丈夫睡在妻子身边竟被人杀害，1984年绥中县范家乡凶杀案侦破始末

1984年6月25日凌晨，辽宁省绥中县范家乡鲍庄子村（2004年因调整村级规模而撤销）的村民们正在梦乡中。大约1点左右，村中传来“来人啊！救命啊！”嘶哑的呼喊声，把熟睡的山村唤醒，一家一家地打开了屋门，人们从四面八方向发出呼救声的地方跑来。

最先来的人们看到张秀民失魂落魄、声嘶力竭地呼救，她只穿着背心、短裤，披头散发，人们扶着她，来到她屋里，只见她丈夫冯国斌满脸是血，头皮翻开，被褥上，炕头，地上满是血迹，屋里充满一股浓烈的血腥气。

车轮滚滚，绥中县公安局副局长赵春章率领值班干警昼夜飞奔；警报声声，正在范家乡百花山侦破另一起案件的刑侦科长李宝廷带领侦察员火速赶到现场。

翌日凌晨，县公安局长，刑警大队长、刑侦科科长、法医、刑侦技术工程师相继来到瓮泉山下，现场勘查，调查的线索汇集而来：

1、死者冯国斌，过去曾当过生产队长，为人耿直，好打抱不平。颈部有五公分长的创面，胳膊上也有相等的创伤。由此推断，犯罪分子心狠手辣，杀人凶器很可能是一件具有一定长度和重量的锐器。

2、从死者的创伤来看，凶手要置死者于死地，由此可以推断，极大可能是仇杀。

3、死者的血浸满了被褥，他们夫妻俩睡觉时相距很近，可张秀民的身上为什么没有一点血迹？奸情杀人不能排除。

4、中心现场屋里的摆设没有异常，箱子里的八百一十元钱也没任何触动，看来不像是盗窃杀人。

5、死者是凌晨1点左右被害，然而就在10点左右，死者的叔叔在屋里听到一阵狗叫，当房主人走出门外时，看见一个人影从东墙外向南走出，从中心现场提取的足迹与死者叔叔家墙外留下的足迹相同。

6、从中心现场来看，凶手熟悉死者家的情况，甚至连他夫妻的睡觉位置都了如指掌，因此可以断定是熟人作案。那什么又在死者叔叔家发现了窥视所留下的痕迹呢？

现场留下一连串的疑团，这凶杀案由绥中县公安局副局长张宝林刑侦科长带侦查员组成专案组深入调查，大队人马撤走了。

从哪儿入手排查呢？

专案组决定从张秀民开始，张副局长来到她家。死者的妻子张秀民有一米六十的个头，此刻正坐在自家门口，手拿树枝，往院里赶老母鸡和十几只小鸡，五官端正的脸上，布满了泪痕，干裂的嘴角神经质地颤抖着。

“张秀民，请你再介绍一下事情发生的经过好吗？”张副局长又问道：“你睡觉的位置在什么地方？”

“炕头是孩子，然后是我，炕梢是冯国斌。”

“听说你们是自己搞的对象？”

“是的。过去有几个人给我介绍，我都没同意……”

张副局长听着，思索着，看来因婚姻、恋爱生变故而导致的凶杀不太可能，第三者插足所导致的奸情杀人也没有明显迹象。可张副局长仍然解不开这个谜：睡觉时死者与张秀民并排而卧，为什么她身上没一个血点？黑暗中凶手为什么判断死者的位置那么准确？

山村的夜晚来临了，专案组的干警已经两天两天夜没睡好觉了，这天半夜，他们终于带着种疑问进入梦乡。

次日，天刚亮，张副局长就推醒了刑侦科李科长：“我说胖子，你快起来，我解开了一个谜。”

“你揭开了什么谜？”李科长一下坐起来问。

“从你身上解开的，”张副局长笑着说，“你们呼噜打得好响啊！”

“你是说，冯国斌晚上打呼噜，凶手完全可以在不开灯的情况下断定谁是冯国斌？”

“对！”张副局长肯定地说。

“有道理！我也揭开了一个谜。”李科长说。

“什么谜？”

“是从你身上解开的。你昨晚躺在我右边。”

“是啊！”

“死者的伤口在左侧。”

“啊！对！”张副局长兴奋地说，“张秀民身上之所以没有血迹，那是因为张秀民的睡觉时在死者的右侧，一般情况下，血柱是朝着凶器下去的方向喷溅。所以，张秀民身上没有血迹。张突然开灯，完全出乎凶手的预料，在凶手一愣神的瞬间，张秀民撞开纱窗，跳到屋外，呼喊救命。待凶手明白是怎么回事时，想追杀张秀民也来不及了，只得仓皇逃窜。”

“完全正确！真没想到我们睡了一会儿竟做了一次模拟试验。”两个相视而笑了。

“报告！”侦查员小陈和小孔来了。

“进来！有什么新发现？”

“昨天访问了死者的父亲，老人夸媳妇是百里挑一的，最后告诉我们：‘我儿媳妇信得过，绝不会勾引外人来杀我儿子，这一点请你们放心吧！’”

“死者的弟弟也冲我们打保票，说得更恳切：‘我哥哥被人杀死，我们家也想了很多。但是，我嫂子绝不是那样的人。’”

“我们广泛地了解，群众一致反映，张秀民作风正派，绝对不会谋害亲夫。局长，科长，奸情杀人是不是可以排除了？”

干警们讨论的意见是沿着仇杀的可能性探索：

死者冯国斌生前曾较长时间当过生产队长，在当生产队长期间是否伤过人呢？如果伤过人，也只是原因，没有新仇这根导火索是不能导致激化杀人的。从发案现场来看，凶手要置冯国斌于死地是无疑的，但又为什么要窜到冯的叔叔家呢？

冯国斌的叔叔告诉侦查员们这样一件事：今年春天，人们都在精心地耕耘着分到手的责任田。冯国斌分得的责任田与村中王某的责任田挨着。王某，今年二十八岁，当过兵。在冯国斌当队长时，因王家的主要劳动力都在林场上班，所以在秋天分口粮时，让他们用钱买粮。王某因此而对冯国斌耿耿于怀。说来也巧，两家的责任田又挨着，因地头地脑发生过矛盾。半个月前，王某在地头上大骂：“我叫他美，他也太欺负人啦，等几天我非把他整死不可！”王某的骂声被正在收拾地的冯国斌的叔叔听见了。

王某具备作案动机，但不具备作案时间，有人证明他在发案时间的去处。王某的身高体态与被害人家属提供的凶手相似，但是经鉴别与现场所遗留的痕迹，物证不相吻合。

又一次走访调查开始了。

侦查员们走街串巷，废寝忘食，夜以继日地出入农家院门，田埂，山冈。鲍庄子村共有五十二户人家，一百七十多口人。对这些人，侦查人员几乎走遍了。终于又发现了一条线索：

村中，有一户姓曹的人家，过去和冯国斌家也有过一些纠纷。尽管近年来没有爆发什么冲突，但两家也不和睦。曹家有两个儿子，人称村中两只虎。最厉害的要数老二了。老二名叫曹文成，他今年二十一岁，有一种打架不要命的狠劲。

6月26日，曹文成的父亲对别人说：“我那个现世宝(指曹文成），偷了家里二万元钱，21日晚上逃跑了，直到现在也没回来。”

这个21日晚出走，突然失踪的人，与24日晚上的凶杀案有什么联系吗？侦查员引起了极大的兴趣。

侦查员小陈和小孔敲了敲曹家的房门。

“你找准呀？”一个瘦高个的青年打开了房门问。

“这是曹文成的家吗？”

“是啊！我就是。”曹文成慢条斯理地回答。

小陈和小孔跟着曹文成来到屋里，寒暄落座后，开门见山地对曹文成说：“你们村出点事，听说了吗？”

“听说了，我刚下汽车就听说了。”

“怎么，你出门了？”小陈顺便问了一句。

“我在家呆不住，去了一趟北京，又到天津逛了两天。24日早上从山海关返回绥中，买的是高岭到前卫的车票。”曹文成有点解嘲地笑了笑说：“为省俩儿钱，没从山海关买票。24日晚上，我从绥中没买票去了山海关又返回绥中，又从绥中乘车去锦州，当天返回绥中，住在绥中三八旅社，今天从绥中坐汽车回家来了。”

“这几天怎么来回乘车跑啊？有什么急事要办吗？”小陈问道。

“哪有啥正经事，就是想玩玩。”

“你可真有闲情逸致呀！”小孔说了一句。

“你24日晚上住在山海关，有人和你在一起吗？”小陈抬过头，望着曹文成的脸问。

“你们怀疑我咋的！我这里有车票、住宿费收据，给你们看。”曹文成边说边气呼呼地把车票和住宿费收据扔给了小陈和小孔。

小陈看着票据：两张24日高岭到前卫的火车票，一张25日绥中到锦州火车票，一张25日晚绥中三八旅社的住宿费收据，一张26日绥中到鲍庄子的汽车票。

小陈马上笑着说：“别着急吗？说清楚不就好了吗？”

听到这话，曹文成脸上的颜色渐渐地变过来了。

返回后，张副局长与干警们分析曹文成的情况：“曹文成两天内奔波在山海关、绥中、锦州一线，又多次往返，对于一个神经正常的人来说，简直是令人费解，实在是不可思议。绝对不是像他说的那样，单纯是为了玩。”

“24日晚，他夜宿山海关无凭无证，他个人也没提出能证明他这个晚间行踪的人。”

“他有一张24日高岭到前卫的火车票，并不能证明他到了绥中。如果他从前卫车站下车，到鲍庄子村仅十几里地，作案反又窜回前卫，登车去锦州也完全是可能的。”

侦查员分析了这些线索后，决定兵分两路，一路对全村发案前后外出的人进行全面访问；一路以曹文成交来的高岭到前卫的火车票为线索，到前卫去调查访问。

公安局技术科的同志将现场所遗留的足迹与曹文成的足迹进行了对比研究，终于发现了二枚足迹有十一处相同的地方。

外出调查的人返回汇报：有人证实，6月25日早晨4点多钟在前卫火车站碰到过曹文成，也就是说，24日晚上曹文成没有夜宿山海关，他完全有条件潜回鲍庄子作案。

公安局局长终于决定：立即拘留曹文成。

戴着手铐的曹文成坐在屋中央，显出一副旁若无人的架势。

“怎么样曹文成，现在你该说了吧！”张副局长平心静气地说。

“我没什么可说的。你们抓我容易，放我难。我要上北京告你们！”曹文成气势汹汹地说。

“你还是放明白点，我们已掌握了确凿的证据，你不说，只能证明你顽抗。”张副局长继续耐心地开导。

“我没有罪……”

“不！你有罪！”李科长说，“好，你不说，我们可以替你说！6月24日你从天津回到山海关，而后没买车票，就混上了481次列车。列车从高岭火车站开车后，乘务员开始查票，你谎称刚从高岭车站上车，补了一张到前卫站的火车票。你根本就没有去绥中，而是从前卫车站下车。晚上你潜回鲍庄隐藏起来，大约10点左右，你窜到死者的叔叔家，从后窗的屋里窥探，为你犯罪做准备。没想到你的举动，惊醒了冯家的黑狗，狗叫声唤起了主人开门看动静，你急忙沿着冯家的院墙向南跑去。此后，你就窜到冯国斌附近，你曾在院墙外面徘徊窥测，约模1点左右，你对冯国斌下了毒手！”

“还有，”张副局长接着说，“你杀人后，张秀民的呼救声打乱了你原来的计划。你扔掉了凶器和披在身上溅满血的白布单，一直向前卫车站逃去；半路上你将蒙在脸上的手帕和口罩扔在乱树丛中，又在水渠中洗了手脸，次日早晨，你乘坐前卫车站最早一趟东行的列车逃到了锦州……”

“啊！”曹文成突然尖叫一声，“你们都知道了，我坦白，我坦白！我从家里偷了二百块钱，从天津回到前卫时，一数，花了六十六元，我怕回家没法交代，就想到冯国斌家去偷。我从我家后院，拿了铡刀，戴上口罩，光着脚到了冯国斌的叔叔家，想从他家偷双鞋，也好转移目标。结果狗一咬，就把我吓跑了。当我端开窗户进入冯国斌家时，屋里黑洞洞的，我就照着呼噜声下了手。本想把冯国斌干掉后，他媳妇就会吓瘫了，没想到她跑到外面去喊人。她这一喊，我也不敢翻钱了，就吓跑了。我寻思我不在家，你们咋的也怀疑不到我头上来。真没想到你们知道得这么清楚……”

曹文成没想到我们机智的公安干警正是根据调查到的材料，进行合乎逻辑的推理，掌握了犯罪嫌疑人的行动路线，上下车的地点和进村作案的时间，逃跑的路线，向犯罪嫌疑人点明，使他迷惑别人的伎俩被揭穿，终于冲破了他的心理防线，被迫承认了犯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