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栏作家 | 凯恩斯《通论》对当下世界经济启迪

《通论》曾对西方经济学和经济政策产生过巨大影响，其理论和观点对缓解当下全球的通胀压力、就业压力、经济增长乏力、消费需求不足、投资需求不足、企业家信心不足等仍有重要的现实意义。

我记不清首读1936年英国知名经济学家约翰·梅纳德·凯恩斯（1883—1946）著作《就业、利息和货币通论》（简称《通论》）是哪年哪月了。受彼时自己理论和实践知识所限，我想那时读了，也是囫囵吞枣。近来，时而精读时而泛读重温了由商务印书馆1987年出版的《汉译世界学术名著丛书》这本书，虽仍有“晦涩”之感，凯恩斯自序中也承认《通论》“为我同行经济学家写的，希望别人也看得懂”，但有些许新思考，期望能对当下世界经济理论和实务发展有所启迪。

凯恩斯是伟大的经济学家

凯恩斯具有交叉学科教育背景和丰富的实战经验。凯恩斯1905年毕业于剑桥大学，主修数学和文学，获得文学硕士学位。之后滞留剑桥大学一年，师从马歇尔和庇古攻读经济学。1946年凯恩斯被剑桥大学授予科学博士学位。凯恩斯做过官员，曾在英国财政部主管外汇管制、美国贷款等对外财务工作；也做过讲师，在剑桥大学任教；1921—1938年，曾任全国互助人寿保险公司董事长。凯恩斯的成功离不开其跨学科教育背景，而当代教育有人过分或过早强调分科是不科学的，人为将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割裂、人为制造学科“鸿沟”也是不妥的。凯恩斯的政产学研多岗位经历，助力他成为现代经济学最有影响的经济学家之一。

凯恩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名师出高徒”，凯恩斯曾师从经济学大师马歇尔和庇古。阿尔弗雷德·马歇尔（1842—1924）是英国知名经济学家，新古典学派的创始人，局部均衡分析创始者。阿瑟·塞西尔·庇古（1877—1959）是马歇尔的学生，英国知名经济学家，剑桥学派主要代表人物，“庇古效应”阐释了物价水平下跌将刺激经济、创造财富效应、促进充分就业。凯恩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一定程度上讲他对经济学的贡献已经超越了其老师。凯恩斯是1944年布雷顿森林会议主要贡献者之一，对“二战”后全球货币金融经济秩序的确立有贡献。凯恩斯经济学影响了几代人，有学者甚至称凯恩斯为“宏观经济学之父”。

凯恩斯《通论》乃伟大的著作

《通论》是凯恩斯最重要的著作。凯恩斯一生著作颇多，其中《通论》的影响最大。凯恩斯自序中讲，《通论》“乃在讨论若干理论上的困难问题”，“以求摆脱传统的想法与说法”。凯恩斯在第24章结语中云，“我们生存其中的经济社会，其显著缺点，乃在不能提供充分就业，以及财富与所得之分配有欠公平合理”“我们最好参照资本之边际效率表，把利率减低一点，以达到充分就业”“国家必须用改变租税体系、限定利率以及其他方法，指导消费倾向”“要达到离充分就业不远之境，其唯一办法，乃是把投资这件事情，由社会来综揽。”

《通论》突破了李嘉图及其后继者的经典学派分析框架。

一是否定了传统经济学“供给本身创造需求”的观点。凯恩斯称，以往传统经济学中所谓的均衡，是建立在供给本身创造需求这一错误理论基础上的充分就业均衡。这只适合于特殊情况，而通常情况下则是小于充分就业的均衡。他认为自己的就业理论才是一般理论，即通论，既可解释充分就业的情况，也可解释小于充分就业的情况。

二是就业不充分的根源在于有效需求不足。凯恩斯认为，就业水平是由有效需求决定的。有效需求是指商品总供给价格与总需求价格达到均衡时的总需求，而总供给在短期内不会有大的变动，因而就业水平实际上取决于总需求或有效需求。

三是提出影响有效需求的三大基本心理因素。凯恩斯认为，之所以出现有效需求不足，是因为“消费倾向”“对资本未来收益的预期”以及对货币的“灵活偏好”这三个基本心理因素的作用。总需求是消费需求与投资需求之总和，总需求或有效需求不足是消费需求与投资需求不足的结果。心理上的消费倾向是由于消费的增长赶不上收入的增长，因而引起消费需求不足。心理上的对货币的灵活偏好以及对资本未来收益的预期是由于预期的利润率有偏低的趋势，与利息率不相适应，从而导致投资需求的不足。

四是“主张政府采取通货管理政策，通过价格控制（通货膨胀而非通货紧缩）来调整经济”。凯恩斯认为，不存在自动达到充分就业均衡的机制，因而主张政府干预经济，“主张增加公共工程开支，以此来增加就业机会，减少失业”。消费倾向在短期内是相对稳定的，因而要实现充分就业就必须从增加投资需求着手。凯恩斯表示，投资的变动会使收入和产出的变动产生一种乘数效应，因而他更主张政府投资，以促使国民收入成倍地增长。

时势成就了《通论》。1929—1933年爆发了严重的世界经济危机，经济萧条，失业严重。传统的经济理论无法解释大萧条中出现的各种经济现象，更不能为摆脱危机提供“有效的”对策。在这种状态下，凯恩斯于1936年发表了《通论》。《通论》为政府施政带来了理论依据，也引起了经济理论上的一场革命，标志着凯恩斯完成了从传统的古典经济学理论向自己创立的新经济体系的过渡。值得一提的是，《通论》自出版以来，西方经济学界包括内部的以英国罗宾逊为首的凯恩斯派和以美国萨缪尔森为首的凯恩斯派、外部的新奥地利学派、货币学派等，对凯恩斯的基本思想及其政策主张的争论始终没有停止过。

凯恩斯《通论》仍有伟大的现实意义

《通论》曾对西方经济学和经济政策产生过巨大影响，其理论和观点对缓解当下全球的通胀压力、就业压力、经济增长乏力、消费需求不足、投资需求不足、企业家信心不足等仍有重要的现实意义。《通论》问世近90年了，凯恩斯博学、专业、独立的治学精神和敢于超越的创新精神，永远值得后来学者学习，他所创立的理论体系也有待于不断完善。地区冲突、地缘政治、气候变化、缺失“锚定物”的国际货币、人为逆全球化等对当代经济发展环境的影响，以及经济生活中涌现的包括产能、贸易、投资、财富、金融、科技、数字、绿色合作等在内的各类不平衡，使得全球经济系统变得更为复杂。当下或面临理论失灵，呼唤综合各家之长的复杂经济学逐渐走向世界经济舞台的中央。

（作者系商务部国际贸易经济合作研究院研究员徐德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