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千为何毁坏敦煌壁画？增进画技、弘扬文化，都难称为正当理由

前言

齐白石、潘天寿、傅抱石、吴昌硕……20世纪中国的国画大师可谓层出不穷、众星云集。但要说20世纪国画领域最具国际声望的大师，恐怕只有张大千一人。

张大千几乎擅长所有的技法和主题，晚年更是在眼盲的情况下创造了泼墨泼彩，将已经看似发展到尽头的中国画，开辟出了一条全新的表现道路。

因为经常与各地名家交流切磋，见得多学得多，张大千还号称“临摹天下名画最多的画家”，其中最具代表性的就是敦煌壁画。

而张大千在临摹期间毁坏敦煌壁画的举动，也由此成为了他一生的污点。

多年后，儿子张心智为了给父亲赢得身后美名，还曾特意发文澄清，结果却收效甚微，因为铁证实在太多了，就连张大千自己，都曾在著作《莫高窟记》中承认过。

游历四方，敦煌“流芳”

张大千1899年出生于四川内江，家中兄弟姐妹有十人之多，他识字和文艺爱好的启蒙，甚至没有通过学堂。

《三字经》是跟随姐姐念的、《千家诗》是四哥一句句讲解的、八岁就又开始跟着母亲学绘画和剪纸，等到十二岁进入学校时，他的知识早就超过了同龄的孩子。

有一次和同学回家，不小心被土匪给抓走，结果张大千凭借着一手好字，竟然被山大王任命为了师爷，一百多天后顺利逃脱。

这样传奇的经历，似乎在昭示着张大千的异于常人，命运不凡。

成年后的张大千更是进步飞速，东渡日本两年，空闲时就自学绘画刻印，毕业一回到上海便举办了画展，当即名声大噪、一飞冲天，从此靠卖画为生。

张大千不是那种清高独立的文人，而是思维开拓，具有世界视野和商业眼光的画家。

他既云游各处拜访名家，交流切磋增进技法，又懂得讨好大众，在开办画展收取名利的同时，传播弘扬中国的传统文化。

也正是抱着“寻遍天下名画”的想法，张大千在上个世纪四十年代，和敦煌有了多次的“亲密接触”。

1940年，因为不愿接受侵华日军的招徕任命，张大千通过化妆逃离北平，辗转多地回到了家乡四川，并在一次画展上，结识了长安画派的创始人赵望云。

赵望云笔下的西北风光，雄壮恢弘，豪情万丈，张大千不由得心生向往，前往敦煌的计划已经在心中慢慢成型。

第二年，在操办完哥哥的丧事、参加完关山月的画展后，张大千便带着三姨太杨宛君、儿子张心智，一路北上来到了敦煌。

看着莫高窟中精美灵动的壁画，张大千难以按捺心中的激动，他决心要将这些先人妙笔临摹下来，然后举办画展，让更多人看到这些瑰宝。

自己在增进画技的同时，还能收获更多的关注，怎么想都是双赢的结果，并且是“稳赚不赔”。

然而，就在临摹到第20窟的时候，一面有些残缺的五代壁画，却直接促使张大千将自己的美名变成了骂名。

原来，张大千在那幅壁画脱落处的下层，又隐隐约约发现了不同于表面的色彩和图案，也就是说，可能有更久远的画面藏在后面！

依据他当时的认知，既然表面的壁画已经残缺不堪，那就相当于没有什么价值了，所以张大千没有按捺住心中的冲动，竟然直接将表层的壁画给剥离了。

结果也确实不出所料，因为有着外层的保护，下层壁画保存完整，色彩鲜亮，更适合临摹学习。

这个发现让张大千非常兴奋，拿起画笔就开始了“学习”，敦煌壁画也因此迎来了一场灭顶之灾。

毁坏文物，难辞其咎

在敦煌的两年中，张大千断断续续剥离了三十幅壁画，对于他来说这是追求完美，可对于考古人员，对于中华瑰宝，这却是无法挽回的损失，难以估量的伤害。

张大千在敦煌整整待了两年零七个月，这么久的时间，难道就没有有识之士前来阻止吗？

实际上，早在1942年，同样到莫高窟考察的史学家向达，就已经发现了张大千的草率之举。

但碍于对方有官方的批文，并且还是声名在外的大画家，他没有当面表示反对，而是将自己的所见所闻写成书信，寄给了傅斯年和李济。

傅斯年

这两位，前者是五四运动的主要领导人，后来成为我国著名的历史学家，时任北大文科研究所所长，后者则是中国考古学之父。

傅斯年和李济接到信后，目瞪口呆，一刻都没敢耽搁，联名请求国民政府元老于右任帮忙。

在众人的携手努力下，国民政府相关部门，终于向张大千一行人发去的通告，责令停止毁坏文物的行为。

但天高皇帝远，张大千此时已经沉醉与艺术的世界中，他只想着怎样能够画地更多，竟然对政府官员的通知不理不睬，依旧我行我素。

1943年的春天，眼看反对的人越来越多，甘肃省主席接到指示，直接要求敦煌县长陈儒学将张大千赶走。

但张大千还是找各种借口拖延，直到年底才恋恋不舍地离开，紧接着办起敦煌画展，精美的画面惊艳世人，让他的声望再次上了一个台阶。

等到往事重提的时候，已经是五年后甘肃省的参议会上，数十名参议员联名要求惩处张大千，但此时，张大千早就前往了海外，当地的有识之士也只能是自己气自己。

这样平息了半个世纪后，随着人们文保意识的增强，曾经的旧闻也再一次浮现在世人眼前，上海的《新民晚报》打响了追究张大千责任的第一枪。

一篇名为《张大千在莫高窟留下的问号》的文章，细数了张大千剥离30余处壁画的行为，舆论瞬间沸腾，更多的细节也被披露出来。

看着风向有些不对头，当年的亲历者，张大千的儿子张心智坐不住了，他数月后在《中国文物报》上也发表了一篇文章。

主要目的就是为父亲开脱，名字也很直白，叫《张大千不曾破坏过敦煌壁画》，说壁画都是因为各种意外，被别人毁掉的。

但一家之言，没有实证如何让人信服，尤其是在众多证据面前，更是显得苍白无力。哪怕张大千在离开前，已经把自己留下的痕迹做出了处理，也终究有所遗漏。

在如今很多的额洞窟中，都能发现张大千在壁画上留念涂画的痕迹，比如“张大千临写一周”、“张大千再度来”等类似的字样，俨然类似早年间国人游客的“到此一游”。

并且，再多的证据都不如自己承认，张大千就曾在自己的著作《莫高窟记》中，讲述了临摹的过程——“破三日之功，剥去外层，颇还旧观。”

一个“剥”字，道明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