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中良？清秘蓬山

吴 浩

岩下风生(中国画) 杨中良作

长春南湖所见(中国画) 杨中良作

“大地——杨中良作品中国山水名城巡回展·长春”日前在吉林省博物院举行。展览展出杨中良新作72件，体现了艺术家对中国传统山水画的理解与探索，以及对祖国大好河山的热爱和赞美。

杨中良作品画面构思新奇，富有诗意，笔墨透着传统意趣和文人风度，意境古雅而清新，画风简淡疏旷，格调高远。杨中良注重写生，全国巡展每到一地，便会创作以当地风光为题材的作品，可谓笔墨当随时代。此次参展作品中，就有多幅描绘了吉林长春的风景。

杨中良以“大地”为名，在全国各地举办巡回展览。今年，继辽宁大连、吉林长春之后，该展还将走进山东聊城、浙江杭州、四川成都等城市。

初识杨中良，是在2017年秋天。彼时，叙利亚诗人阿多尼斯访问北京。友人们以阿翁的诗句“云翳泼下中国的墨汁”为题，在北京琉璃厂清秘阁组织了一场洋溢着诗情墨韵的雅集。彼时，杨中良主持的清秘阁正在举办西湖山水主题的画展。阿翁与诗人、翻译家朋友置身“湖光山色”，用中文、外文朗诵诗歌。阿翁的诗句仿佛桨橹拨动江水，“欸乃一声山水绿”。

杨中良兼具艺术家、编辑、学者、艺术经理人等多重身份，转圜其间皆有所成，多重人生体验亦助力其艺术创作守正出新。杨中良的画作给人最大的感受是清澈，也有评论家赞曰“干净”。寥寥数笔，林泉高士，山水清音，飞鸿雪泥……画中不乏宁静闲雅之趣。观者不禁发问：是怎样的“历史合力”，导向了杨中良的艺术路径？或者说：何以中良？笔者以为，杨中良的艺术渊薮是清秘阁与蓬莱山。

杨中良是山东大汉，但观其艺术创作应属南宗一脉。他主持清秘阁艺术事业有年，蜚声京城内外。清秘阁为乾隆年间于琉璃厂创建的南纸店，以元代倪瓒(号云林)藏书楼清閟阁故事而得名。杨中良濡染倪云林、渐江、八大山人一脉南宗水墨，主持清秘阁艺事，也增进其对云林一尘不染风骨的体认。

杨中良是山东蓬莱人。蓬莱在春秋战国时期属于齐地，齐地在秦汉时期代表了中国海洋文明的较高水平。拥抱海洋，也自然衍生出对远方世界的瑰丽想象。战国阴阳家邹衍的“大九州说”，是齐地海洋想象的集大成者。蓬莱的仙人文化在齐地乃至全国都首屈一指。在古代神话中，蓬莱与瀛洲、方丈并称“海上三仙山”，蓬莱至今还有徐福于此东渡扶桑的传说，八仙传说于蓬莱为之最盛。历史学家顾颉刚将蓬莱文化与昆仑文化并论为中国古代神话两大系统。杨中良生于蓬莱，长于蓬莱，其笔墨师法南宗之余，也因蓬莱山的缘故，氤氲着灵动的仙气，清丽可人。“蓬山此去无多路，青鸟殷勤为探看”“刘郎已恨蓬山远，更隔蓬山一万重”——李商隐苦苦寻觅的蓬山，我在杨中良的笔墨里一窥其云岫。

清秘阁与蓬莱山，从历史地理的角度构成了杨中良艺术人生的“历史合力”。

子夏问曰：“‘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素以为绚兮。’何谓也？”子曰：“绘事后素。”(《论语·八佾》)杨中良的作品清澈、干净，乃是践行了“绘事后素”“素以为绚”的美学理念。究其根源，更在于杨中良的“素心”，“表里俱澄澈”“肝肺皆冰雪”。

与清秘阁、蓬莱山的殊胜因缘，滋养了杨中良这份素心。

何以中良？清秘蓬山。

(作者系北京外国语大学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