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猛禽对上闪电

F-22“猛禽”与F-35“闪电II”是西方仅有的隐身战斗机。多年来，两者之间的比较是各国空军和军迷中不灭的话题。据报道，2018年8月15日，来自美国空军第95战斗机中队的两架F-22与两架挪威F-35在挪威的奥尔兰德空军基地上空进行了模拟空战，这个消息自然引起人们极大的关注。

F -22和F-35是西方仅有的隐身战斗机，两者之间的比较自然是不灭的话题

如果不算尚能战但不能斗的F-117，F-22是世界上第一种隐身战斗机，这还是具有超巡、超机动和高度信息化的战斗机，代表西方最高水平。F-22在1997年9月7日首飞，2005年12月15日正式服役。如果算上之前的技术验证机YF-22，则首飞时间要向前推移到1990年9月29日。由于成本高昂，F-22在生产了187架（另有8架研发试验用的飞机）后就嘎然而止。美国空军研究过重开生产线的问题，但启动投资至少500亿美元，现在看来不可能了。扣除事故损失，现有184架在役。

F-35A原为配合F-22的“数量型”战斗机，2006年12月15日首飞，2016年8月2日正式服役。算上技术验证机X-35，首飞要向前推移到2000年10月24日。F-35A是美国空军的常规起落型，海军的舰载型F-35C计划在2018年底前服役，海军陆战队的短距起飞-垂直降落型F-35B则在2015年7月31日已经正式服役了。F-35的生产正在加速，美国空军已经拥有150架F-35A，算上F-35B、F-35C和盟国的飞机，目前交付总数已经超过300架，其中包括挪威空军的6架F-35A，就部署在奥尔兰德空军基地。挪威计划订购52架。

F-22是空战性能压倒一切的“纯空战战斗机”，当然现在也扛点副业，时不时携带SDB等对地攻击弹药以保持政治正确。F-35是对地攻击为主的战斗轰炸机，但由于F-22生产计划提前结束，数量太少，F-35将成为美国空中力量的主体，现在也必须在空战中扛大梁。但F-35能扛起这个大梁吗？这个问题不仅对美国空军重要，对盟国空军更重要，因为盟国空军不能指望F-22，F-35将是在可预见将来盟国空军唯一现实的隐身战斗机。即使美国空军驰援，也有很大可能是美国空海军的F-35 ，而不是忙活得顾不过来的F-22。

F-22具有隐身、超巡、超机动能力，是强悍而均衡的超级战斗机

虽然“空战能力压倒一切”，有时也扛点副业，带上SDB炸弹一保持政治正确

F-22和F-35也称第五代（在中国称为第四代）战斗机，隐身是第五代战斗机最重要的特征，所以也常把第五代战斗机与隐身战斗机混为一谈。超巡和超机动也是第五代战斗机的重要特征，而在高度信息化方面，F-35得益于时间上晚了10年和F-22的经验，实际上更加先进，尽管差别都是F-22在早已列入计划但拨款姗姗来迟的升级中可以弥补的。F-35在设计时就没有超巡要求，由于气动设计的限制，即使在未来发动机大幅度增推，也难以实现超巡。由于翼载、推重比的显著差别，F-35的速度和机动性大幅度弱于F-22。但坊间对于在隐身时代超巡、超机动的重要性有不同认知，在挪威的这场模拟空战就是要解答人们心头的疑问。

但是演习双方对于技术细节一概闭口不谈，甚至连演习的战绩都闭口不谈。这是耐人寻味的。有说法认为，公开讨论演习战绩显得不专业，这是推托。美国空军的廷达尔空军基地在2017年5月组织了4架F-22和4架F-15C对阵14架“红军”战斗机的演习，以44：1的战绩大胜（“红军”战斗机容许被击落后返回战场），美国空军一点不顾专业风度，马上就高调宣布了。美国空军对于2017年2月的“红旗演习”中13架F-35A以15：1的交换比大胜也毫无风度地大事张扬。德国空军“台风”与法国空军“阵风”战斗机在对抗演习中多次击落F-22的战绩，更是“不顾专业风度”地公诸于众。挪威空军没有理由比美国、德国和法国空军更加顾忌专业风度。

即使出现叛逃敌营那样的不可思议的情况，F-22对战F-35的情况也不可能发生，联网的自动后勤信息系统可以通过后台手段迫使涉事F-35停飞，因此F-22和F-35对练一定是功夫在戏外。

在实战中，F-22对战F-35的可能性基本上不存在。即使出现盟国叛逃敌营那样不可思议的情况，联网的自动后勤信息系统也能通过后台技术手段迫使涉事F-35停飞。F-22和F-35的对练一定是“功夫在戏外”。

F-22对F-35空战演习的重点在于隐身战斗机的对抗，这里可能有两重意义：

1、F-22如何应对得到信息化体系支援的隐身对手

2、F-35如何应对在气动性能上更加优秀的隐身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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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又不可能是这次空战演习的主要动力。美国空军自己就有150架F-35，随时可以组织这样的研究性演练，也可能早已有过这样的内部演练，根本不必与挪威空军抓对演练。但内部的研究性演练的结果不便公开。不管F-22大胜F-35，还是F-35大胜F-22，或者打得难解难分，都会招惹来一大堆问题，这是不必要的公关麻烦。可是F-35的空战能力对于盟国是特别重要的问题。对盟国来说，F-35的对地攻击能力是帮美国空军打下手的时候才能体现的，空战能力才是保家卫国派用场的。

F-35对抗第四代战斗机的能力不是问题的关键。即使经过深度升级，四代半在信息化方面可以接近F-35，在隐身方面肯定不可比，但在能量机动性方面则能赢回一点分数，最后胜败关键可能还是在于战术。问题在于有效、可靠的战术对于没有隐身战斗机的空军很难建立，再精妙的设想在未经检验之前只是设想。

F-35对战苏-57和歼-20的能力才是美国空军与盟国的心病

但F-35对抗隐身战斗机的能力就不显而易见了，尤其是气动性能以F-22为目标的中国歼-20和俄罗斯苏-57。考虑到盟国需要使用F-35至少30年，使用周期与歼-20和苏-57在很大程度上重合，如果F-35不能有效压制或者至少顶住歼-20或者苏-57，顶住巨大预算压力而重金购入F-35就是几近自杀的不智了。美国希望出口F-35至少500架，不少盟国正在确定购买或者增购F-35的关头，估计这才是这次演练的关键。

事实上，隐身正在进入微妙的转折点，回顾历史或许有益。六十年代是超音速的年代，为了速度和升限，战斗机在设计上可以对机动性做出很大的牺牲，F-104就是这样的典型。很多年后，F-104飞行员在说到机动性的时候，还是笑骂道：banking with the intention to turn，这是指F-104早早侧滚了但就是转不过弯来的糟糕的机动性。但在速度压倒一切的时代，F-104所做的设计选择是正确的，F-104对战亚音速的米格-15甚至米格-17或许还有足够的优势，毕竟可以打得过就撩、打不过就跑。不过速度比战斗机更快的空空导弹出现后，只有单打一的速度就不管用了。尤其当对手的速度也上来后，更需要在机动性上占优，这就是第四代（中国称为第三代）战斗机的初衷。

尽管认识到超音速不是万能的，没有超音速可是万万不能的。第四代战斗机不再强调绝对速度，但依然是双二（两倍音速、二万米升限）级的，而没有因为超音速的相对重要性降低而退化到跨音速级。

对于新一代战斗机也一样。随着战场信息化、网络化的发展，多视角信息的实时整合可能使得前向为主的隐身目标露出马脚，宽带雷达也可能使得以厘米波雷达隐身为主的现有隐身设计降低效果。隐身很快就要不是万能的，但没有隐身依然是万万不能的。但这也对为隐身而牺牲其他性能的设计原则带来巨大挑战：隐身压倒一切的战斗机还有多少有效期？

就巴黎航展的表现来看，F-35的机动性并不使人信服，而气动设计的局限使得换用更大推力的发动机也不可能达到超巡

在2017年6月的巴黎航展上，F-35展示的机动性并不使人信服。在更早的2010年范堡罗航展上，F-22也出动表演。但与F-35的倾力出演不同，F-22的表演几乎是三心二意的。可能有保密因素，也没有外销压力。在近年北美各地面向公众而不是航空业界的公关性、娱乐性航展上，F-22的表演反而更加无所约束，展现的机动性令人乍舌。但由于航展的特定环境和不许超音速扰民的规定，超巡是无法展示的，在垂直爬升中突破音速也是不容许的。

消灭敌人、保存自己永远是取胜的不二法宝，空战取胜的关键在于增加对敌机的必杀区直径和增加保护自己的“金钟罩”直径。隐身、机动性用不同途径增加自身“金钟罩”的直径，如果考虑到战场机动转移作用，超巡也有增加“金钟罩”直径的作用。隐身和超巡也有增加敌机必杀区直径的作用，一旦进入格斗，机动性也增加必杀区直径。

F-22在隐身、机动和超巡方面比较平衡，不仅在战斗机世界里维持了最高的隐身水平，在机动性方面也无与伦比，超巡能力更是世界唯一。F-35为了降低成本，不仅在隐身方面有所缩水，在机动性方面也大大降低要求，超巡则根本不要求。事实上，F-35在很长时间里稳定达到M1.6的最高速度都有困难，试飞早期还因为结构过热和应力关系而限制在高亚音速。

F-35在演练中多次展示了有效压制第四代战斗机的能力，在符合设计意图的有利想定下，这不难做到。这与其说是对F-35性能的肯定，不如说是证实。F-14在演练中也成功地在远距离上一轮打掉六架靶机，但在实战中从未兑现过这样的性能。除了两次锡德拉湾事件中在近距格斗中打掉4架利比亚战斗机，美国海军F-14在实战（包括两次伊拉克战争和前南战争）中没有任何战绩，尽管其雷达和“不死鸟”导弹到今天依然在追捧者那里津津乐道。

F-14在完全符合设计想定的情况下，演示过一次打掉六架敌机，但在实战中从未兑现过这样的性能。F-35的问题有点类似：在偏离设计条件的实战条件下，到底空战能力如何？

F-104的机动性和F-14的武器系统与F -35的隐身不能简单相比，但F-35以隐身为生存力和战斗力的主要来源的设计定位难以不使人们产生联想。在真实战场环境里，F-35的实际战斗力取决于自身性能谱的足够宽厚和灵活，即使对手的技术或者战术反制出乎意料依然能有效应对。但F-35并不出色的能量机动性使得这种灵活性可望而不可即，再精妙的飞控也变不出足够的推重比和翼载，而信息化和网络化能力并不是四代半战斗机不可能具备的。对于隐身而且信息化、网络化能力相当甚至更优的对手，F-35的生存力更加成问题，视距外交战靠不住的时候，遭遇战中的近距格斗能力可能决定生死。

F-22与F-35的对练应该回答了这些问题，但美国空军和挪威空军都对演练结果秘而不宣。两个挪威飞行员之一的莫尔滕·汉切少校只说到：“F-22是非常强悍的对手。”这等于没说，人们想知道的是：面对这样强悍的对手（以及在不同程度上相似的歼-20、苏-57），F-35的表现怎样。看来人们还将继续猜下去。

这将不是唯一引人关注但结果保密的对抗或者对比演练。在7月，美国空军根据国会指令，在F-35A和A-10之间就对地攻击和空中火力支援问题进行了对比测评，事关美国空军用F-35A替代A-10的计划，但结果同样保密。对盟国空军更有现实意义的F-35对四代半战斗机的对抗演练则根本未见报道，比如欧洲“台风”、法国“阵风”、俄罗斯米格-29/-35、苏-27/-30等。条件是现成的，印度空军会乐意陪练，这也是印度空军摸索对付中国歼-20的第一步，且不说随叫随到的乌克兰和前东欧空军。

美国举行现有F -35使用国家的座谈会，交流F-35的使用经验，美国、挪威、丹麦、意大利、以色列、英国、荷兰的空军高级军官预计参加。以色列是唯一具有F-35实战经验的国家，估计F-22对F-35的对抗演练也是话题。

但业界小有名气的的蒂尔集团资深咨询顾问理查德·阿布拉菲亚则没有那么含蓄：“如果进入格斗，F-22顶多5秒钟肯定搞定（F-35）。但要是（在视距外）玩态势感知和协同战术，F-35就有得玩了（因为现有F-22的传感器和信息化程度不如F-35）”。

这是F-35潜在买家所期望的吗？估计要看潜在买家的想定对手了。对于以色列、新加坡这样不期望第五代对手的国家，F-35已经足够好了。对于可能面对第五代敌机的国家，这就费思量了。

有意思的是，参加演练的F-22是赴欧洲参加战备部署和联合演训的13架飞机中抽出来的，这次巡回部署还包括波兰和希腊，潜在对象不难想象。F-35也在大规模欧洲部署的前夜，预计年底之前欧洲盟国将累计接收40架F-35，美国空军的F-35A也将从2021年开始部署欧洲。F-22与F-35的演练也有助于美国空军运作与欧洲盟国的整合，不过那不应该是对抗性演练，而是合作性演练。

美国对F-35的出口期望很高，各种内部测评结果可能对潜在购买国的军方会有所通报，但因为涉及金额巨大和对F-35的争议不断，内部通报难以赢得公众支持，这对各国都高度政治化的F-35购买案是不小的困扰。但美国空军（还有盟国空军）为什么不多透露一点鼓舞人心的消息呢？这是一个问题。

本文转载自公众微信号：晨枫老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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