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女孩下班路上被泼硫酸,警察说,她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受害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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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最近认识了个刑警,见过他才觉得,有人天生就该去破案。

他从警 25年,经手案子上万起,全破了,手里没留下一条冤魂。

他曾经参与一起儿童绑架案,文质彬彬的绑匪藏匿在提供线索的人群中,他觉得异常又没有证据,就在办公室陪绑架犯待了一宿,暗中等待调查结果。

他曾经为了调查凶手杀人时使用刀具来源,把自己变成刀具专家,还在刀具店上班半年,就等着凶手再次上门买刀。

这个警察叫冬哥,他23岁时,就被评为杭州市十大破案能手,当过刑侦大队的队长,还是浙江省唯一的反欺诈案件领域的公安部专家。如今,他已经离开警队,在一个新平台继续自己的传奇。

今天的故事,就来自冬哥。

2003年的杭州,雨夜,一个通勤的女孩在回家的路上被人泼硫酸。凶手思维缜密,准备充分,现场没有提取到任何证据。而更出人意料的是,这个案子中,竟然连一个可怀疑的人都没有。

冬哥曾经完成了很多不可能完成的破案任务,直到遇到这个案子,把整个重案队都难住了。

为了办这个案子,冬哥遇到了职业生涯中,最孤独的时刻。他的团队都被调离了,只留下一个快退休的老民警。

“神探”会栽在这个案子上吗?

2003年,春节刚过,我开着警局的车赶往医院,见一名受害人。

在医院的烧伤科病房里,每间住着三四个病人,但我一眼就认出了自己要找的那个。

她叫刘佳,躺在病床上,整个人动弹不得,头被白色的纱布层层包裹,只露出一只眼睛。

我脑海里立刻浮现的,是她的另外一个样子。几天前,我把刘佳的健康证、暂住证,并其他一些资料依次摆放在办公桌上。

证件照上的刘佳一头长发、皮肤白皙、瓜子脸、细眉、水亮的大眼睛,非常清纯美丽。

就像看着人在笑。

而现在,医生在换药,屋里传出痛苦的呻吟,虽然有帘子稍作遮挡,但帘子拉得不紧,我站在旁边,无意中还是瞟到——

她的脸,与其说是留下了什么伤疤,不如说是什么都“没了”。

被血水浸泡的纱布被一圈圈揭开,纱布下面,刘佳的脖子上就像架了一具生塑标本的头。她的头发没了,嘴唇和鼻子被腐蚀掉了,只剩下一只眼睛是完整的。

脑海中的那个漂亮姑娘,瞬间被擦去,由眼前这张惨不忍睹的脸取代。

我站在那儿,扭过头,不发出任何一点声音。

刘佳出事后,在医院照顾她的一直是从老家赶来的姐姐刘雪,和一个本地工作的哥哥孙远。他们怎么也想不明白,妹妹怎么就要遭受这些。

哥哥孙远抓着我的胳膊,请我一定抓住凶手,他说,“我现在最大的心愿,就是刘佳能活下来,付出什么代价我都愿意。”



刘佳的案子,是两周之前发生的,当时临近春节,晚上11点多,刘佳从自己经营的美发店回来,走进楼道的时候,感应灯没有像往常一样亮起。

老楼年久失修,她没太在意。继续摸黑往家走,黑暗中,她瞥见有人从二楼走下来,当天外面下着雨,来人穿着雨衣,雨衣的兜帽盖住了脸孔。



擦肩而过的一瞬间,对面的人猛地把手举了起来,随即,一瓶液体泼洒在刘佳脸上。

是硫酸。

先是一阵剧痛,脸很快就像是被烧了起来,刘佳脚下踩空,从楼梯上一路滚了下来。

小区保安听到了惨叫声,拨打了120,刘佳很快被送往医院抢救。

可等我接到这起案子时,事情已经过去三四天了。案发当日,我正在外地出差,同事接了警,回来后,我才发现这个案子非常棘手——

楼道内的感应灯是被人为拧松的,凶手预先就进入了楼道;

灯泡上检测不出指纹,有明显的擦拭痕迹;

七八点的时候,感应灯还正常,说明凶手对被害人的生活规律很了解。

凶手准备充分,思维缜密,加上当晚大雨,现场几乎没有线索留下。

现场勘验找不到线索,我们就从受害人的社会关系入手,可结果也不乐观:

刘佳在郊区开一家小的美发店,按照以往的经验,社会关系会相对复杂一些。但同事们走访了小区邻居和保安。发现刘佳每天早出晚归,几乎没有社交,她文文静静的,从不和邻居发生纠纷,连龃龉都没有过。

这些信息里,值得探寻的只有一条:据刘佳的哥哥孙远说,有三个男人正在追求刘佳。

三个男人里,有一个据说打算为了刘佳离婚,有一个已经打算带刘佳春节回家了。“刘佳说过,她在考虑要不要答应那个男人的要求,和他过年回趟家。”孙远说。

我传唤了那个叫张乔宇的男人,他长相文质彬彬,是公司中层业务员,经济条件不错,看起来是很多女孩喜欢的类型。

讯问过程中,张乔宇对刘佳的遭遇没有表现出愤怒,一直说可惜,“刘佳的外表和性格,都完全是我喜欢的类型。”

他承认,春节是打算带刘佳见家人的。但当问到两人的关系处于什么阶段时,张乔宇说,“我们交往得不怎么深。”

他说自己和刘佳“就是偶尔吃顿饭,看看电影。”从未有过越轨行为。

当得知刘佳还在重症监护室,张乔宇立即表示,“我真想去医院看看她,可她现在在无菌病房,去了也见不到。”

张乔宇的回答没有漏洞,更关键的是,他有不在场证明。

接下来,我询问了另外两名刘佳的追求者,得到的结论无一例外:刘佳平时守着美发店,早出晚归,业余时间很少,约会的时间就更少了。

每个追求者都告诉我,自己与刘佳的关系尚未确定。



案子发生一周多,没有任何线索,也没有嫌疑人,所有人都陷入了焦灼。

而另一边,医院里的刘佳已经被下过几次病危通知书了。

我决定传唤刘佳的亲属,进一步盘查她的周遭关系。首先单独约见的是孙远。刘佳出事后,一直是他和刘雪在医院轮流照顾。

这次谈话里,孙远告诉我,虽然他和刘佳以兄妹相称,其实并没有亲戚关系。他实际上是刘佳的前夫。

两人几年前和平分手了,但离婚后还生活在同一个城市,加上刘佳在这里无依无靠,要是遇到一些生活上的难题和情感上的困惑,刘佳会和自己说,两个人很贴心。

孙远常年在杭州做面料生意,他个头不高、很瘦小、长得机灵,脸上有些痘印。刘佳出事后,孙远立刻赶往医院,成了刘佳的主心骨,医疗方案是他定的,医疗费也是他出的。

孙远很关心刘佳,除了日常陪护亲力亲为,为了鼓励刘佳,他还每天往医院送花。

一般受到这种伤害,女孩不愿意见异性,但刘佳却接受了孙远的照顾。

我之前见过三个自称与刘佳“交往不深”的追求者,对比孙远,觉得这位前夫的存在大概是刘佳目前最大的慰藉了。

孙远对刘佳确实很关心,他和我一起梳理了刘佳身边的各种人,又表示会全力配合警方,再三强调,“只要能早点儿抓到凶手,让我做什么都行。”

“我和刘佳虽然离了婚,但关心没有少。”孙远说虽然自己目前有个交往中的女朋友,但女朋友对于自己照顾前妻的事并不介意,三个人之前相处得很好。自己这个春节本来是要陪女友回老家的,生意上出了问题走不开才留在杭州,没想到刘佳这段时间会遇到了这样的事。

接下来,孙远说了几个自己重点的怀疑对象,提到了张乔宇的时候,他语气最为不满。

因为这个唯一让刘佳心动的追求者,事发后从没去过医院。



正当案情陷入焦灼时,大年廿九,辖区里突发另一起命案,毁容案迟迟破不了,我被临时抽调到命案上。

我心里放不下刘佳的案子。命案刚收尾,我就第一时间赶回队里。谁知一回去,就被队长叫进了办公室。

队长开门见山地说,“年前那伙‘白闯’又冒头了,现在动手,一鼓作气破了它。”

“白闯”是我们对白天入室盗窃案子的俗称。年前这伙白闯规模大,破了就是大案。至于刘佳的案子,队长劝我,“时间拖得越长越没戏,你现在都找不到线索,先放一放吧。”

我一听不干了。基层中队的警力是够办系列盗窃案的,没必要让重案这边全都扑上去。白闯不能耽误,刘佳的案子就能耽误吗?

“凶手这么熟悉她,一定潜伏在她身边。”我想让队长改变主意,继续说,“不抓紧破了,谁能保证那家伙不会再做出什么事来?”

其实我心里还有句气话:泼硫酸的案子不破,去破小偷小摸的案子,还叫什么重案队,叫盗窃中队好了!

队长犟不过我,给我下了道命令,“你不去可以,毁容的案子,你自己办。”

我态度很坚决,虽然没有直接顶撞队长,但还是坚持要跟这个案子。

在我看来,刘佳的案子只是暂时陷入困境,绝不是破不了。

刘佳的第一层关系人已经排查完,第二层、第三层还没碰。也许,凶手并不是刘佳直接认识的人。查下去,只是需要更多人手和时间。

和队长立下“军令状”,我盘算着跟手下的兄弟继续接下来走访任务。没想到第二天早上,迎接我的,是一间空荡荡的办公室。

所有人都接到了“白闯”的任务通知,已经出警了。

在这个棘手的案子面前,我成了光杆司令。

这时候,角落里有个人从报纸后面露出脑袋,他缓缓放下茶杯,跟我打了声招呼。是老杨。

队里从没人把他当办案力量,我也直接忽略了他。老杨这人平时就没什么存在感,每天老老实实上班、下班,但哪怕是要离开大院,都会主动跟我打声招呼。

他在队里小心翼翼,原因大家都能猜个大概。

老杨快60岁了,马上退休,这种时候就怕出点小岔子,不能如期退。他在队里只做些打杂的工作,是个平日里被大家戏称为“老弱病残” 的老警察。

队长没叫老杨,因为老杨是队里公认的“派不上用场”。

他以前是派出所的户籍警,40多岁时调任到我们重案队,办刑案的经验不足,分析案情时一说想法就会被同事笑话。

现在,我一个人办案不符合规定,想了想还是把老杨叫上了,“老杨,队里就剩下你和我了,毁容案咱俩办吧。”

出乎我意料,老杨痛快地答应了。



刘佳终于脱离危险期,从无菌病房搬到了普通病房。我决定去见见她。

虽然对她的遭遇有同情和想象,但见到她的第一眼,我才发现自己之前对她的同情,在她的真实处境面前,轻飘飘不值一提。

她住在医院烧伤科的病房里,一个病房住着三四个病人,刘佳是里面伤得最重的。

换药的时候,医生虽然会拉上帘子,房间里还是充斥着她的惨叫,这个昔日里被众人所喜爱的漂亮姑娘,在之后的日子里,或许只会受到他人同情的目光了。

缠好纱布的时候,她的头上只有一只眼露在外面,我试图从里面读出哪怕一丁点她的情绪。但那双眼睛异常平静,只在无力地开合。

如果说我之前办案的动力是责任感和荣誉感,那么这一刻,驱动我的东西就成了一种强烈的,对把凶手绳之以法的执着。

那天,我问了刘佳一些问题,她的嗓子受了伤,暂时只能靠眨眼回应我。我会不断地调整问题,让她能表达自己的意思。

离开之前,犹豫再三,我还是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你觉得谁会对你做这样的事?”

距离案发已经过去一个月,刘佳社会关系网里的人几乎排查光了。我知道自己这么问有违警察的原则,可还是问了。

这是我现在能做的唯一尝试。

我站在床边,说出一个一个名字,说到追求她的三个男人时,我意识到自己不自觉提高了音量。

“他有没有可能?另一个呢?”我希望通过这种方式,让她想起和别人的交往中有没有异常。

我知道,这对刘佳来说很残忍。她的嘴唇被融掉了,声音“呜呜”的,用音调和眼神向我传达“是”和“否”。

她的身体会不自主地颤抖,我能感到她很疼,每时每刻都很痛苦。但她平静地一一否认了。

那看向我的眼神仿佛在说,她实在想不到,得罪谁会遭这样残忍的报复。

在刘佳的世界里,似乎就不应该有坏人。她哭都哭不出来,却还没学会表达恨,她被毁去了容貌,却并没有说过想要死。

我破案的心情从没这么迫切过。

我弄了张A3纸铺在办公桌上,把和刘佳有关系的人名都写在上面,在人名之间连线。希望哪条不经意连起来的线,能带我找到凶手。

那段时间,我烟抽得特别凶,点上、掐灭、思考、在办公室里踱步。

老杨在隔壁办公室,不敢打扰我,也不出主意。他知道自己帮不上什么忙,只是到了饭点就来喊我吃饭。

当警察这么多年,我少有这种令人窒息的无助感。

一定是有什么地方遗漏了。我反复告诉自己。

刘佳没有明显的感情纠纷,那还有一种可能——她不经意的动作或者说的话伤害了别人,但她自己并不知道。

我需要更深入地了解刘佳的个性、人际关系、生活习惯。但眼下,刘佳根本没办法协助调查。再等下去,破案的希望只会越来越渺茫。

遇到这种瓶颈,我还有最后一招:找个跟案子离得最近的人,再聊一次。

我脑海中一瞬出现的人,是个可能比刘佳还了解她自己的人——刘佳的前夫,孙远。



独自办案的第三天上午,我把孙远叫到了刑侦大队办公室。

几次接触,这人给我留下的印象都很好:有眼力,脑子转得快,会说话。一看就是跑业务的。

我请孙远坐下,给他倒了杯水,随口问他,“最近这段时间怎么不像之前,天天去医院看刘佳了?我看,花也变成每周送一次了?”

和人聊天总喜欢话里话外“提点”两句,这大概是我的职业病。

好在孙远并不在意,脸上带着歉意,笑了笑说:“过完年客人陆陆续续都来了,要进货备货,还要应酬,实在忙不开。”

说完这句话,孙远沉默了,像是陷入了回忆。他握着茶杯,和我聊起了从前的刘佳,从前的自己。

孙远记忆中的刘佳文静、单纯,没什么生活阅历,也没太大抱负。是在工厂打工时,刘佳的师傅介绍他们认识的。

孙远离过婚,有个女儿,但刘佳并没有嫌弃,她待小孩很好,孙远家里人也都很喜欢刘佳。

两年前,两人离婚了。原因是孙远跑业务总要喝酒,他一喝酒就容易撒酒疯,每次都会打刘佳。

说起这事,孙远挺不好意思,说自己现在已经改了,不动手了。

我对家暴这种事非常反感,嘲笑他,“谁还能信任你?谁愿意跟你一块过?”

他没有反驳,只是靠在沙发上很谦卑地点头,连声说:“是是是,我也知道不太可能,就是开玩笑。”

刘佳离婚后从工厂辞职,学了美发,后来就在郊区开了家美发店。开店过程中,孙远主动帮了不少忙。“我们俩分手后关系反而变得很好。”

从前夫变成朋友的孙远,依然是刘佳在杭州最亲近的人。

不忙的时候,孙远经常到刘佳的美发店来,有时带两个菜,有时刘佳就炒两个简单的菜,两人一起吃饭、聊天,比做夫妻时说得还要多。

孙远偶尔提到复婚,刘佳觉得,这只是朋友的玩笑,“现在做朋友多好。”

后来,孙远交了女朋友,刘佳也开始有了自己的追求者,她跟孙远说:“我年龄越来越大了,也应该有自己的生活,不能老是靠你。”

说到这时,孙远突然沉默了,他狠抽了一口烟,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一个劲儿地唉声叹气。

后来我才知道,孙远真戒了酒,再没跟女人动过手。他对刘佳是有真感情的。

我俩一直聊到太阳落山。最后我提出,再去他家里看看。

孙远和女友租住在郊区服装市场附近,一栋筒子楼的二层。他的女友杨薇薇也开了一家美发店,就在筒子楼的一层。

平时杨薇薇在一层理发,孙远就在不远处的市场里做生意。

我们到楼底下的时候,孙远给女友打电话说家里来客人了。不一会,杨薇薇就从一层上来,爽利地和我们打了招呼,张罗着烧水泡茶,像女主人一样风风火火招待了我们。孙远则陪我们挨个房间转悠。

我和老杨习惯性地这儿看看,那儿摸摸,还会拉开抽屉、柜子翻看。孙远也不恼,就在一边妥帖地笑着。

孙远的家一切如常。他似乎已经放下了过去,开始奋斗自己的小日子。如果不是因为这个案子,没有人会想打扰这对小两口简单幸福的生活。

出了孙远的家,我并不知道接下来该往哪走。



案件到了这里,所有的线索都已断开。

3个追求者的嫌疑,排除。刘佳自己的怀疑,没有。就连曾经有过家暴史的前夫,也是一副老实样。

办公桌上堆积着调查到尽头的材料。对着它们,我不停抽烟。

没想到,转机很快就来了。也就大概过了四天,刘佳的家属给我打来电话,他们收到了一封“神秘的来信”。

这封信被直接寄到医院,收信人显示着刘佳,拆开后才发现,里面是一封恐吓信。

我挂断电话,立刻过去仔细检查了那封信。这封信被拆开后经历了好几手,有家属,有护士,指纹已经乱了。

信纸上没留下任何手写信息,是有人用报纸上剪下来的方块字拼成的,寄信人靠拼贴罗列了刘佳的种种“罪行。”

勾引男人

破坏家庭

被毁容是罪有应得

寄信人用一种报复成功后的愉悦语气,表达了对刘佳的不屑和气愤,看起来很像当初三个追求者其中之一的姐姐或妹妹。

巧的是,三个追求者里,确实有人有姐妹。

我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个男人的样子。

没有传唤任何人,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测,我立刻开始了调查。我通过邮戳锁定了邮筒位置。不过那只是一个路边邮箱,附近没有监控。

我找到了负责这个邮筒的邮递员,邮递员告诉我,他每天会在这个邮筒取信3次,分别是早上9点多,中午12点多,和晚上5点多。

邮递员看了一眼邮戳,立刻认出来,这封信是3天以前的中午取走的。我进一步加深了怀疑,接下来,我给了同事一份名单,请他帮忙调查了在相应的时间段,谁在这个邮筒周边出没过。

结果出来,与我的猜测一致。

我终于拨出了一个电话。



“孙远,你在哪?我想请你再过来聊聊。”

恐吓信上的内容,一直在努力透露一个“真相”——某个追求未果的男人,恼羞成怒,才对刘佳下了狠手。

但早就充分调查过3个追求者的我很笃定,这3个追求者都不会有作案时间。

寄信的人最可能是谁?是凶手。

案子过去了这么久,凶手迟迟没有行动,现在贸然寄出这封信,动机很值得推敲。

他写下这封信的目的,是为了引诱我转移视线——此人早就和我见过面了。但由于某种原因,他现在乱了阵脚。

三天,这个时间点很微妙。那时我刚调查完刘佳的前夫孙远不久。

从这起案件开始,孙远就在努力为我提供线索,但他在追问真凶下落的同时,也有意无意地打探我的调查进度。

准备抓捕之前,我拨通了孙远的电话,这是我给他的最后一次机会。

电话那头,孙远在和我扯谎,“啊,我现在不在杭州。”

我问他,“你昨天不是跟刘佳说,今天要给她送东西吗?你骗她啊?”

孙远还在电话那头演戏,说自己临时有事,已经跟刘佳讲好了。但我已经得到确切信息,他人就在杭州。

不一会,我又打给孙远,这次明确告诉他:“你必须来一趟,你如果自己不来,我就抓你来。”

他连忙跟我说:“你不要这么急,我没骗你,我肯定来的。”

听孙远对着话筒不断保证,我却觉得有点好笑,这人全程都在撒谎。他就在九溪,不想来刑警队配合调查,原因只有一个,他心慌了。

我没有相信他的说辞,打完电话就和老杨开车赶到他女友的理发店附近,守株待兔。

不一会,孙远出现了,他匆匆走进楼里,又提着箱子出来。

我和老杨下车,当着孙远的面,慢慢走过去,将他铐上了车。

上车后,孙远只是坐在那里,陷入沉默。

我直截了当地说:“抓你的原因,你应该很清楚。本来想轻松一点,结果你是个聪明人,没上我们的当。”

审讯的开场,就是在这辆轿车里,孙远越是一言不发,我越是迫切需要答案。

孙远是个赌徒,他还没有输掉全部筹码——我能证明他在邮筒附近出现过,但依然无法证明信就是他投的。我更不能因此证明,向刘佳泼硫酸的雨衣男人就是他。我需要得到口供。

想到这人混社会那么多年,心理素质很强。我一开始就决定用“高压”办法,开刑事传唤通知书,见面就上手铐,用传唤嫌疑人的方式给孙远传递信息——我已经掌握证据,你就是犯罪嫌疑人。

我扭头看向孙远,要做最后一搏。但这一路上,孙远异常淡然,没说一句话。



审讯现场从车厢转移到室内,持续了两天一夜,整整38个小时。

孙远没睡,我也不能睡。整场审讯,孙远让我见识到了什么叫嘴硬。他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死不承认自己和恐吓信、泼硫酸有关。

我看孙远如此淡定,心里想的是:这场审讯,他已经在心里模拟了很多遍了吧。他借由照顾刘佳,顺其自然地潜伏在警察身边,每次我们和刘佳谈话,他看似嘘寒问暖,却处心积虑。

他甚至对我的调查进展也很了解,经常打电话给我,汇报当天给刘佳送了什么,她在医院身体恢复得如何,直到最后,才轻描淡写地问问案件情况。

刘佳对他那么信任,但最危险的,居然是看似最关心她的人。

他差点骗过了所有人。

我问过刘佳,“你觉得谁会对你做这样的事?”

最后一个人,我说出孙远的时候。刘佳说不出话,却拼命否定,她想说——凶手无论是谁,都不可能是孙远。

我心中一阵恶寒。

审问还在僵持着,但没有任何突破,我没有帮手,精神体力都到达极限。

然而在对面,孙远越来越放松了。他大概已经猜到,我没有真正的证据了。

再看一眼时间,我感觉身边的气压更重了。如果48小时内拿不下孙远,就必须得放他走。一旦走出审讯室,他就有了更多时间和条件把证据销毁掉。

这是我最绝望的时刻。

晚上七八点,老杨探头进来,“我帮你打饭了,有鸭子、大排,你先吃饭。”我被老杨强行拖去办公室吃饭。

吃完饭,我坐在会议室里发呆,心里问自己该怎么办?此时距离释放孙远只剩10个小时了。

大队长推门进来,一见我就问,“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我和他聊起案情,他告诉我,很多时候破案不是靠急出来的,要动脑子。

“脑子这东西,高负荷状态下,迟早脑子烧坏,你要给它停一停,劳逸结合。我破不掉案子的时候,会找个地方闭上眼睛,再睁开,就会有灵感。”他让我睡会儿。

当时我还觉得他在扯淡,烦闷地回了句:“我怎么可能睡得着?”

没想到大队长用会议室里的椅子拼了张单人床,又从办公室拿了件棉大衣,打开空调,像哄小孩一样,逼我躺下。

他用命令似的口吻告诉我:“睡不着也要睡一会儿。不为了你自己,为了案子。”

我躺下闭上眼睛,耳边空调声嗡嗡地响着,脑子停不下来。

我反复回忆起医生给刘佳换药时,打开纱布的瞬间。刘佳被孙远害得那么惨。凶手就坐在审讯室,我却无计可施。

这案子办不办,和什么荣誉没关系,和那个躺在床上只剩一只眼睛的女孩有关系。

想着想着,突然,我猛地坐起来,径直走到楼下审讯室。

老杨在看着孙远。我叫两个协警帮忙,“老杨,走,出去说。”我向来调查的手法,就是找到最贴近当事人的人,比如调查刘佳,我找到的就是孙远。

现在,最了解孙远的只有两个人,一个在医院病房躺着,另一个就是他女友。

孙远女友的理发店、两人住处,我去过好几次,该做的调查都做了。但如果我要找个距离案子最近的人,最可能聊出线索来,只有她了。

我看了一眼手机,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只够我再去一次。这次必须有个结果。

路上,我第一次问老杨的意见,万一失败了怎么办?

向来唯唯诺诺的老杨,没说别的,只是盯着道路,踩了脚油门:“还能怎么办?接着审!”



晚上8点多,服装市场都关了,理发店还开着。

店里冷清清的,我们到的时候,杨薇薇正一个人坐着等生意。店铺很小,只有两张理发椅,一张常用的摆在明亮的灯光下,被照得惨白。

我坐进那把椅子左右摇晃,用放松的姿态有一搭没一搭地跟杨薇薇聊天。

所有问题我都问过,她的回答我也背得出。我一边问,一边用目光四处寻摸,希望能在这间小小的屋子里,找到我想要的答案。

突然,在堆满剪刀、梳子、啫喱水等理发工具的工作台上,有样东西吸引了我的注意力:一管白色药膏,已经瘪下去了,看样子快用完了。



我拿起来,是用来治疗烧伤、烫伤的药膏。这种东西怎么会出现在美发店?

那一刻,我脑海里有个念头飞快地闪现。

“你给客人理发,还用得上这玩意?”我装作随意的样子,询问杨薇薇。

她正坐在沙发上,想也没想,就随口回答我,软膏不是理发用的,“是给孙远用的。”

听到这句话,我一瞬感觉自己汗毛倒竖,努力不让声音发抖,问她,“他用烫伤软膏干嘛?”

杨薇薇告诉我,孙远过年的时候煎鱼,油溅起来不小心烫伤了脸。从老家回来,就一直在用药膏擦脸了。

孙远脸上的,很可能不是青春痘!我强压住心中的兴奋准备离开。

回去的路上,老杨刚发动汽车,我就给法医室主任打电话,只有一个问题:烫伤和腐蚀伤有没有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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