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5年,张学良夫妇正式定居美国夏威夷。在被幽禁了半个多世纪后,这个在中国近代史上具有重要地位的“民国少帅”终于完全获得了人身自由。
杨虎城的长子杨拯民闻讯后欣喜异常,盼望着张学良能够回到大陆,与他见上一面。
1996年,95岁高龄的张学良托人转达杨拯民,称自己想见一见他。
可是不巧,已经拿到签证准备赴美的杨拯民此时确诊了癌症,这个计划从此耽搁了下来。
两年后,杨拯民病逝。他的儿子杨瀚联系了张学良的侄女张闾蘅,希望去美国看一看张学良,替父完成遗愿。
张闾蘅欣然应允,立刻着手安排相关事宜。
1999年6月,杨瀚和女儿杨好好与张学良在美国一家教堂门口见面了。
出人意料的是,张学良表现得很冷淡。
据杨瀚回忆,当时张学良听他说自己是杨虎城的后人后,愣了一下,然后说了一句“你好你好”,便再也没有说什么了。
从头到尾,只字未提祖父杨虎城。
第二年,张学良百岁寿辰之际,杨瀚也赴宴为其祝寿。
当时杨瀚上前同他热情地打招呼,对方依旧只是礼貌性地问好,没多说一句话。
作为研究西安事变的专家,杨瀚从小听闻爷爷的爱国事迹,他期待可以听亲历者述说真实的历史,弥补这一生都没有见过爷爷的遗憾。
面对这个请求,张学良却选择了沉默。
对此,杨瀚认为他对祖父的事情“有点不堪回首。”
张学良和杨虎城这两个名字,因为一场震惊中外的“西安事变”,从此紧紧绑定在了一起。
然而西安事变从始到终,两人都存在着不少矛盾。
张学良出身优越,一生下来就含着金汤匙,受过良好的西式教育;杨虎城出生在贫困家庭,自幼饱受苦难。
此外,张和蒋介石交情深厚,对其忠心耿耿,立过不少功勋;可是杨虎城深知蒋介石为人,从来不对其抱有任何幻想。
早年由于蒋介石的刻意调拨,张学良和杨虎城对彼此都有不少猜忌和提防。后来因为共同支持抗日,两人的关系才逐渐缓和。
1936年,国难当头之际,他们最终做出了同一个决定——发动兵变。
可是即使走上了兵变这条不归路,两个人依旧存在巨大分歧。
在“是否放蒋介石回南京”一事之上,杨虎城要求蒋在改组行政院等协议上签字;可是张学良却一心只想尽快送蒋回南京。
两人为此爆发了激烈的争吵。
最后,张学良不顾杨虎城的激烈反对,亲自护送蒋介石回到南京。出发前,他没有给杨虎城留下任何话,只是将东北军托付给了杨虎城。
而蒋介石出尔反尔,回到南京后就软禁了张学良。不久之后,杨虎城也沦为了阶下囚。中共曾经多次尝试营救杨虎城,可惜一直没有成功。
1949年,解放前夕,杨虎城在重庆被国名党军统特务营残忍杀害。而张学良被带到台湾,继续软禁。
在台湾,蒋介石命令张学良供述西安事变的具体经过,张平静地回复道:“平心而论,西安之变,杨虎城乃受良之牵累,彼不过陪衬而已。”
在那些失去自由的漫长岁月里,他始终坚持自己没有做错,但他也认可,作为一个军人,自己应该被枪毙。
张学良是一个注重义气的人,正如周总理评价的那样,他是“个人主义的英雄。”
在西安事变后,张学良作为事变最主要的领导者,饱受国民党内部批评。就连北平高校的校长们都批评他“执迷不悟,自坏长城,永为国家民族之罪人矣。”
胡适更直呼他“祸国误国”。
在这样巨大的舆论压力下,张学良不得已致函蒋介石请罪。
也正是这个原因,晚年的他回顾历史时,哪怕明知自己所作所为符合家国大义,仍然怀揣着一部分对蒋介石这个结拜兄弟的愧疚。
尤其是在饱尝半个世纪的囚禁之苦后,眼看着昔日故人一个个离去,自己多年来一事无成,垂垂老矣,深感过去不堪回首,也就显得情有可原了。
在邓颖超写信邀请张学良回大陆看一看时,他以一句“物是人非事事休”婉拒了。
因此,杨家人也理解这个历经沧桑的迟暮老人面对素未谋面的杨瀚表现出的冷漠和淡然。
2001年10月15日,杨家人得知张学良与世长辞的消息,以杨虎城后人的名义向家属亲属发去了唁电致哀,并连夜赶往张公馆敬献花圈。
随着他的离去,一个时代缓缓落下了帷幕。
下面这张图,是1999年6月,杨虎城的孙子杨瀚(左一)等与张学良(前排坐轮椅者)在夏威夷合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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