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市的市民有两种人,有且只有两种人。一种是土生土长的北京本地人,往上数七八代,不是宛平的就是大兴的,这叫做本地人。
另一种是外地人。
本地人三教九流,各行各业,倒是都有。外地人只有一种,就是精英。北京本地人的生活,和华北任何一个县城的生活都差不多,有低矮的平房,有二层的自建,有五六层的单元,最后在狭窄的街道和烟火里面,融入了每天的日升日落。
菜价多少,子女就业,念书踢球,钓鱼打线,任何一个华北县城有的,大兴和宛平都有。人只能适应地的发展。就像是青县的人,只能适应天津和沧州的区位,到底也做不了什么。
北京本地的人只能去适应北京的区位,适应国际交往中心,适应全球的人来京。但是不管谁来了,谁又去了,北京本地人的生活照旧。
清政府在北京,北京的人就那么活着。清政府不在了,民国政府去了南京,北京的人还是那么活着。本地人离不开乡土。
外来的人只有一种,就是精英。精英和本地人从来没有什么交集。就像是浦东的各路英豪到底和静安的里弄没啥交集,广州的天河也和老城里面的人互相知之甚少。深圳宝安区的人也不太懂外地口音的人到底是来这里做什么。
外来户大抵看着,不是有权,就是有钱。又和本地升斗有多大关系。大家本来就不在一个世界生活,谁也碍不着谁。
北京市民的主要矛盾,也不在这两种人之间,而是在这两种人内部。本地乡土有本地乡土的鄙视链,外地精英有外地精英的滑落期。
旧精英和新精英的矛盾一直有,姥爷和爷爷高朋满座,案牍劳形,大权在握,到了父辈就只能到大学里面混个虚名。这就是旧精英的滑落。
直到最后,三代以后,大抵是要变成三教九流的,就像是有的人,不得不去搞点视频自媒体。比如我们的张捷老师,就是如此。旧精英的滑落不可避免,而且不出三代。
旧精英不可避免的滑落,新精英一代一代的进城,资源只有那么多,这才是京城内的真实矛盾。
有一些人啊,当年风光。换句话说,哪个不是当年风光?旧精英年轻的时候如果没有风光,也进不了北京。可是时光荏苒,他们还在的时候,他们的儿子女儿跟着风光,他们一不在了,他们的下一代便只能自我陶醉。
北京的土著从不变迁,东家长西家短,邻里关系一如县城的复杂。底层到底是没有被淘汰,富不过三代,仅仅是富不过三代,穷来富去的本地人,早就在此生活了几百年。
上一代旧精英子女的滑落,必然伴随着新一代奋斗者的进城和进程。无他,技能和知识不会通过基因传播,阅历和经验也不是靠血缘继承。仅此而已。
从元开始,七百余年,城头变幻,土著还是土著。上海县的人开埠布开埠,都在上海县。宝安县的人开放不开放,宝安还是宝安。
无非是上面的人,一代新人换旧人,换来换去。
本地人向来是政策好,就跟着享受,政策不好,就跟着凑合。厂子开过来了,就去打工,赚的比其他长三角珠三角华北平原的人多,也就够了。
他们是永远没有和上面来来回回的人比较的心的,自己都知道,比不过,也没办法比,从来不是一个世界。
以前上班很简单,干得好升职,干不好砍头,砍了七百年的头,和宛平人没有什么关系。
东华门唱名,菜市口问斩,没有一样,轮得到本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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