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北
前言
- 1976年7月28日凌晨3点，唐山发生7.8级大地震。短短23秒，24万生灵涂炭，唐山城夷为平地。地震发生10周年，当年亲历地震的钱钢重返唐山，遍寻地震中的人与事，在新的历史阶段反思灾难，写成《唐山大地震》一书，人心得到抚慰。2008年5月12日，汶川发生8.0级强震。《南方周末》记者李海鹏直抵灾难现场，直陈事实真相，写下《灾后北川残酷一面》，灾区以外，人们的心为之一紧。这篇文章也成为灾难报道和新闻特稿的经典之作。文字的力量是恒久的。这一书一文，前段时间接连读到，触动极大。写成此文，仅作纪念与致敬。
震后唐山残酷一面——改编自钱钢《唐山大地震》
1835年，达尔文来到强震过后的智利康赛普西翁市，面对一片废墟他说：“人类无数时间和劳动所建树的成绩，只在一分钟之内就被毁灭了；
可是，我对受难者的同情，比另外一种感觉似乎要淡薄些，就是那种被这往往要几个世纪才能完成，而现在一分钟就做到了的变动的情景所引起的惊愕的感觉……”
01.
死亡的气味在整个唐山弥漫，那是一种腥臭、刺鼻的味道。城市的卫生设施普遍遭到破坏，人畜的粪便、垃圾堆积，蚊蝇孳生。
灾后的唐山下起小雨，雨水和废墟里流出的尸水，汇成黑红的流体，在整个地面蔓延。声音——窒息了。
唐山凝固在地震发生瞬间。混凝土梁柱七零八落，半截的水塔，楼板欲落而未落，悬挂在空中的一两根弯曲的钢筋，东倒西歪。外宾招待所里，两层楼的餐厅仅剩一个空空的框架，一面残留的墙上壁灯依稀可见。
死难者几乎是毫无准备地被推向死亡。一个女兵被水泥梁柱戳穿了胸膛，胸口血肉模糊。一个快要临产的孕妇，人已断气，下身还在流血。
外科医生张木杰亲眼看见一位遇难者，眼球外突，舌头外伸，整个头颅被挤压成一块平板。路边的尸体越堆越高，头颅被挤碎的，双脚被砸烂的，身体被压扁的……
旅馆的地下传来声音。“同志，我们下面还有7个人，7个……”战士们拼命往下扒，大地一阵摇晃，地下的喘息声停止了。数小时后，人们看到7具女尸并排躺着。
“救救我吧，解放军。救救我吧，解放军……”一个小伙子从楼板的裂口中伸出脑袋，战士们却无法把楼板抬高。小伙子一遍遍机械地喊着，喊声越来越弱，直到消失。
偶尔有几声孩子细弱的哭声，像是从遥远的地心深处传来，深幽细长，像幻觉中一根飘飘欲断的线。
02.
凌晨4点10分，地震发生后不到30分钟，一辆红色救护车从开滦唐山矿开出。它碾过瓦片砖块，向西奔驰。
3个小时后，车上的人被领进中南海。“首长啊，唐山全平啦！”“100万人，至少有80万还被压着吶！”桌子那头的几个人面色沉重：派军队！派矿山救护队！派医疗队！
通往唐山的一条条公路上，烟尘弥漫，马达轰鸣，十万救灾部队向灾区火速前进。28日中午，北京军区坦克某师步兵团一营从外部最早进入唐山，“战士们都惊呆了！”教导员李福华回忆，谁见过这么惨的情景啊！满地的死尸、脑浆、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