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与我立黄昏,无人问我粥可温。——沈复
中国人自古以来就对两件事极为热衷,一是长寿,二是子孙满堂。追求长寿是为了尽享人生繁华,追求子孙满堂是为了家族开枝散叶、枝繁叶茂,自己的人生也能热热闹闹,有人陪伴,有人照顾。这样的愿望很美好,但是现实往往是矛盾的。
试想,一个人能够平平安安长大,能够健健康康成人,能够顺顺利利老去,本来就是一件极为不容易的事情。
很多时候,一个人能够健康长寿,甚至活过几个朝代,往往是看着挚爱离去、挚友逝去、子孙老去的一个过程。
寿命绵长和子孙满堂可能是相矛盾的追求,尤其是在兵荒马乱的年代,看着自己的亲人一个一个死去,无异于凌迟之刑,最终生命尽头,却是无尽的孤独。
在湖南就有这样一位百岁老人,从清朝活到21世纪,年轻时曾经十余次"白发人送黑发人",饱尝人生酸甜苦辣咸。
湘女出嫁时,箫鼓迎新婚
数万年前,一只九天神鸟的精魂落在湘西,最后化作凤凰古城的雏形;一百多年前,一位婴儿落草,嘹亮的哭声响彻凤凰县的天空,几十年后他创作的《边城》,让无数文学青年对凤凰古城心向往之。
凤凰古城所在的凤凰县位于湖南省西部边缘,气候温润潮湿,姑娘美丽质朴,长寿老人田龙玉就出生在此地。
1893年,光绪十九年,戊戌变法前五年,甲午海战前一年,清朝廷的改良派官员还在搞着"洋务运动",可谓是多事之秋,田龙玉老人就出生于此年。
二十世纪初,昔日铁蹄几乎踏遍全亚洲的满清王室已走到了强弩之末,清王朝在列强的长枪大炮下苟延残段,整个中国社会处在激烈的时代变革之中。
北京城里的有志之士开始接受来自苏俄的马列主义,南面的新派人士远渡重洋寻找救国的之法,被迫大开国门的中国人都在主动或被动的接受着西方的新思想。
而处于湖南湘西的这个偏远村庄还仍然被浓重的封建思想笼罩着,遵循着"父母之言,媒妁之命"的婚嫁传统,过着"男耕女织"的田园生活。
此时的田龙玉已到了结婚的年龄,像村庄里的其他姑娘一样,她被父母许配给同村的一个小伙子。
未婚夫的家庭条件尚可,比田家的条件略好一点。在敲锣打鼓声中,在村里人衷心的祝福里,一身新衣的田龙玉嫁给了同是庄稼人的丈夫,开始了她的新人生。
婚后的生活说不上大富大贵,至少是琴瑟和弦、夫唱妇随。身为庄稼人的丈夫手脚麻利、干活勤快,从小就为家里分忧解难的田龙玉也将生活料理得井井有条,两个人对彼此都很是满意。
那个时候还没有计划生育一说,很多中国人的家庭里都生育有很多孩子,对于农户来说,孩子就是新的劳动力。
田龙玉也是如此,她很快就怀孕生子,诞下和丈夫的爱的结晶。
多事之秋,白发人送黑发人
自隆裕皇后在退位诏书上签字以后,这位末代太后便带着末代皇帝溥仪四处飘摇,此后袁世凯进京,拉开了北洋军阀割据的序幕。
各地军阀盘踞一方,湖南省也是如此,刀刚火辣的湖南人开始了如火如荼的湖南自治运动,为中国现代化进程中画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在这样的多事之秋里,田龙玉生活的小村庄,无法在时代的洪流里偏安一隅了。
田龙玉的苦难开始了,她的第一个孩子出生后身体就不大好,当时的农村医疗条件有限,这个孩子就在多灾多难中去世了,此后她所生的13个孩子都没能逃过死神之手,纷纷在18岁之前撒手人寰,离她而去。
田龙玉的不幸在当时的农村并不罕见,因为战争,因为瘟疫,因为条件有限,有些孩子难以顺利长大成人,所以农妇们才会拼命多生孩子,以求其中能够有顺利长大的孩子。
与巨变的中国社会相比,一个人是微不足道的。由于种种原因,田龙玉一家还是没能让孩子顺利活过18岁,对于一个生育过13个孩子的母亲来说,这是一种多么惨烈的不幸啊!
她曾经满心欢喜地等待着新生命的降临,却又无能为力地看着新生命的逝去,生与死有时很遥远,有时也很近,近到上一秒孩子还在母亲的臂弯里呼吸,下一秒心脏就不再跳动了。
抚养孩子成人,成为田龙玉的夙愿。她的丈夫和她一起决定收养一个孩子。
养遗孤,长百岁,幸福晚年
时值八年抗战、十年内战,全国各地战乱不断,有很多孩子因此而流离失所、无家可归,田龙玉于是收养了一名遗孤,将这个乖巧可爱的女孩子抚养成人,满足了自己想拥有孩子的愿望。
这名被收养的女孩子继承了田龙玉吃苦耐劳的生活精神,没有辜负养父母的期望,从农村姑娘变成了城里人,出落的水灵大方。
她不仅嫁给了一位爱她敬她的城里小伙子,还完成了养母年轻时候的愿望——儿女双全。田龙玉虽然没能儿女双全,但是有了可爱的外孙子女,他们承欢膝下,带来田龙玉无尽的快乐。
不幸的是,田龙玉相伴一生的丈夫却没有陪她走到最后,在田龙玉80岁的时候因病去世了。她的养女十分孝顺,不忍老人在老家孤苦伶仃,也担心她无人照顾,想带老人去城里住。
田龙玉在女儿女婿的照料下,渐渐恢复了乐观的性格,她虽然已过耄耋之年,身体却非常硬朗、健步如飞。2008年田龙玉被专家认定为全国十大寿星,放眼整个湖南省,她同时也是唯一一位入选的。
2020年,127岁的田龙玉想去北京看看,她虽然高龄,却不惧路途的奔波。然而,天不遂人愿,新冠疫情的爆发阻止了她的北京之旅。9月28日凌晨时分,田龙玉在家中与世长辞。
结语
纵观田龙玉老人的一生,她经历了新中国成立前后的种种变革,她身边的挚爱亲人也都离她而去,她拥有别人望之莫及的长寿,也看尽了这个世间的繁华和苍凉。
正如罗曼罗兰所说"世界上只有一种英雄主义,就是认清生活的真相后依然热爱生活",也许这就是百岁老人的长寿秘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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