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与武王灭商的古国“蜀”，会是金沙人吗？三色讲堂上新，北大教授孙华揭秘“承上启下的金沙”

去年下半年，三星堆—金沙遗址联合申报世界文化遗产正式提上了日程，社会各界呼声很高。今年全国两会上，三星堆遗址—金沙遗址联合申遗成为热议话题。而公众对三星堆文化、金沙文化的关注热情，也始终居高不下。 习近平总书记指出，“泱泱中华，历史何其悠久，文明何其博大，这是我们的自信之基、力量之源。” 三星堆与金沙遗址，皆是中华文明耀眼的瑰宝。同为成都平原先秦时期的重要考古遗址，三星堆与金沙遗址见证了古蜀文明的非凡与灿烂。但那个时代神秘悠久，人们渴望寻根追流，进行更深的探究。 3月21日，成都传媒集团三色讲堂上新。北京大学考古文博学院教授、北京大学文化遗产保护研究中心主任、三星堆研究院学术院长孙华走进金沙博物馆，带来了一场以《承上启下的金沙遗址——从三星堆文化到巴蜀文化》为题的精彩分享。 那么，从金沙出发，向前追溯三星堆文化，向后探寻巴蜀文化，会得到什么样的新发现、新思考？

▲北京大学考古文博学院教授、北京大学文化遗产保护研究中心主任、三星堆研究院学术院长孙华

承上

三星堆的衰落，缘于金沙的崛起？

三星堆遗址与金沙遗址，地缘相近，文物款式又频频“撞脸”。许多人戏称：金沙面具与三星堆面具，像是出自同一个“设计师”。而实际上，考古发掘和研究表明，三星堆与金沙是两个前后紧密衔接的文化遗址，它们存在显著的文化演变、吸纳与融合的态势。

位于成都西郊的金沙遗址，以十二桥文化为主体，但它最早可能已经跨入三星堆文化的末期。

“金沙遗址是承上启下的。”在孙华的讲述中，金沙遗址是三星堆古城衰落以后崛起的一个新的成都平原中心城市。而在许多学者的推测中，三星堆古城的衰落，与成都平原上这个新中心的崛起，是分不开的。一种可能是，三星堆城的贵族，后来迁徙到了金沙这个新城。

而真实的考古发现，也验证了金沙遗址对三星堆遗址的继承性。例如，二者有相当大比例的共同物质遗存、有极其相似的南北分区和城区规划、有共同的崇拜对象和宗教思想、出土过相似的铜眼睛，还有相同的统治阶级族徽以及相近的统治阶级族属。

因此，从三星堆到金沙，既是文化的延续和变化，也是文化中心的转移。“这种中心的转移对应到古代国家来说，应该就是都城的迁徙和统治集团的变更。”

启下

金沙会是失落的鱼凫古城吗？

承上启下的金沙，继承了三星堆文化，同时也影响了后来的开明氏成都，也就是巴蜀文化。

在孙华的讲述中，十二桥文化后期，也就西周中期以后，金沙古国似乎也出现了问题。

一来，战乱和灾荒，使得十二桥文化晚期遗址数量大大减少，直到春秋晚期以后才逐渐有所恢复。二来，金沙都城被废弃，迄今还未找到相当于西周晚期和春秋时期都城规模的大型遗址，成都平原进入了一个不安定的时期。

可以推断的是，在西周中期后，古蜀国的历史又进入了一个低谷时期。

▲金沙遗址博物馆

“从金沙城的废弃到后来成都城的兴起之间，有一个遗址和墓葬普遍缺乏的‘文化低谷’。”孙华说，但从十二桥文化到巴蜀文化可以看出，文化的继承性和延续性仍然表现得非常明显。

例如柳叶剑是十二桥文化流行的铜兵器，在巴蜀文化时期更加流行，成为巴蜀文化的典型铜兵器，一直沿用到秦汉之际。再比如，十二桥文化时期用“铜罍(léi)”作为核心的礼器，这种做法一直延续到巴蜀文化时期，成都郊区新都的马家大墓里面就发现了“列罍”。

三星堆向金沙的变化、金沙向巴蜀文化的变化，实际上和当时的社会历史密切相关。

从春秋晚期后发展起来的巴蜀文化，现在已经可以肯定是属于古蜀国最后一个王朝，也就是开明时代的文化，而成都是开明时代的首都。“如果按此往前推，那么推到金沙，金沙时代最有可能是鱼凫王朝。”

新的研究和发现，也带来了新的联想。三星堆城址的废弃和中心都城的转移，会不会与周人灭商这个大的历史背景相关呢？传世文献所说的参加了武王灭商的西土古国“蜀”，有没有可能就是金沙人呢？“这些都是新发现给我们提出的新问题，需要继续不停探索。”

探索不会止步

新可能 无限大

▲主持人对话孙华（右）

事实上，在40年漫长而坚定的考古文博学术生涯中，巴蜀文化对孙华的影响是不可忽视的。

孙华出生于四川，年轻时曾在绵阳地区从事文物工作。那是上世纪80年代初，恰是三星堆遗址开始新一轮的大规模连续发掘的时候。

后来，孙华到北京大学读研究生，那段时间，正是三星堆一、二号坑在发掘的时候。一号坑的发掘给三星堆文化，古蜀文明带来了热度，从此掀起了古蜀文明的研究热潮。他坦言，自己读研、学习考古、研究夏商周，充满了那个时代的影响。

三星堆经过了多年的发掘，不断诞生新的惊喜和发现。可以预料的是，未出土的文物一定还有新的惊喜，继续探索也一定会收获新的可能性。

“三星堆遗址跨越的时间长，规模大，文物也一定多。”孙华说，整个遗址的保护范围有12平方公里。而在这么大的范围中，考古工作者一年可能只能发掘几百、一两千平方米，“那已经是不小的规模了。”

千百年来，人们留下的东西，短短几十年的考古工作，只能截取到很小的一部分。“所以还有很多我们没有发现的东西，探索也不会止步。”

三星堆遗址—金沙遗址联合申遗就是其中一项工作。龙年春节前夕，四川省委省政府成立四川省三星堆遗址—金沙遗址申遗保护工作领导小组。一个月以后，在全国两会期间，该项工作的进度刷新：遗产项目名称确定为“三星堆和金沙遗址：青铜时代的古蜀文明”，申遗文本编制稳步推进，预计在2024年3月形成较为完整的申遗文本初稿。

红星新闻记者 王垚

编辑 于曼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