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为帆：法院里的“苦行僧”丨首届徐州市审判业务专家

编者按

为进一步加强全市法院高素质专业化审判人才队伍建设，营造尊重知识、尊重人才的良好氛围，推动新时代全市法院工作高质量发展取得新成效，2024年1月，徐州市中级人民法院评定6名法官为首届“徐州市审判业务专家”。

近日，徐州市中级人民法院微信公众号开设专栏，对首届“徐州市审判业务专家”进行持续报道，充分发挥模范示范作用，积极引领广大干警汲取榜样力量。

“新型、疑难案件是社会发展所出的时代考题，优秀文书、典型案例就是能动司法所做的创新答卷。”

七年的知识产权审判、五年的商事审判工作经历，在李为帆的身上刻上了难以磨灭的印记。

他学得很苦，他要一直走在前面，为创新开路；

他行得很难，他要不停寻求变化，为法律证言；

他如老僧入定，在不断地释法、补法中素履以往；

他深耕创新沃土，精进不休，厚积薄发，审理了一批具有典型意义的案件，他以司法之声规范行业秩序，维护心中的公平正义……

“苦”中作乐，以无言为心得

2011年，李为帆考入徐州中级人民法院，当他走进庄严肃穆的法庭，注视着金色的国徽、神圣的天平，震撼和崇高之感扑面而来，可还没等他回过神来，巨大的心理落差又将他团团困住。

原来在庭里集体讨论一起关于“保险法”的案例过程中，李为帆发现与他年龄相仿的同事面对保险法侃侃而谈、条理清晰、有理有据，而相比较自己却相形见绌，这让他的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立大志者,必有坚韧不拔之志。从那天开始，院里就多了一盏长明灯，路灯下多了一名夜归人，李为帆拿出高中学习的那股劲头，啃法条、读专著，硬生生把自己变成了徐州中院的一部“活法条”，有同事记不清法条，只要来问李为帆，出自哪部法律、哪一条、条文的具体内容，他脱口而出、信手拈来。

法条是记住了，可是知识产权审判，很多新类型案件没有经验可循、没有案例可参，有些案件适用的法条是模糊的，甚至还没有法律的规定，这该怎么办？

李为帆一鼓作气，为自己制定了新的学习计划：每年阅读一部专著和100篇论文。从2017年开始，他就再也没有了午休的概念，上班时忙庭里的案子，下了班就如饥似渴地阅读论文，苦读成了他生活的常态。

七年下来，李为帆的柜子被各种论文和法律书籍塞得满满当当。随手翻开，不管是论文还是书籍都被他涂满了各种各样的标记，有的甚至被翻得卷了边，烂了页，泛黄了封面。

“这么刻苦地学习，有用吗？”记者问。

“当然啦！”这时，李为帆的声调忽然高了起来，眼睛里也闪烁着喜悦的光芒，绘声绘色地讲起了他的成功案例。

随着网购的兴起，职业差评人出现了，他们通过利益诱惑让“消费者”给商家写差评，扰乱了正常的市场秩序，可是职业差评人是否构成不正当竞争，法律没有明确规定。

没有旧例遵循，李为帆必须另辟蹊径，案件的难点就在于差评人与产品销售者是否存在竞争关系，这时他忽然想到了曾经看过孔祥俊教授的专著《反不正当竞争法新原理》和张占江教授的论文《不正当竞争行为认定范式的嬗变》等多篇关于不正当竞争关系认定的文献资料，“有了新的方法论的支撑，让我迅速掌握了竞争关系认定的实质，最终在‘区分消费者正当评价购物体验与恶意差评行为’的基础上，提炼出职业差评人从事不正当竞争行为的裁判规则，‘案件’由此上升为可供同类案件裁判参考的‘案例’。”该案被刊登在《人民法院案例选》2022年第3辑，并被徐州政法、江苏高院、江苏政法等媒体刊载报道。

不经一番寒彻骨，哪得梅花扑鼻香。在枯燥的学习中，李为帆迅速掌握裁判方法、说理技巧、文书制作，把“书本中的分析方法”转化为“个案中的解决办法”，在新领域开辟出新天地。

知“行”合一，看我七十二变

创新的底层逻辑是变化。

面对日新月异的未知领域所发生的案件，要做出灵活判断，更需要站得高、想得深、看得远，要有善变的心态，练就七十二变的本领。

2021年，李为帆再次回到了民二庭。一起损害公司利益责任纠纷案件摆到了他的案头。张三、李四（均为化名）二人是公司股东，张三是公司登记的法定代表、执行董事，但在经营过程中两人轮流管理公司，在李四管理公司的过程中，未经股东会同意，利用职务便利谋取属于公司的商业机会，李四应不应该向公司承担赔偿责任呢？当时的《公司法》只规定了董事、高级管理人员具有赔偿责任，但在事实查明的过程中，却发现李四在管理公司期间实际行使了董事、高级管理人员的职权。

一面是法律没有明确规定，另一面是法庭查明的事实，李为帆该怎么做呢？

答案就一个字：“变”。

在裁判文书中，李为帆查事实、摆依据，灵活运用释法、补法的方法，以类推方式解决新问题，认定李四“在经营管理公司期间，因行使的职权与董事、高级管理人员的职责具有实质上的同一性，应当承担《中华人民共和国公司法》第一百四十八条规定的义务。“变化是永恒的，作为法官我们更要与时俱进，运用司法智慧熨平‘静态的法律文字’与‘动态的时代需求’之间的褶皱。”

更让李为帆欣喜的是，几年后，在一次集体学习新法规的时候，他意外地发现，自己当年靠补法完成的裁判规则与即将实施的新公司法第一百八十条第三款的内容一模一样。

知行合一，知是行之始,行是知之成。

如果说“善变”就是面对新情况、新问题、新矛盾后的“行”，是新的视角，是钻研学习的领域，是创新审理的方式；“不变”的则是他迎难而上啃硬骨头的勇气，是孜孜不倦学而不怠的恒心，是守护创新创造的初心。

奉道斋“僧”，素履以往

调研是“治未病”的重要手段。

越是接触新类型案件，李为帆越能深刻地体会到调研的重要性。“只有针对个案中呈现的疑难问题，深入调查研究，形成对司法实务具有指导作用的调研成果，才能做到以‘司法调研’解决‘案件疑难’。”

2017年，一起“鬼吹灯”不正当竞争纠纷案甚嚣尘上，在网络上引起了不小的关注，在审理这起案件中，李为帆又遇到了更为棘手的难题。

“鬼吹灯的争议点集中在两个问题上”，李为帆说，“一是“鬼吹灯”标识是否具有封建迷信色彩，能否作为有一定影响的作品名称受到反不正当竞争法的保护？二是“鬼吹灯”的作者和传播者是分离的，如果应该受到保护，作品名称权益究竟应归属于作品作者还是传播者？”

这起案件关注度高、角度新，且两个争议点都没有明确的法律规则可供援引，需要法官依据客观事实抽丝剥茧、对法律进行解释、补充，甚至需要创设裁判规则以履行裁判义务。

全新的案件、全新的视角也就意味着变换思维、变换角度，李为帆对作品名称权益的形成过程进行深入阐释后，通过权衡不同法律原则背后所代表的实质价值，最终创设了具有行为模式和法律后果的裁判规则。

从案件焦点的准确归纳，再到裁判理由的详尽说理，最终形成长达36页的判决书，认定“鬼吹灯”作品名称权益归属于作品传播者。该案产生了较为广泛的影响力，先后被评为文化传媒领域十大案例、全国娱乐法十大案例、江苏省知识产权保护十大典型案例。

志不求易者成，事不避难者进。审理完了备受关注的“鬼吹灯”案，李为帆并没有停下脚步，他撰写的《作品名称构成知名商品特有名称的权益归属》发表在《人民司法》、《以“鬼吹灯”案为视角的作品名称保护路径初探》调研报告，作为全市法院重点调研课题顺利结项。2020年以来，李为帆两篇调研文章获评江苏省知识产权法学研究会年会论文二等奖，多篇调研文章发表在《徐州审判》《徐州法学》。执笔撰写的《大数据下的知识产权类犯罪专题分析》在最高人民法院组织的第一届司法大数据专题协作研究中获奖。

操千曲而后晓声，观千剑而后识器。在李为帆身上，我们可以看到“偏毫厘不敢安”的精益求精，以及他对法官职业的热爱和敬畏。有时他像一名能战善战敢战的斗士，号声一响冲锋在前；有时他又如入定的老僧，与孤灯相伴，那种“光而不耀，静水深流”的低调和沉稳，让人敬佩。

我问他：“你累不累？”

他笑笑说：“不累，苦中作乐才能更体会到乐的趣味，苦尽甘来才更能品尝到甜的滋味！”这就是李为帆！他乐此不疲地想做法治建设进程中的一道微光，让生硬的法条披上法官独有的温度……

整理：林雪 赵帅

制图：李梦瑶

审核：褚红艳

成果展示

调 研

1、《论陶瓷艺术品的著作权保护》，获得江苏省法学会知识产权法学研究会2020年会论文二等奖

2、《竞价排名中使用他人商业标识的类型化研究》，获得江苏省法学会知识产权法学研究会2021年会论文二等奖

3、《网络环境下版权法律问题冲突问题刍论》，发表在核心期刊《中国出版》

4、《作品名称构成知名商品特有名称的权益归属》，发表在《人民司法》，并被评为《人民司法》2020年度“西楚杯”有奖征文二等奖

5、《司法大数据下的知识产权类犯罪专题分析》，被最高人民法院评为三等奖

6、《侵害作品信息网络传播权纠纷专题报告》，被最高人民法院评为二等奖

案 例

1 、“鬼吹灯”不正当竞争纠纷案，被评为中国娱乐法十大典型案例、 2019 年江苏省知识产权保护十大典型案例、 江苏高院“金法槌杯”优秀案例二等奖、入选江苏省高院参阅案例

2、职业差评人不正当竞争纠纷案，入选《人民法院案例选》2022年第3辑

3、（2017）苏03民初27号民事判决书，在全省法院2014年以来优秀知识产权裁判文书评选中获得二等奖

4、（2020）苏03民初240号民事判决书，在全省法院2014年以来优秀知识产权裁判文书评选中获得三等奖

5、（2022）苏03民终7380号民事判决书，获得2022年全市法院优秀裁判文书特等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