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我就经常听到一起玩的朋友们说,放暑假要去外公外婆家里玩。
但我好像从来没见过外公外婆。
我曾疑惑的问过母亲,但得到的回应,只有母亲长长的叹息。
后来长大一点,我才在邻里口中得知,母亲当年是被迫远嫁。
母亲本想继续读书,但是那时,家中出事,急需用钱。
父亲是外公厂里工友的儿子,当时家境不错,能够给出一大笔彩礼。
所以母亲被退学,嫁到了离家几千公里外的地方。
好在父亲性格敦厚,对母亲也尊重爱护,母亲在这边的日子算是过得不错。
只是母亲心中有气,加上回家路途实在遥远,这边家中许多事情要母亲操劳,实在放心不下离家多天。
所以母亲远嫁25年,机缘巧合下,竟从未回过一次娘家。
邻里都说,姑娘远嫁这么久,不方便回家,那边竟然也没找个亲戚来看上一眼,看看自家女儿过得好不好。
这样的娘家,不要也罢。
我为母亲气愤,每次听到也暗自点头。
但是母亲心里终究还是想家的。
母亲操劳多年,家中所有的事情无一不是她在费心。
经常忙得顾不上休息,更别说养护自己的身体了,所以身子一直比较虚弱。
去年冬天下大雪,母亲在院子里摔了一跤。
本是骨折住院,结果却查出已是癌症晚期,加上骨折外伤刺激,怕已是时日不多。
这个消息对我来说,简直是晴天霹雳。
夜间在母亲床前照顾她时,我听到母亲说梦话。
她说她想回家,想看看爸爸妈妈,看看家人。
我的眼泪一下就奔涌而出。
是啊,世上谁人会不想家呢?
只是母亲现在的身体状况,实在不宜长途奔波。
而且以母亲的犟脾气,若是直接问她,她肯定还是说不回。
于是我抱着一丝希望,偷偷找到电话簿上舅舅的电话。
我跟他说了母亲的情况,希望那边能够来人看看。
电话那头的中年男人,声音很是疏远。
我挂下电话,心里凉了半截。
也许这次愿望是很难成真了。
是啊,毕竟已经是25年未见的亲人了,谁知道还有多少感情呢?
等了许多天,都没见有人来。
母亲的病情一天天恶化。
但是突然有一天,村子里来了一个大家没见过的男人。
经过好一阵问路,才找到我家。
原来这人,正是我那多年未见的亲舅舅。
我看着眼前此人,风尘仆仆的。
仪表有些凌乱,但还算整洁,身上还背着一个显眼的大黑布包。
我想着,莫不是带了些换洗的行李,打算在这里住几天?
此时母亲已经是经常昏睡的状态,清醒的时候不多。
舅舅来时,正巧母亲醒来了,在跟大家说话。
我领着舅舅进了母亲房门,母亲显而易见的愣住了,看了他许久,发出呜咽的哭声。
舅舅也湿了眼眶。
我退了出来,留空间给他们二人说话。
舅舅是大清早来的,在这里陪了母亲一整天。
中间偶尔母亲有昏睡时,他就在床旁静静看着,醒来了又陪她说话。
到天色黑了舅舅才走,走时眼眶发红。
我让他住下,舅舅只是摆摆手,说要去赶晚上的火车。
走时,舅舅没有带上他那个黑色的包。
我看着放在母亲床头的黑布包,疑惑的想知道,这个多年未见的舅舅,到底留下了什么?
第二天早上,母亲醒来,让我打开那个黑包。
包很大,但不算沉。
我把东西全都倒出来。
一个小袋子里,装的是一些小姑娘用品。
看起来已经颇有些年代,并且边边角角都有些卷黄,像是经常被人拿在手里把玩。
另有一张数万元的存折,存折里夹张纸条,写上了密码。
此外,还附上了外公手写的一封信。
原来,母亲远嫁后,外公外婆时常思恋,却等不到女儿归家。
知道女儿心中有怨气,只能拿着小时候的物品,时时把玩,一解相思之情。
对于当年的事,老人也一直心存愧疚。
知道她重病,苦苦存了一辈子的钱,加上舅舅打工攒上的一笔钱,都给女儿送了过来。
母亲看着这些东西,泪如雨下。
一辈子的埋怨似乎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了,只剩下对故乡的思恋。
不久后,母亲安详的去了。
葬礼上,她爱的家人们全都到场为她送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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