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红马夹”干些啥？经纪人的合同文书里有答案！

文│温艳才

民国时期，证券和证券市场曾迅速兴起发展并一度繁荣，陆续成立了北京证券交易所（1918年成立）、上海证券物品交易所（1919年获批）、天津证券物品交易所（1921年成立）等百余家交易所。作为证券交易主体之一的证券经纪人也随之活跃起来，一些经纪机构相继出现。同时，为了确定和规范经纪人组织合资者的权利义务、业务经营和内部管理，发起者依据现实情况起草了相应的合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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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纪人合同文书里的细节

利源号经纪人营业所是上海证券物品交易所经纪人之一，其成立的合同文书如下：

立合同人徐瑞霖、蒋介石、戴季陶、吴梅岑、张静江、吕鹭汀、邵南堂等，今因意见相投，合出资本经营上海证券物品交易所之经纪人事业，缘立此契约，以资信守。议定条件于左：

一、资本总额，计上海通用银洋三万元正，每股壹千元正。

二、占股数目，计叁拾股，徐瑞霖得拾柒股，吴梅岑得五股，蒋介石得叁股，张静江得壹股，戴季陶得壹股，吕鹭汀得贰股，邵南棠得壹股，共计叁拾股。

三、凡所出资本，以现款或有价证券充之，有价证券之价格标准，悉照上海交易所之规定。

四、牌号定名为利源，经纪人由吴梅岑出名。

五、营业范围，以代他人经手买卖证券为限。

六、除代客经手买卖外，利源号自身不得作分文之买卖，并不得以利源号之资本经营其他事业。

七、推定吴梅岑为经理，邵南棠为协理。

八、每周年总结一次，定阳历十二月终为结算期，并由经理召集全体股东，报告全年营业状况。

九、股东对于公司之责任，各以其所投之资本为限。

十、营业损失及资本总额至半数时，应由经理人召集全体股东，会议补救办法。

十一、各股东不得向本号借贷银钱，伙友亦不得预支薪水。

十二、不论营业损益，股东如无意经营此事业，欲将所占股数全部或一部出让时，应尽先让渡与固有之股东，未经固有股额半数之同意不得让渡与他人。

十三、股东官利，以长年八厘计算，候结账后每年阳历一月底分送各股，但以有价证券充资本者不给官利。

十四、营业所得纯益金，除分给官利外，作拾六份开派，以二份为公积金，以一份经理酬金，以三份酌酬全体办事人，其余十份为股东红利，按照占股数匀派；如营业亏损，亦按照占股数匀摊。

十五、股东交纳资本时，应由经理人出具收据，如系有价证券，须载明种类及数目，股东如欲调换他种证券时，须将收据交纳更换。

十六、此合同契约成立于上海租界，一式七纸，每人各执一纸存照。

民国十年五月卅一日立合同契约徐瑞霖吴梅岑蒋介石张静江戴季陶吕鹭汀邵南棠

见议 陈果夫

代字 蒋东佛

与之同时期的，协大商行两合公司是天津证券物品交易所的经纪人，其合同文书如下：

协大商行两合公司组织协约

立两合公司协约股东胡松巖、李达孚、吴蜨卿、盛澄记、黄季纯今议定在天津证券物品交易所内合创经纪人商号，公推胡松巖为经理，以个人名义代表领照，并于十二月一日向部注册。兹公共议定办法条列于左：

一、本行之名为协大商行。

二、本行资本议定国币十万圆。

三、本行合组事业系采用公司条例两合公司办法，胡松巖为无限责任股东，其他为有限责任股东。收集资本由无限责任股东兼经理出立收条为凭。先收四万五千圆，余数俟营业发达或必要时由经理商承股东补收。

四、本行股息按年六厘於缴款之翌日起算，如无盈余不得以本作息。

五、本行营业范围以依据天津交易所营业细则代理顾客买卖为职，但遇有特别业务经理认为必要者得投资兼营之。

六、本行加入投资组合之资本额，除得有限股东同意外在同一时期内不得超过洋二万圆。

七、本行帐务按年决算两次，分六月终、十二月终办理，每期业务损益由经理彚造详表分报各股东。

八、股东得随时质问营业情形，稽查账簿信件及一切关于银钱出入之证据。

九、本行营业年限暂定为十年，但股东会议决定解散时不在此限。

十、经理主持行务应负完全责任，设有故意卸责或措置逾轨等情，得由全体股东议处相当之惩戒。

十一、经理如欲退职须先期商得各股东同意方可解任。

十二、本行如有盈余，除酌提官息生财折旧外，按照十六成分派。以三成提作公积金，以八成为股东红利按照所出资本额之多寡分摊，以二成半酬劳经理，以二成半奖励职员。

十三、本行遇有业务上之必要须开股东会议时，得随时由经理召集之，但股东有二人以上之提议须开会议时亦同。

十四、股东经理伙友如有在行中挪借银钱或私用本行名义或私作投机买卖及作保等事，一经察觉除另议相当惩戒外，其损失由本人担负，设有盈余归本行承受。

十五、本行职员由经理委任之，其行使职务由经理随时监察，如有违背业务上之情事者得由经理撤换之。

十六、本行公积金须于营业满期时或本行解散时始得分派，其分派之法如下，全部分作十六成，股东得十成，按照所出资本额之多寡分摊，经理得三成半，职员得二成半。

十七、本行如满年或中途解散时得有牌号或位置让渡金，无论多寡概并入公积金项下照派。

十八、股东中如欲中途退股须声明理由得全体股东之同意。

十九、本行营业亏损除开办费外如达一万圆时，经理应正式通知股东会议解决，但经理不行通知其一万圆以外损失由经理负责。

二十、本协约照立二份，有限责任股东共执一份，无限责任股东执一份存照。

二十一、本协约如有未尽事宜得提出于股东会议讨论修改之。

附则

二十二、本协约于章程未确定前发生效力。

民国十年九月一日立协约人胡松巖、李达孚、吴蜨卿、盛澄记、黄季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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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同提及的证券交易所

天津第一家证券交易所，原海管道署

民国初年，我国证券行业的需求不断 扩大。在担任农商部长的著名实业家张謇的大力推动下， 1914 年 12 月 29 日北洋政府颁布了我国第一部《证券交易所法》， 1915 年 5 月又颁布该法的施行细则和附属规则。该法规定，为了便利买卖和平准市价而设立的国债票、股票、公司债及其他有价证券之市场称为证券交易所。该法的颁布促进了民国证券业的迅速发展。

1916 年冬，孙中山和上海著名商人虞洽卿向民国北京政府农商部申请创办 “ 上海证券交易所 ” 。 至 1919 年 6 月获批准。 又经过一年的筹备，改名为 “ 上海证券物品交易所 ” ，于 1920 年 7 月 1 日正式开业。 资本总额 500 万元，经纪人 103 名，理事长虞洽卿。 交易品种定为证券、棉花、棉纱、布疋、金银、粮油和皮毛等 7 种。 这就是第一份合同中提及的上海证券物品交易所。

第二份合同中所说 “ 天津证券物品交易所 ” 原名为天津证券花纱粮食皮毛交易所。 经申请，该所于民国十年（ 1921 年） 2 月 7 日由北京政府农商部批准，并于同年 10 月 1 日开业，所址在旧天津市东北角单街子大胡同南口旧海关道署。 资本总额 250 万元。 该所由曹钧（曹锟之弟）任理事长，由边守靖（顺直署议会议长）、王彦侯（直隶省财政厅长）任副理事长。 经营项目名义上虽包括证券、花纱、杂粮、皮毛四种，实际上以证券为主。

其实，除上述两家交易所外，同时期各地产生了很多证券交易所，业务兴旺，获利丰厚，吸引了人们的投资兴趣，将交易所视为迅速致富的捷径。 一时之间，各行业的交易所风起云涌，竞相投资兴办证券和物品交易所， “ 俱急起直追，积极筹备，先后呈准农商部，于民国十年（ 1921 年）春间相继成立。 开业后，更莫不股价飞涨，获利倍蓰。 於是同声附合者，风起泉涌，於民十夏秋之间，为交易所极盛时代。 在上海先后成立者，有百四十余家之多。 各埠如汉口、天津、广州、南京、苏州、宁波等处，亦相率效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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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纪人及其业务探源

经纪人，英语名 Broker ，日文名仲买人，我国俗称掮客。股票交易所经纪人系股票交易所中介人的规定称谓。经纪人是证券交易市场的重要主体之一，随着证券交易所的兴起，证券经纪人行业也随之发展起来。北京政府农商部 1914 年颁布的《证券交易所法》规定 “ 证券交易所限于其经纪人得参加其买卖 ” 。这既考虑了证券交易的风险性和专业性，同时也强化了经纪人的重要地位，确立了证券经纪人的制度规范。自然人、合伙组织和公司组织均可以申请作为经纪人。上述两份合同设立经纪人营业所，显然是遵循了法律的规定。不仅政府在立法中对经纪人制定有较为严格的监管措施，各证券交易所还根据各自的情况，在其营业细则作出了对经纪人的规定。

1914 年的《证券交易所法》对证券经纪人作出了规定。 一是明确了经纪人资格。 “ 中华民国商人年龄在二十五岁以上，关于证券买卖或与证券买卖类似之营业曾有经验者，由其证券交易所禀经农商部核准注册，得为其证券交易所之经纪人。 ” 并规定了不能成为证券交易所经纪人的情形： 一、妇女； 二、受褫夺公权之处分者； 三、曾受破产之宣告，债务尚未清结者； 四、受禁治产及准禁治产之宣告者； 五、曾受证券交易所之除名处分者； 六、处四等有期徒刑以上之刑满期及赦免后未及一年者； 七、受刑律相关处罚的人员。 二是明确了经纪人的经营活动、义务、保证。 规定 “ 由农商部给予营业执照应缴纳执照规费。 前项之执照规费由农商部定之 ” 。 “ 应缴存保证金于证券交易所 ” 。 “ 经纪人对于证券交易所应负由其买卖所生一切之责任 ” 。 并且要求经纪人关于在其证券交易所有公定市价之证券，不得自为买卖。 三是明确了交易所对经纪人的监管职责。 “ 证券交易所对于经纪人得照章程所定停止其营业，或课以五百圆以下之过怠金，或禀经农商部核准，特予除名。 ”

依据《证券交易所法》的规定，证券交易所对经纪人也制定了非常详细的管理条款。 上海证券物品交易所规定经纪人须持有 “ 本所入场徽章 ” 、缴纳市场卫生费，并缴纳保证金及交易证据金。 并制定了详细的制裁条款。 在认为经纪人存在任意增减委托佣金、紊乱秩序、违反营业道德、丧失信用、动摇市面等情形时，交易所可采取相应的制裁措施。 经纪人的收益主要来源于委托人的佣金。

上述两份合同均为证券经纪人行业，签订的时间均在 1921 年，相差仅 4 个月左右。 其时正当证券业兴盛。 比较该合同 文本与不同时期的同类合同文本，对于考察时代变迁、行业演进、社会环境等很有意义。 从这两份合同的文书特点看，民国时期与清代的合同文书在体例、行文和用语上均发生了变化，表现了社会变革、人际交往和商务合同中人与人的关系发生了深刻的变化。 除了改变清代文书行文中空格和顶格书写的习惯外，还有以下特点。

合同文本对人际互信的表述的要求趋于淡化； 对立约人的要求更加具体、规范； 与传统的契约相比，去掉了 “ 恐后无凭 ”“ 永远存照 ” 之类的程式化表述； 合同的 “ 中人 ” 不同； 股份转让和退出受到限制； 经营权和所有权的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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