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周 落花诗意图 纸本设色 36cm×60.5cm 南京博物院藏
画幅的右半部,五株大树巍然屹立,它们被巧妙地分为两组,既相互呼应,又各自独立。树叶以胡椒点笔法点出,疏密有致,聚散相宜,仿佛能听到风过树梢的沙沙声。树叶的色彩以花青、赭石为主,经过数遍的笼染,显得既厚重又生动。
树的下方,平台和山坡交错出现,形成一幅和谐的画面。平台与山坡的轮廓被精确地勾勒出来,而在坡石的结合处,沈周巧妙地运用了披麻皴的技法,皴出了丰富的层次。经过轻微的渲染,再用花青、赭石进行笼染,使得整个画面更加和谐统一。
两平台之间,一座小桥与平坡相连,形成了画面的一个亮点。桥上的落花如粉色的蝴蝶般散落,为整个画面增添了一抹生动的色彩。靠近左面的平台上,一位老者扶杖远望,他的身影孤寂,略显憔悴,萧索地看向远方,充满了惆怅。
画面的左边下半部,几块碎石点缀其间,既是对坡岸的交代,也是左半部平台、坡石的过渡与延伸。远处的山色被淡淡的花青渲染,峦头若隐若现,仿佛晚春的雾气在其中弥漫,为画面增添了一种朦胧而深远的美感。
值得一提的是,整个画面在构图上极具匠心。画面只有近景和远景的细致描绘,而中间部分则被简略处理,形成了一片虚空。这种处理方式不仅使得画面更加简洁明了,还将观者的视线巧妙地引向扶杖老人为主的近景上来。
山空无人,水流花谢。
这八个字,充满了禅意。 在他的一首落花诗里,他写道:
夕阳无赖小桥西,春事阑珊意亦迷。
锦里门前溪好浣,黄陵庙里鸟还啼。
这首诗里,虽然夕阳西下,春意阑珊,生命在衰败,在走下坡路。但是呢“锦里门前溪好浣,黄陵庙里鸟还啼”,又一下把生机,把人生的清澈与生动显现出来了。
山空无人,水流花谢。这是自然不可改变之到。人的生老病死,就这样流转着,谁能阻挡得住呢?
弘治十五年(1502年),沈周长子,52岁的沈云鸿去世了。这一年,沈周76岁。沈周著名的《落花诗》就是作于东禅寺。诗中“春事阑珊意已迷”,表明沈周还未走出一年前的丧子之痛。
这可能是沈周76岁后所作的画,在此之前他大病一场。因何而病?他的儿子先他而去,他无限悲痛。人活得越久,那些老朋友、亲人会一个个地离自己而去,对于沈周这个深深看重家庭,看重友情的人,真是一次次的沉重打击。但是,每次打击过后,他又能坚韧地活着,平和地活着,我们能从沈周的画中,感受到这种平和,这幅图的构图整体和和谐,和美,气息是流动的,神态是饱满的,“山空无人,水流花谢”,虽然身边友人、至亲一个个离自己而去,但是他还是放下了,顺自然之道。
自古就有落花伤春之感慨,这是人之常情,也是古今之共情。美好的东西,不长久,那么短暂,真让人心疼!
元朝的张可久写出了那种心疼!他在《一半儿·落花》里写道:
酒边红树碎珊瑚,
楼下名姬坠绿珠,
枝上翠阴啼鹧鸪。
谩嗟吁,一半儿因风一半儿雨。
这落花像酒桌上击碎了珊瑚树,红色的碎片四下散抛;又像名姬绿珠从楼上坠下,玉殒香消。枝上换成了一片翠绿,鹧鸪在叶荫间哀怨地啼叫。我禁不住为落花叹息,可惜只是徒劳,一半儿是因为风儿吹,一半儿是因为雨儿打。
唐朝的严恽也写过一首落花诗:
春光冉冉归何处,更向花前把一杯。
尽日问花花不语,为谁零落为谁开。
春光柔媚美好却不知道要去哪里,只有在花儿的面前把酒一杯。整日询问花儿是为谁而开又为谁而败,然而花儿却一直不说话。
在艺术的世界,心生万象。
我们的生活也是这样,多一些艺术会好一些,现实总是那么残酷,那么不如人意,但是我们任然可以过得诗意一些,艺术一些,“心生万象,心能转境”。
这就是生命的观照,仍然空山人来人去,任他水流花谢,任他生生灭灭。
宠辱不惊,闲看庭前花开花落;
去留无意,漫随天外云卷云舒。
世间事,贵痛快。不要太执着于过往,痛痛快快地活好每个当下。痛苦时,尽其痛苦,但人还是要往前走,该放下的时候放下。山空无人,水流花谢。人生本就充满了无可奈何,但日子还是要过啊!有些 人,有些情,深藏心底,不忘怀。
庄子说:故德有所长,而形有所忘。人不忘其所忘,而忘其所不忘,此谓诚忘。天地之恩,父母之恩,师友之恩,不忘怀。该记住的藏之心底,然后,忘掉名缰利锁,放下自怨自艾,轻装简从,继续前行。
好,到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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