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子时代的史前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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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片来源：维基共享图库

为了理解核武器释放的可怕未来，我们迫切需要回到遥远的过去

1945 年 7 月 16 日清晨 05：29：21，一枚空前的炸弹在美国沙漠中引爆，世界进入了“原子时代”。人类历史上没有其他时期如此爆炸性或如此精确地出现。没有其他时间段被计算到秒。取而代之的是，当我们通过过去倒退到史前时期的模糊边缘时，文化时期的年代变得越来越不准确，史前时期是我们物种出现的时期。虽然中世纪开始于公元 476 年左右，古典古代始于公元前 8 世纪的某个时候，但史前时期出现在数十万年，可能是 250 万年前。

1945 年 7 月 16 日第一次三位一体测试的唯一现存彩色照片。这张照片是由光学集团的杰克·艾比（Jack Aeby）拍摄的。照片来源：洛斯阿拉莫斯国家实验室/Flickr

虽然原子时代始于突然的爆炸，但史前史开始于无声无息。它开始于一个跨越地质时间的无声黎明，只有那些挖掘景观和坟墓以寻找我们遥远的人类祖先痕迹的人才能听到。人类历史上没有两个时代的开始比原子时代和史前时期更不同。然而，尽管他们在时间构成和他们在人类时间极端的位置存在差异——一个在很深的过去，另一个在20世纪——他们之间存在着互惠的类比关系。我们已经学会了通过另一个来想象一个。这种类比关系在西方历史意识中留下了持久的印记，这种意识出现在zheng治、艺术和文化、哲学以及人文和社会科学中。

我是斜杠青年，一个PE背景的杂食性学者！♥

今天，这两个时代仍然联系在一起，继续照亮彼此的复杂性。而且确实存在复杂性，因为现代性的这两个重大“发现”仍然非常矛盾。两者都是世界对人类知识更加开放的产物，通过科学和技术揭开面纱，但这两个时期的发现也打破了这种知识的前提和运作模式：那些“发现”史前史的人必须面对一个历史之前（因此没有）历史的时代;而那些学会分裂原子的人现在不得不面对难以预测或驯服的可能性。使这些发现成为可能的知识形式，包括量子物理学和人类学的突破，并没有使我们在充分理解这些时期方面走得太远。我们确实需要理解它们，因为史前时代和原子时代继续作为全球zheng治想象中充满活力的历史人物共存，无论是通过围绕人类世的深层时间焦虑，还是通过对核事故和核战争的持续恐惧。一如既往，为了长期理解这些担忧，我们必须离开现在。

建立原子能想象力的第一个隐喻之一是第一次掌握火的故事，即古希腊神话中的普罗米修斯。通过这种叙述，1945 年 7 月 16 日的原子弹爆炸，被称为三位一体试验，成为另一个“历史上的伟大时刻”。至少，记者威廉·劳伦斯（William L Laurence）是核试验的少数特权证人之一，他在1945年9月为《纽约时报》撰写的一篇文章中这样描述爆炸：

在历史上那个伟大的时刻，与很久以前人类第一次为他工作并开始向文明进军的那一刻相提并论，锁定在物质原子心脏中的巨大能量第一次以这个星球上从未见过的火焰爆发释放出来， 照亮大地和天空，短暂的跨度似乎是永恒的，有许多超级太阳的光芒。

对于劳伦斯来说，爆炸标志着人类文明的顶峰。但并不是每个人都同意这种进化的历史观，或者将测试视为崇高的普罗米修斯主义。对一些人来说，新的原子时代太激进和奇怪了，不能简单地成为我们过去技术成功的延伸。对于这些观察者来说，这是与过去的决裂。然而，面对原子时代令人费解的经历，他们发现自己也在寻找可以帮助他们吸收令人眼花缭乱的变化的隐喻或先例。出乎意料的是，他们也转向了古代人类的过去，以了解 1945 年 7 月 16 日 05：29：21 到达的世界。他们转向了一个文化遗迹令人震惊和神秘的时代，一个没有书面资料和直接幸存者记录的时期，其边界与自然进化、化石和地质学不明确。在20世纪，史前史构成了一个象征性的领域，它从未停止滋养原子时代的焦虑思维。

对于巴塔耶和其他知识分子来说，广岛成了拉斯科的倒置形象

在1955年1月18日的一次演讲中，法国作家和哲学家乔治·巴塔耶（Georges Bataille）指出，1940年9月在拉斯科洞穴中发现的史前绘画与五年后发生的“原子实验”之间的巧合。对巴塔耶来说，拉斯科博物馆内的画作描绘了大约17000年前生活在该地区的动物群，包括现已灭绝的野牛、鹿和其他动物，保存得如此完好，没有受到数千年的侵蚀，以至于他认为它们看起来是假的。这个洞穴就像一个时间胶囊，其中的画作（由居住在拉斯科附近的青少年创作和重新发现）之间的时间被压缩得如此之短，以至于史前学家和现代人仿佛在直接交流。

通过这些动物画作，古代人类能够向他们的现代后代传达信息。对于巴塔耶来说，信息很明确：这些画作展示了人类从动物性中崛起的“决定性时刻”，这一时刻在哈里·杜鲁门（Harry Truman）于1945年8月6日上午决定在广岛上空投下原子弹时找到了对称的补充和取消。如果说拉斯科的华丽画作是我们的祖先不再是动物的表现，那么日本的两次爆炸则使这个物种回到了动物状态，因为广岛和长崎的种群被来自天空的莫名其妙、可怕的闪电击中，他们无法理解。炸弹的极端暴力造成了完全无法理解的效果，使那些被它击中的人死亡和昏迷，并使人类的创造物和生命归于尘土和石头。巴塔耶认为，在广岛之后，“每个人都开始了贪婪的、令人震惊的、无休止的启示”;或者更确切地说，“启示的反面”。原子弹唯一的通信，它唯一的信息，就是歼灭。对巴塔耶和其他知识分子来说，广岛成了拉斯科的倒置形象。

一座被长崎爆炸摧毁的寺庙。照片拍摄于1945年9月4日。图片来源：维基共享图库

这种颠倒涉及的不仅仅是“动物性”和“人性”之间的关系。它还涉及使用能源和资源的不同方式之间的关系。拉斯科的华丽壁画和原子弹都涉及无偿支出，象征性的盈余。正如洞穴壁画代表了我们史前祖先的象征性盈余，他们选择用多余的精力来绘制图像而不是狩猎或觅食，广岛的轰炸代表了另一种支出。原子弹虽然与资本主义生产链和巨额利润的产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曼哈顿计划的成本接近今天的货币），但它仍然是当时唯一可能根本不会产生利润的集体支出。

这枚炸弹违背了20世纪经济学的利润逻辑。“在20世纪中叶，我们很穷，”巴塔耶说，“我们很穷，如果一项重要的工作没有回报，我们就没有能力承担。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服从于盈利能力的控制。然而，有一个例外：“破坏的工程和材料，今天威胁到灭绝物种，甚至终结陆地生命的工程。炸弹的盈余产生了纯粹而简单的意义根除。日本人在广岛和长崎的震惊和昏迷只是对即将发生的事情的一种尝试。随着原子时代的深入，人类灭绝的可能性与核武器的储存同时增加。对未来的喧嚣开始转向史前的地质寂静。

不仅欧洲哲学家看到了原子时代和史前时代之间的相似之处。最终，这种类比关系也被那些负责美国核链平稳运行的人以及分析该链运行的反核知识分子所观察到。随着冷战的加剧和20世纪后期核废料的激增，美国联邦zhenh府开始考虑史前纪念碑和核巨型结构之间的类比。在全国各地召开了一系列“未来小组”，专家们讨论了如何与未来社会就20世纪正在建造的核设施的持久放射性危险进行沟通——即使这些社会可能与我们的语言或文化背景不同。

废物隔离试验工厂的各种拟议设计。其目的是阻止人类在10,000年后对该遗址的任何探索。图 1：“尖峰场”。迈克尔·布里尔（Michael Brill）的所有概念，萨夫达尔·阿比迪（Safdar Abidi）的图纸。摘自论文“关于阻止无意中人类入侵废物隔离试验工厂的标记的专家判断”（1993 年）
图2：来势汹汹的土方工程
图3："黑洞"

这些活动集中在一个特定的设施上，即位于新墨西哥州地下的废物隔离试验厂。该工厂的建造是为了储存某些形式的危险放射性物质，这些物质可以在数千年内保持有毒，也许在我们目前的文明结束很久之后。因此，需要一个警告系统：如何警告未来的社会不要挖掘埋在设施中的核废料？一份报告解释说，语言学家、地质学家、科幻小说作家、气候学家、历史学家、物理学家、设计师和其他专家参加了“未来小组”，他们聚集在一起，“开发永久性标记的设计特征，并判断标记在阻止人类无意中闯入废物隔离试验工厂方面的功效。与会者被告知，这些标记需要在未来10,000年内有效，这个时间尺度大致相当于我们与新石器时代之间的距离。

如果史前壁画仍然在传达过去的信息，那么它们意味着什么重要吗？

就像史前洞穴壁画和手工艺品向我们传达有关过去的信息一样，“未来小组”的目标是与未知的未来社会进行交流。专家们面临的问题是，如何判断他们提出的任何信息的有效性。谁能确定未来的社会会理解他们呢？矛盾的是，专家们转向了史前社会留下的装饰洞穴和巨石纪念碑。这些纪念碑表明，即使没有完整和透明的意义，过去逻辑的神秘遗迹仍然可以传递强烈的情感和理性思考。因此，即使建造核废料场的人们与未来社会之间的文化联系被打破，仍然可以发出信息。在关于“未来小组”的最终报告中，作者解释了史前遗址对他们工作的重要性：

有一些特殊的地方（建筑形式和自然景观）几乎在每个人身上都会引起强烈的感受。这些地方感觉“带电”，几乎是电的，这些地方似乎充满了意义......那些充满激情和意义的地方有时是美丽的，但至少有同样多的地方是丑陋的、令人敬畏的或令人望而却步的。它们的重要性在于它们的内容（信息），远远超过它们的形式，它们形式的成功在于它们的表现能力，而不是它们的美学。

这些意义和感受往往出现在人们身上，甚至不属于他们的文化或时代。明显的例子是巨石阵和彩绘洞穴的方式......阿尔塔米拉......和拉斯科......唤起现代观众的深刻感受。因此，这种对某些地方的稳定和共同的反应似乎超越了特定的文化和特定的时代......它暗示了一种比个人经验更广泛、比文化更古老、更深刻的东西的起源，一种物种范围的东西，是人类的一部分。

换句话说，由于史前文化的所有精确细节——所有的人类叙事、神話、仪式和功能——都被无情的时间压力摧毁了，这个时期为1980年代的专家们提供了一种与未來沟通的语言。如果史前壁画或巨石建筑仍然有效地传达来自遥远过去的信息，那么它们究竟意味着什么重要吗？当史前史提供了一种即使不是普遍的，至少也是普遍的语言时，文化的特殊性是否重要？

我当然，美国的“未来小组”将核废料的永恒危害等同于人类创造集体符号的需要是大胆的。它还大胆地将物理与虚构等同起来，将放射性设施的身体影响与纪念碑的象征力量联系起来。但就美国联邦政府而言，这些联系是故意的。通过忽视史前史和核工业的具体背景，将有害转化为神圣，成为原子时代zheng治宣传和国家意识形态的先锋。物理必须被虚构的东西所掩盖;骇人听闻的东西必须通过艺术来软化。

在怀俄明州沃伦空军基地的 MX Peacekeeper 导弹发射井内。照片拍摄于1987年。图片来源：维基共享图库

反核活动家和指导此类运动的知识分子，包括英国马克思主义历史学家爱德华·汤普森（Edward P Thompson）都清楚地理解了这种机制。在1980年代，大约在美国各地举行“未来小组”的同时，汤普森正在质疑北约在欧洲安装洲际弹道导弹的决定。与30年前的巴塔耶一样，汤普森考虑了史前艺术的象征性“剩余”与冷战文明之间的类比。就像覆盖在拉斯科墙壁上的画作一样，原子弹需要无偿支出。在1980年代，这笔支出从流通中抽走了多余的能源、货币和其他资源，并将它们重新用于生产终极冷战武器：MX（“导弹实验”）导弹系统，这是一个洲际弹道导弹网络——后来被命名为维和人员——配备热核弹头，准备从美国各地的地下掩体发射。汤普森在1980年发表的论文《灭绝主义笔记：文明的最后阶段》（Notes on Exterminism， the Last Stage of Civilization）中写道：

我们常常认为，正是这种盈余表明了优先事项，是世俗权威或精神愿望的体现象征，标志着一个文明的特征。这些盈余被加工成人工制品，表明了男人和女人被奴役的东西以及他们崇拜的东西：大坟墓、巨石圈、寺庙、金字塔、伟大的中世纪大教堂、发射井中的巨型火箭、MX 导弹系统。

古往今来，所有这些伟大的建筑都需要付出劳动和巨大的牺牲。像金字塔或巨石阵一样，巨型火箭和MX导弹并非没有“世俗权威”;他们将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行使自己的权力和威望。他们也不是没有“精神上的渴望”;它们的魔力或宗教性不亚于任何古代的建筑。对于汤普森来说，MX导弹系统不仅会加入大坟墓或金字塔的行列。它将成为“任何文明中最伟大的单一人工制品”：

这将是灭绝主义的终极蛇形神庙。他们避难所里的火箭，就像指向天空的巨型竖柱一样，将为“自由的西方”执行的不是军事，而是精神功能。他们将阻止邪灵，并召唤崇拜者参加金钱的仪式。在那些巨大的核圈子的光环下，意识形态的大祭司们将进行税收的仪式祭祀。

对汤普森来说，核文明是非常不合理的。尽管导弹发射井、武器、研究、废物储存设施和该文明的其他要素可能是经济体系的一部分，其主要合理性是盈利，但核已经从这种逻辑中解放出来。它代表了仪式性地破坏财富以制造战争武器。事实上，在原子时代，核已经吸收了史前时期曾经滋养魔法和宗教的非理性。而且，总有一天，MX导弹系统的核“剩余”也将被毁坏，这是一座放射性神庙，将被未来的考古学家发现。但与史前的纪念碑不同，这座寺庙没有任何意义可以破译：

几千年后，来自另一个星球的考古学家将在仍然具有放射性的余烬中挖掘，并讨论这座大神庙的功能。辩论将是徒劳的。因为这座圣殿将是为了庆祝人类的终极功能障碍而建造的：自我毁灭。

在所有这些例子中，历史之前的时间被用来想象难以想象的事情。有时，史前时期的象征性遗迹——古墓、金字塔、洞穴壁画——证明了意义可以在广阔的深邃时间中传递的方式。在其他时候，这些遗骸被用来设想未来的废墟和原子时代核能所承诺的绝对象征性贫困。就这样，史前时期成为了一个目的地。通过核武器，未来开始转向一种无声的矿物，一个绵延数百万年的灭绝领域。这个史前的未来似乎是历史之前的时间和原子时代之间最重要的关系。

我们可以把历史之前的时间和历史之后的时间想象成两种形式，不确定的开始和结束相互折返。它们的中轴是人类历史的短暂时期，一闪而过。这个想法是通过 18 世纪和 19 世纪深时的发明而实现的，尤其是在查尔斯·莱尔的《地质学原理》（1830-33 年）出版之后，我在《被历史所震撼》（2022 年）一书中更广泛地阐述了这一主题。深层时间视角不仅影响了原子时代，也影响了“人类世”，一些专家也将其追溯到1945年的第一次原子弹爆炸。原子时代早期核爆炸产生的同位素现在可以在世界各地的地质层中识别出来，甚至在最偏远的地方也是如此。

在深时发现之后，随着古代化石的历史化和迅速普及，人类也开始将自己想象成潜在的未来化石。原子时代所承诺的核战争威胁使这种可能性更大。我们不会被其他更能适应未来环境的物种所取代，也不会被机器所取代，但也许什么都没有。对人类灭亡的恐惧现在笼罩着人类世，就像他们在原子时代所做的那样。在深邃的时间里，人类成为无穷无尽的生命形式中的一个时刻，而不是在创造中占据一个特殊的位置。

要了解深远的过去，就要想象人类的废墟

史前史为后历史的可能性打开了大门。在《创造的勋章》（1844年）中，地质学家吉迪恩·曼特尔（Gideon A Mantell）设想了一个不确定的主题，来自未来，访问他所谓的“人类时代”并研究其沉积物：

它们最引人注目的特征是人类的遗骸和人类艺术的产物——他的寺庙的圆顶、他的宫殿的柱子、他巨大的铁和石头桥梁的拱门、他的城镇和城市的废墟，以及他嵌入岩石和地层的尘世公寓的耐用遗迹——这些将是人类时代的“创造勋章”，并将地球表面及其居民的现状的忠实记录传送到最遥远的时期。

换句话说，了解深邃的过去涉及想像人类的废墟，并将智人从生命的进化中逐出來。

当曼特尔在19世纪中叶写作时，这些废墟很容易想象，因为深层时间正在被发明，工业革命正在进行中。此时此刻，过时具有了新的重要性。机械自动化在生产过程中日益降低了人类的主动性，有可能使工人过时，而与化石共享的机械产品则增加了矿物质，具有非人性化和程序化的无用性。更重要的是，推动工业革命的渐进式加速经济——资本主义——总是存在倒退加速的可能性，这一运动有可能进一步破坏人类例外的地位。原子时代进一步推动了这些可能性。哪种技术发明比核能更有力地产生过时？通过核武器所承诺的毁灭，过时成为人类创造的地平线和人类文化的最终终点。为了进入这个视野并想象后史世界，人们必须扮演过去的专家的角色——地质学家、古生物学家、考古学家——他们将徒劳地试图理解历史的废墟。

W1945 年 7 月 16 日上午的原子弹爆炸是“历史上的伟大时刻，与很久以前人类第一次生火的那一刻相提并论”？今天，一种进化的历史观，一种征服性的现代性，不再享有共识——远非如此。相反，历史的紧迫性在所有时间尺度上都爆发出来了，尤其是当人类文化如何不独立于地质学变得清晰时。与其说是征服性的现代性，不如说后历史的幽灵主宰了我们今天的想象力。在这种壮观而疏离的愿景中，我们通过未来测量员的眼睛看到人类社会的废墟，我们将核设施理解为为举行神圣仪式而建造的纪念性寺庙，我们花费了大量的盈余来追求过时。我们更深地凝视着史前史的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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