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艺倡廉”福建省优秀舞台艺术作品晋京展演●评《过崖记》

探索人性的幽微复杂

——评闽剧新编古代剧《过崖记》

智联忠

闽剧《过崖记》是由福州市文旅局出品、福州闽剧艺术传承发展中心创作演出的一部古代历史题材剧目。该剧曾获第八届福建艺术节优秀剧目奖及编剧奖一等奖、表演奖一等奖等多个单项奖，第十届福建省百花文艺奖二等奖，被列为2021年度福建省舞台艺术精品工程重点剧目，国家艺术基金2022年度大型舞台剧和作品创作资助项目，第十八届中国戏剧节参演剧目。通过叙述古代福州府乐江县令马德成利欲熏心、一心升官发财，面临欺君之罪时不惜杀人灭口保全自己，于是胁迫狱吏杜元平在押送囚犯刘青山回家途中推其坠崖，将其灭口。岂料过崖途中却发生了意想不到的变化，祭江之时也发生了惊人之举……在不断的情节变幻转折中揭示了人性的复杂、良善及丑陋。

闽剧《过崖记》由黄秀宝编剧，著名导演徐春兰执导，张建斌任副导演，罗江涛、王啸冰、陈德忠、邢辛、蓝玲等业内知名人士分别担任舞美、音乐、唱腔、灯光、服装设计，优秀青年演员杨帅、余根舒、丁杰、谢巧星等联袂主演。这部作品一经在第八届福建艺术节暨第28届全省戏剧会演中亮相就引起了戏剧界和广大观众的热议，在上海举办的第32届白玉兰戏剧表演艺术奖参评现场，及杭州举办的第十八届中国戏剧节上其演出均获得了热烈的反响。

全剧分五场并楔子“失囚”，五折分别是“思策”、“回衙”、“过崖”、“别母”、“祭江”。“失囚”讲的是：风雨交加之际乐江县牢房被淹，狱吏杜元平带狱卒押解一群戴镣铐穿囚衣的囚犯艰难行进。忽然闽江上传来一名女子求救呼喊，几经犹豫后，杜元平勉强同意让囚犯刘青山下水救人。岂料，刘青山一去不返。第一折“思策”——囚犯丢了，县令马德成怒气冲冲，怎么才能拜托责任呢？踌躇为难之际，刘青山所救的女子钟灵妹和父亲来县衙门寻找救命恩人，当其被告知已经淹死了十分痛心，父女二人为了表达谢意准备祭江悼念。县令怕丢失囚犯的事情败露、宣传扩大，禁令百姓的祭江活动。丢了囚犯，如何向上级交代呢？百姓为义士祭奠的需求和舆论如何满足和疏导呢？杜元平想出了新招，利用为死去的囚犯刘青山祭江的活动，大肆宣扬其义举，不仅无罪反而有功，简直就是马县令大好的晋升机会。

紧接着“回衙”一折，两个月后，马县令和杜元平沉浸在了升官发财的欢愉之中，二人推杯换盏，喝得醉醺醺。杜元平模拟宣读祭文：“呜呼！巍巍青山，刘姓荣光；身虽为囚，心怀大善……”马德成幻想着自己一路高升，让杜元平配合他自娱自乐地演绎着朝廷下了圣旨提拔他升官的盛大场景——“乐江县令马德成，政绩可嘉，许封连升三级，连升三级就是四品官员，四品官就是京官了。”岂料，美梦也只能是美梦，而且还带来了大麻烦。突然刘青山回来了，他自愿继续服刑。皇帝的圣旨也下来了——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囚犯舍命行善，实属天下奇闻，亦是吾朝之幸。乐江县教化功德可嘉，万民祭江之举堪赞！朕特意嘉奖乐江县令马德成官升四品，以示典范。钦此！晴天霹雳，马、杜二人一霎时犯下了欺君之罪。这便如何是好呢？大喜又转为大悲。这是戏剧性编织的力量与强烈冲击，观众也开始为其揪心，紧张的情节如何推进人物的命运呢？人终究有着自私的一面，为了保全自身性命和利益，县令马德成要谋杀刘青山，他要让谎言成为事实，一错到底也就不存在欺君之嫌了。他命令杜元平护送刘青山回家，途经石头岭将其推下悬崖摔死！

对于戏曲剧目而言演员的表演异常重要，这既体现着戏曲剧目的节奏韵味，同时又直接影响着剧目的最终舞台呈现。简言之，戏的文学构思与导演解读、音乐设计等必须通过演员精准地表现出来，优秀的演员还会在此基础上进行完美的创造表达。饰演杜元平的杨帅、饰演马县令的林仁斌与饰演刘青山的余根舒，这三位青年演员都很出色，在戏中的表演、唱腔也都很出彩。杨帅，毕业于福州市艺术学校(福建省职业艺术学院闽剧班)，是优秀的小生、文武小生。多次荣获福建戏剧会演表演“金奖”、福建省戏剧水仙花奖比赛“金奖”，2021年还荣获《擂响中华》第三季“中国戏曲十大青年领军人物”称号、《戏码头·全国青年戏曲挑战赛》全国十强。杨帅依托剧本，在剧情的发展和导演的指导下，对人物进行了充分的阐释与表现。首先在唱腔的运用上很自如，他嗓音清澈、音域宽广，既注意唱腔音乐美的表达，又注重人物情感的透射与外化。“自幼家清贫，严慈心力倾。供我学堂进，耳旁常叮咛。杜家独根苗，指望改门庭。考狱吏，进公门，得偿所愿多欢欣。踏踏实实做，不负读书人。勤勤恳恳干，一步一青云。成家立业日，回报我双亲。衣锦还乡时，佳音回报我祖尊，我祖尊。谁料失囚过，惹来祸缠身。思得一良策，方才脱困境。此时亦真亦梦？渡我峰回路转柳暗花明”。这段二十多句的唱腔表现了杜元平的家境，渴望考取功名的心情以及因丢失囚犯招来祸患的无奈，囚犯丢而复返以及再次横祸飞来的手足无措，最终因设计谋杀刘青山免除自身欺君之罪的计谋中又可保全自己、飞黄腾达。杨帅唱得平稳、真诚，又带有恐慌和不安，感染力很强。包括为刘青山写的祭文的吟诵，也透射了充沛的悲情与恐慌。“过崖”一场是全剧的重点，“越近山顶心越紧”、“探身望下不见底，脚下悬崖万丈深”等唱段的演唱杨帅都完成得不错。在这场戏中他与饰演刘青山的演员对过崖过程，尤其是各自心理状态的展示在表演上很吃功。杨帅本身唱念做打基本功全面，在日常的练习中刻苦勤奋，学得瓷实，因此能轻松地运用翻打扑跌表现、外化、夸张人物心理世界，活跃舞台气氛、丰富观赏性。这场演出在两位演员的相互配合下力求展示戏曲程式技巧的丰富和艺术美，同时着力展现演员的表演实力。总之，这些运用都体现了导演、演员在创作中对于新剧目戏曲化创作的追求与探索。

临走前，刘青山希望再去看望下自己双目失明的老母亲，为了不败露事情只是偷偷地探望，经历了母子情感上的依依不舍后刘青山和杜元平离开了，他的心灵再次得到震动。祭江当天，杜元平却不见人影，后又突然出现在祭江现场对自己和马县令的所作所为进行了彻底的揭发。用一段唱叩问灵魂：“怎能让清浊不辨，怎能让是非难言。怎能让为善遭戕害，怎能让作歹若泰然。怎能让仁者殁邪者安，怎能让恶者存善者命难全。今日唯把真相讲，读书人，杜元平，谢罪义士、谢罪天下、谢罪圣贤！”最终，杜元平穿上了囚衣，对着众人、对着家的方向、对着远山各深揖一礼，坦然走向了远方……

闽剧《过崖记》是一出运用戏曲艺术手段、突出闽剧特色风格，而又在剧情书写、思想表达和舞台架构上有所创新突破的原创剧目。全剧在跌宕起伏、环环紧扣特定的情境中展现了人的复杂、事态的复杂，以及思想和情感的复杂。剧作着重展现人作为社会性真实存在的复杂性与隐蔽性，揭露人性与兽性的矛盾、博弈、挣扎。舞台的空灵、写意，舞美制作采用画有古壁画人像的形状各异的半透明景片，通过不同层次的垂挂变换场景、烘托气氛，与不同场景及人物心理相呼应；运用闽剧传统的音乐、表演程式，推进故事情节发展。这是一部近年来选材独特、制作精良、基础很好的作品，经过不断的加工提升一定能成为精品，这是我们所期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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