针对乌克兰的金融干预是有代价的

作者：顾宾（Gu Bin）

清华大学中国论坛特约专家，北京外国语大学法学院副教授

世界银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等布雷顿森林机构资助对俄战争，破坏了其章程体现的法治理念，或恐违反经济公正、审慎和政治不干涉的原则。

2月24日，乌克兰战争爆发两周年。两年来，世界银行对乌克兰的财政援助持续激增，累计承诺提供410亿美元，已发放330亿美元；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的支持也同样规模庞大。两家布雷顿森林机构向乌克兰提供资金的规模及速度是前所未有的，这或恐令它们多次违反了各自的章程。

首先，操作审慎性方面，世界银行的规定要求应仔细考虑还贷前景，以维护财务安全。信用评级机构惠誉警告说，向乌克兰提供巨额资金对世界银行造成了负面影响，乌克兰违约有可能导致世界银行失去AAA评级，从而增加其在全球资本市场的借贷成本。

其次，经济公正性方面，对乌克兰的财政支持极多，意味着其他符合条件的接受国或借款国的机会减少，从而违反成员之间平等待遇的原则，有违两大机构章程关于经济公平的内容。

▲ 2023年12月11日，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访问美国期间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总裁克里斯塔利娜‧格奥尔基耶娃（Kristalina Georgieva）举行会谈。

第三，政治事务方面，布雷顿森林机构禁止干涉成员国的政治事务，无论是内部还是外部。IMF和世界银行共同谴责这场战争，并对乌克兰表示大力支持。事实上，正如这些机构所声称的，它们的援助是在融资和政策方面，而不是军事支出。但它们的目的明显是帮助乌克兰政府延续下去，即使不是为赢得战争。

这些章程的要求是用明确的语言表述的；“不再一切照旧”的言辞，并不能免除各组织成员的义务。事实恰恰相反：这两个机构不仅在战争中站在一边，还在战争中帮助一个国家，这确实是“不寻常的”。

这让人想起20世纪80年代的一件事。当时，世界银行讨论是否为借款国的政治改革提供贷款，但其总法律顾问警告称这可能违反国际法。美国试图通过多边融资机制，把人权议程作为贷款条件时，IMF法律的效力也同样受到质疑。

如果美国及其盟国认为应让这些国际组织参与政治和战争，正确的做法是修改这些组织的章程，以此改变它们的宗旨和任务。这是一项艰巨的任务。

▲ 2024年达沃斯峰会期间，泽连斯基同全球商界领袖举行会面。

过去两年，世界银行向乌克兰提供的大部分资金由美国、英国和日本等捐助国提供。这可能反映出其他同类型组织对出于政治目的的国家捐款的谨慎立场。例如，亚投行的章程禁止接受可能损害其宗旨的国家贷款或援助。

对IMF来说，与乌克兰战争有关的两个特殊问题值得注意。2021年，它分配了高达6500亿美元的特别提款权，之后，分配给俄罗斯的部分暂停，这意味着俄罗斯被剥夺了将其特别提款权兑换成任何可使用的硬通货的机会。与此同时，战争爆发后，IMF董事会中俄罗斯代表被剥夺了执董会“召集人”（dean）的头衔。此类决定反映出赤裸裸的政治动机。

布雷顿森林体系的主要设计师约翰·梅纳德·凯恩斯曾警告说：“政治参与将增强一个组织，而政治决策将削弱一个组织。”保持独立性和政治中立对于这些经济组织来说至关重要，任何不符合其章程规定的决定都应被排除在外。

随着中美权力竞争以及俄乌、以巴等地缘政治冲突，这些组织出现了新一轮政治化的浪潮。对此，再如凯恩斯建议的那样，它们安全明智的反应是保持“绝对客观和普世主义，不带偏见或偏袒”，并且仅受其组织条约的宗旨和法律的约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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