处的大屏幕、吊幔、展览海报以及U+学院的主展场、散布各处的分展场本身，知晓、浏览或者观看过展览，则持续30天的展览观众总数将达到21万人左右。通过一次“快闪式美术馆”的构建，让如此多的普通公众走近艺术、亲近艺术，其美育的效果应是相当显著的。

当然，也许会有人质疑，一般观众在商场“快闪式美术馆”里任意地、走马观花似地一瞥，究竟对其艺术素养提升有多大价值？对这个问题，既可用当代人的现状回应——生活在一个社会学家哈特穆特·罗萨（Hartmut Rosa）定义为“加速的时代”，技术、社会变革、日常生活节奏等的加速让绝大多数人已经形成了快速浏览任何事物的习惯，观看美展亦不例外；更可引百年前蔡元培在《美育实施的方法》一文中所论加以申说——社会美育既需建立美术馆、美术展览会等“专设的机关”，“又要有一种普遍的设备，就是地方的美化”，从而使社会中的绝大部分人能终身浸润于无所不在的美育环境里。因此，当下在商场内构建“快闪式美术馆”的尝试，是对历史的回望，是对现实的观照，也有对未来的期许——持续展开类似实验，普通公众将频繁接触艺术，他们终将真正理解艺术、热爱艺术。■

（作者系四川美术学院图书馆副馆长、教授）

让艺术在商业场域中走向大众

□  陈磊

形式各样、功能不同的商业艺术空间，是新型城市建设的重要板块。这样的艺术空间往往与时代潮流相结合，在吸引人们游逛打卡与消费体验的同时，更推动着艺术创造的发展与审美文化的传播，让艺术在商业氛围中走向大众。

一、商业艺术空间打卡是审美文化的认可。商业艺术空间吸引人们打卡，反映了大众对商业氛围中审美文化的认可态度。商场已经从单纯的购物与消费场所提升转变为多功能的、高层次的体验空间。对个人动态进行拍照、摄像记录并向外展示的打卡行为，寄托着大众的审美需要和精神诉求。商业氛围中的艺术，不应该被排斥在审美教育之外；艺术多样化的发展无需设定界限，百花齐放才是艺术繁荣的标志。况且，这种与商业相结合的艺术与审美文化并不意味着低俗，反倒是因为贴合了大众的实际需要，更能反映出人类对适用与美好、商品与艺术乃至物质属性与精神理念兼顾的永恒追求。

商业艺术空间及其艺术品，虽以潮流艺术与文化为主，但并不单一。书店及其图书，以及那些艺术作品的展陈，还是能够反映出人们对高雅艺术文化的认可；哪怕这种认可因为生活的快节奏而导致了打卡式美术观展，但透露着人们内心的企盼与渴望；这种企盼与渴望的审美期待，可能会在某一时间段的家庭或校园学习中开启主动的审美接受。商业艺术空间与快餐文化时代的碰撞，其对艺术文化与审美教育的积极意义或是暗藏的，但这种暗藏的功能却是不可或缺的，在对大众的潜移默化中实现审美教育。

二、商业传播推动应用艺术多样发展。与商业相结合的艺术创造，必然会因为商业的传播属性而推动艺术创造快速而又多样化的发展。如中国明清时期世俗文化的兴盛，促使版画插图、年画等艺术形态的蓬勃发展；商业美术风格的波普艺术，作为美国主流的前卫艺术流行于20世纪60年代。在今天，浓厚的商业氛围联动商业传播，尤其为应用艺术的多样、快速发展创造了前所未有的良好环境。

商业传播引发资本集中，商品经济不断繁荣，艺术作为商品也出现了多样化的创造需求。当下机器大工业生产的时代，科技作为生产力得到了普遍应用，技术水平有了快速提升，商品规模化生产所积累的经验已经超越了绝大多数的手工业制造，商品的全球化交流与传播所形成的创新集群力量已经超越了绝大多数优秀艺术家，由此推动了商品制造与艺术创新的螺旋式提升，特别是新时代设计理念的开创，不仅拓展了纯艺术的边界与表现形态，还提升了应用艺术产品的制造水平，如材料的健康与环保、功能的便捷与舒适、使用的智能与高效、品类的丰富与多样、制造的华美与精巧。

在此条件下，艺术作品与日用产品的界限逐渐消融。商业化的艺术空间与商品化的艺术产品集合了商品经济、商业制造、商品传播的优势，以消费潮流引领时代的审美潮流。在艺术品的材料、功能、使用、品类、制造这些方面，商业艺术空间发挥大众美育作用的优势明显。

三、商业艺术空间有越来越多专业院校的参与。商业艺术空间中，要做到商业与艺术的共生、产业与文化的相长，需专业艺术院校及专家学者的参与。这既是近年来高校所设置艺术管理专业、文化产业管理专业课题研究的题中之义，也是高校师生将以作品产出为导向与以问题解决为导向相结合，并开展社会服务的应有之义。

商业艺术空间的多样化，可以展陈专业艺术院校师生的艺术作品，如绘画、雕塑、工艺美术、影视动画等，提升商业区域的文化品位；还可以设置专门的讲坛，普及艺术的大众教育，让艺术空间不再徒有虚名。而高校师生的艺术创作，尤其是学院派的、新当代的艺术探索创新，可将商业空间的展陈作为艺术创作理念向大众输出的突破口，大众的欣赏与评论又可作为公共艺术接受的反馈；当然，艺术家及理论家也有责任将不同形态的艺术以不同的方式传播给大众，并在传统与经典艺术之外逐步拓展公众的艺术认识。

虽然说，艺术的认知需要一定的专业实践能力，但相较于此，更为重要的则是具有生命的艺术现场，如艺术家临场的创作示范、与大众的交流互动、大众艺术实践的参与。这是艺术在场、艺术活化的直接要求；艺术作品不仅仅是装饰，艺术家不应该止步于艺术生产阶段，而是在这一相对可控的空间范围内，实现艺术融入日常生活、打造活性的艺术场景，最终形成一个充满生命气息的、活脱脱的艺术场域。

如此，艺术才能与商业空间一起，在商业氛围的人潮涌动中，以潜移默化、润物无声的方式，真正飞入寻常百姓家。■

（作者系西安美术学院美术史论系副教授）

商场的艺术展不能只有“吸睛”和“吸金”

□ 刘丰果

当前在很多一、二线城市的大型商场里都出现了通过“吸睛”的艺术展示，在营造了所售商品也是艺术品的假象的同时，也达到制造热点、吸引人流和吸金的目的。商场主要是通过布置一批视觉震撼的艺术品来实现其吸睛的，从这些艺术品的创作方式来看，主要有以下三种形式：第一，把寻常物变得不寻常，通常把很小的物品（花朵、蘑菇、钻石、小鸟等）做得极大或者把很简单的事物做得极复杂来制造视觉震撼，南京德基广场就把厕所都当成艺术品去打造，打造了几个网红厕所，给人一种厕所是艺术殿堂的假象；第二，通过艳俗的色彩来制造强烈的视觉刺激，常用金色、大红色、粉红色的艺术品来大面积装饰商场空间，如广州K11购物中心用高达48米的金色楼梯装饰一至八楼的整个墙面，追求一种炫目的感觉；第三，大量采用曲线的艺术装饰，加强空间的流动性和不稳定性，一些商场从建筑外观到室内装饰均采用圆形、心形、漩涡、波浪等艺术造型进行装饰，并配以光怪陆离的灯光使整个空间极具动感，从而使静态的商场空间产生动感、眩晕的视觉效果，香港K11就是这种方式的典型代表。

理性思考一下就会发现这些吸睛的艺术展很难长期持续，只因把寻常物做得再不寻常也只是给人以短暂的陌生感，看久了或者见多了也就习以为常了；艳俗的色彩初看上去可能会有较强的视觉刺激，但是看久了也就麻木了；大量曲线造型的艺术装饰在给人动感和眩晕感的同时也给人不稳定性和不安全感，这与大型商业空间这种公共空间所要求的安全、通畅、高效、便捷的基本功能格格不入，无法满足高频率和高效率地使用，再加上这种艺术装饰高昂的建造成本和维护成本从而使其难以长期持续。用艺术展吸睛只是这些商家的营销手段，吸金才是其终极目的。

这些一线城市的大型商场大多位于城市CBD的核心区，既是城市的地标性建筑，也具有城市会客厅的功能，处于公共空间的艺术品应该有公共艺术属性和美育功能，如果只是一味地追求吸睛和吸金，必将带来艺术思想和艺术价值的缺失，并最终被人唾弃。因为去打卡这些劣质艺术展的人大都不是真正的艺术爱好者，真正的艺术家也很少会从事此种类型的艺术创作。从某种意义上说，这些大型高档商场走到今天是服务质量下降或者不务正业的表现，也是商业营销技尽的表现。高档商场不能同平价商场一样盲目追求人流量，而应该通过服务质量的不断提升锁定其高端客户和潜在的高端客户，这种劣质艺术展不仅会降低商场的档次，也会带来目标消费客户的流失现象。因为真正懂艺术的人，无论是艺术创作者还是消费者都不屑于关注这种被商业玩坏的荒诞艺术。而这种高档商场的目标消费者是有一定艺术审美和艺术修养的高收入群体，也不乏本身就收藏有名家名作的藏家，这种粗糙的艺术展难以打动他们。如果用这些吸睛的艺术展吸引了太多非目标消费群体的围观，就会影响其目标消费群体的消费体验，毕竟这些商场的公共空间和资源也是有限的。以德基商场的几个网红厕所为例，很多人去这个商场只为去厕所打卡，还在厕所的走廊里和休息座椅上拍照打卡而长时间逗留，每次去厕所都是人满为患且十分吵闹。而上厕所本身是一个很私密、很安静的行为，上个厕所都被很多人围观就会给真正有需求的人带来诸多不便。

诚然，在艺术大众化的今天，艺术已介入到生活的各个角落，艺术品和非艺术品的界限也越来越模糊，但是界限模糊不等于没有界限，如果商家一味地拿非艺术品来充当艺术品来展示，或者总是以次充好地拿劣质艺术品充当高端艺术品在高档商场展示来愚弄大众，可以预见在不久的将来“玩弄”艺术的商场最终也将被艺术所“玩弄”。商场想要的吸睛和吸金可能只是一场白日梦，因为大众可以一时不懂但不可能一世不懂，随着商场吸睛和吸金的把戏被越来越多的人识破，最终被人遗弃也是必然的。■

（作者就职于南京信息工程大学艺术学院）

商场里的美术馆应保持艺术与商业的距离

□ 贾峰

近年来，很多城市的高端商业综合体开始转变以往的商业布局模式，在注重提升传统商品品牌价值力和影响力的同时，一些装修精致的美术馆相继入场，与书店、咖啡厅、民俗馆等场所一同成为高端商场的标配。比如，近来爆红网络的南京金奥国际购物中心的天空美术馆、北京朝阳大悦城的U2美术馆、厦门宝龙一城的宝龙艺术中心等，已被打造为新的网红打卡地，成为深受大众喜爱的IP。

总的来看，商业综合体里的美术馆大致可以分为两种模式。一是相对传统的模式，即在商场中开辟一个近千平米的空间，按照现代美术馆空间的缩小版布置，无论空间划分、灯光设计、墙面颜色都与普通美术馆无异，展览作品的选择多以传统艺术与非遗作品为主，但增设了现场体验区，观众可以在观看展览后，亲自动手创作或临摹美术作品，主要发挥着消费者购物之余的休闲娱乐功能；二是以现代装置艺术为主，在商场的核心区进行主题性的装置艺术展示，其目的是进一步提升商场视觉感官效果，为商业综合体“引流”发挥积极作用，深受青少年儿童的追捧。但无论哪种类型的美术馆或者作品展示方式，美术作品能受到商家和观众的青睐，当然是好事，这说明随着老百姓物质生活水平的提高，对精神享受的需求正在不断增强。

实际上，现代城市人群中，特别是青少年群体对审美活动的需求多元化在不断增长，传统美术馆提供的单一的观看欣赏模式，已不能完全满足大众的多样需求。商业综合体里的美术馆正是抓住了这一点，在提供艺术展品观看欣赏的同时，将消费者能否深度参与其中进行沉浸式的体验作为重要的一环加以考量，天空美术馆、U2美术馆的爆火就在于此，他们不仅可以提供高质量的展品，还充分利用高科技作为支撑，为观众带来一种传统艺术的全新体验感，切实拉近了美术馆与现代城市生活的距离，暗合了大众日常生活审美化的诉求倾向。

但同时我们也看到，与一些能够凸显艺术品位且运营状态良好、实现商业价值与文化价值双赢的美术馆相比，还有相当数量的商场美术馆就显得不尽如人意了，特别是在展品水准上表现出参差不齐等诸多问题。比如，一些美术馆的文化属性十分模糊，商业属性占据主导。作为商业综合体的一部分，艺术品的陈列展示具有一定商业属性无可厚非，甚至商家的出发点就是为了赚取商业流量亦在情理之中，但艺术品本身的魅力还是它的文化属性与艺术审美赋予的，如果作品的审美价值大打折扣，不仅不能成为商业综合体新的“流量密码”，可能还会诱发实体商业新的危机，成为食之无味的鸡肋。造成这一现象的原因一方面是主导方的初心不端，另一方面也在于主导方缺乏专业的学术策展能力，停留在“依葫芦画瓢”的阶段，难有新意可言。

此外，商业元素痕迹过于明显，不仅不能获得最佳的艺术品展示效果，还会稀释艺术本身的纯粹性，消解艺术在大众心目中的崇高性，长此以往，势必对大众的美育教育造成一定的误导。因而，在商业综合体建设美术馆的热潮中，主导方应该切实考虑到如何实现商业价值与文化价值的双重共赢，保持好艺术与商业的界限和距离，在实现经济效益的同时，兼顾好社会效益，唯此，商业美术馆的路才能越走越远、越走越宽。■

（作者系宁夏社会科学院文化研究所助理研究员、中国文艺评论家协会会员、宁夏文艺评论家协会副秘书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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艺术专业博士培养要兼顾其专业特点

□  黄靖涵

绘画实践专业的学生读博深造已经成为当下十分流行的趋势，越来越多的绘画专业的学生在完成硕士阶段的学习后，选择了通过考试或申请等方式，进行更高层次的深造。

博士是国内教育中最高的学位，通常看来，拥有博士学位的人，能够很好地掌握其本专业的基本理论知识和技能，并在某一范围有自己深入的研究，能够取得具有创新意义的研究成果。美术学专业设置博士至今，通过学院的专业教学，确实培养出不少既有高学历和丰富知识储备，又兼具创作能力的人才，对于未来美术创作和美术教育发展有一定的积极影响。美术实践类博士的设置旨在培养具有理论研究素养的艺术家，博士所具备的研究能力不仅应用于学科教育的发展，对于艺术实践、人才培养和艺术传承也同样重要。艺术专业博士培养的重中之重是对于学生研究能力的训练，这种研究能力不仅表现在应用美术史或者艺术理论的研究中，更多是在绘画创作中能够有艺术创造力和艺术表现力，同时在其作品中能够显现出深厚的文化底蕴和个人修养，进而在学术素养和研究能力提升的同时，将其显现于绘画创作实践上，创作出更具有深度和更高水平的作品。

根据现有艺术专业博士培养体系的设置，学生在学习期间，包括在申请或者考取博士资格时，都涉及美术史以及艺术理论的学习和考核。其实美术史和相关艺术理论的学习，对于创作实践水平的提升有着积极意义和影响。某种程度上来说，学生在本科前所学习的造型能力、绘画技能等基本功，更为客观地说是绘画中的“技术”，绘画者具备这种基本功后，能够在创作中完成其所要表现的物象，而至于作品本身的意境和深层意蕴，单靠简单的技法学习很难有所提升。一名画家如果缺少了理论基础和文化素养的积淀，很难对绘画有深入的理解，也就很难在绘画中将作品的内涵和深度表现出来，因此加强艺术理论的学习，对于画家的创作发展是十分重要的。

就古代著名画家的学习经历来看，他们大多是兼具绘画技能和理论素养的。作为有着博士学位的画家来说，在保证专业技法能力学习的同时，更应该学习和掌握更多的专业知识，提升文化素养。而现有教学体系的培养目标，正是以此为出发点，在博士教学体系中设置了不少份额的理论课程，实际上这样的课程安排对于提高学生的理论水平和创作水平是有很大帮助的。但是理论对绘画实践提升效果不是一种可量化的呈现，这种提升在学生的创作水平上需要一个漫长的潜移默化的过程，需要一定量的积累逐渐形成质变。而现在多数学校的绘画实践类博士的考核，在所谓科研或学术成绩上的任务标准，反而在一定程度上违背了绘画实践类博士培养的初衷，在读博士期间为艺术专业博士设置了与研究型博士相同的标准，要求完成一定篇数的CSSCI期刊，以及10万字以上的学术论文，这使得原本“文字输出”基础较薄弱的艺术专业博士，需要花费更多的时间和精力，从而减少了其专业创作的时间，也间接影响了其作品的数量与质量。做艺术与做学问都不可能一蹴而就，不能仅靠科研论文的产出量来衡量艺术专业博士是否能完成学业，因为艺术专业博士的设置本就是以培养具备一定学术素养的画家为目标。

综上所述，美术实践型博士不仅要完成创作技法能力的提升，更重要的是对绘画美学思想与艺术精神进行培养和塑造，从而对于绘画艺术有更深层次的认知，进而更好地从事绘画创作。而理论的学习和观念的提升，应当是在于绘画创作实践中的提升，而不是论文指标量的输出，才能更好地提升绘画实践博士的学术能力，更符合绘画实践博士设置的初衷。■

（作者系首都师范大学美术学院博士后）

编辑 | 李振伟

制作 | 闫天蒙

校对 | 安亚静‍‍

二审 | 李振伟

三审 | 冯知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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