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气候炎热的危地马拉丛林 中、一群人在血红色的大金字塔下站了好几个小时。他们一动不动、所有的日光都集中在塔顶的石刻上。在那儿.国王的头上佩戴着翎毛.手持…柄双首鳄节杖.正要从留有祖先信息的神堂中现身而出。这群人虽然看不到国王的动态,却懂得这种宗教仪式的奥秘:通过服用致幻药飘飘然地进入阴间。国王会使用黑曜岩刀片或鱼脊骨.刺穿他自己的阴茎,随即掏出一根绳子穿过伤11,让血滴沥到几张树皮纸上。然后他拿起带血的树皮纸将它点燃,从缕缕上升的烟雾中金蛇飞舞的幻象便呈现在国王的面前。
当幻想快要消失而国王最终露面时,他将身体向上伸至缠腰 布下部.向众人展示他的一只沾染血迹的手,开始宣布祖先们的指令——同样的信息他过去已收到过多次:“准备去战斗。”祭典的人群进发出暴风雨般的欢呼。流血就这样赤裸裸地开始了。
建造后来又遗弃这些宏伟金字塔的玛雅人分布在中美洲各国,并且施行这些稀奇古怪的宗教习俗。那么玛雅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民族呢?自从一个叫约翰 ·劳埃德 ·斯蒂芬斯的美国律师和探险家在洪都拉斯丛林偶然发现奇异的东西以来,这个问题引起了科学家们的极大兴趣。在《中美洲游记——怡帕斯和尤卡坦》一书中,斯蒂芬斯用印象派手法描绘了后来被确定为已成废墟的科潘玛雅城市:“展现在我们眼前的这座城市,犹如大洋中条破损的小船,桅杆折断,船名已无从知晓,不知何方人氏的水手们也都死去了。没有人告诉我们它驶自何地,航行了多久,是什么原因使它惨遭灭顶。”
150年后,有关玛雅人的情况似乎不像斯蒂芬斯发现或重新发现玛雅人遗留物时那么神秘费解。考古学家早就知道,约公元250~900年,是玛雅人繁荣强盛的时期。玛雅人在西半球完善了最复杂的文字体系,掌握的数学和星占历法的精确令人惊叹,并且建造了许许多多的金字塔,从尤卡坦半岛到今天的洪都拉斯,遍布整个中美洲。例如,每年的春分和秋分,…群群的观光客聚集在墨西哥奇琴伊察的埃尔卡斯蒂约四周,观看落日的锯齿形影子缓慢的从雕刻在底座上的两个大蛇头开始向阶梯移动。该金字塔共有4段阶梯,每段各有91级台阶,加上顶部平台等于365,正好是太阳年的天数,反映了玛雅人对天文知识有精深的造诣。两个蛇头直接指向一个天井,在那儿已发现了人体骨骼和金银手饰,以及宗教祭祀的证据。
最新的发现强调着玛雅考古 学的变化有多么快!在伯利兹南部丛林覆盖的深山里,已揭开4处新的玛雅遗址。由于它们位于地势崎岖,险峻的地带,因而专家们认为这里的玛雅人会免遭劫 难。其中的两处遗址.从未受到过洗劫.这将为研究人员解开迄今 悬而未决的疑谜提供大量的线索。诸如玛雅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其文明为何在公元900年突然毁灭了。当然,相当多的奥秘仍然存在并将始终存在。“我几乎每天早晨醒来都在想;我们对玛雅 人的了解真是微乎其微!”美国全国地理杂志社的考古学家乔治 ·斯图尔特说,“位于热带气候区的玛雅古迹受到保护的还不到1%。”
这种有限的、往往是令人困惑的物理证据,阻挡不住愈来愈多的考古学家、人文历史学家、碑铭研究家、人类学家、人种历史学家、语言学家和地质学家每年到玛雅遗址游历。一系列的重大发现推动了玛雅学的研究,使之在过去30年中从一种神秘文化学科转变为一种最热门的科学探究领域,而且现在的发现速度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快。
在已经对玛雅学发生浓厚兴趣的人中,玛雅癖不难解释。美国田纳西州范德比尔特大学考古学家阿瑟·德马雷斯特,在最近4年里率领一支研究小组正在发掘多 斯皮拉斯遗址(危地马拉北部从前玛雅人的一个大都市),他说:“你在丛林深处发现了消失的城市,深奥费解的铭文仅少数人能释读.慕室里金银珍宝俯拾皆是,于是你陷入了沉思,古城整个消 亡的奥秘何在?”
资料的迅速增加导致可以相 互比较的各种玛雅理论的迅速增多,这就不可避免的在哪一种见解正确上经常产生激烈的争论。不过·在许多玛雅学者中现在已达成一种共识,关于玛雅族的最早说法已被推翻,即玛雅人是一个热爱和平的民族。专家们现在普遍认为,战争在玛雅文明中起了关键的作用。统治者以种种借口来施行酷刑和人祭贯穿于他们的文化中,从宗教仪式到体育比赛.无…·不在弘扬这种血腥的祭礼。这对许多玛雅学者来说多少有些感到震惊。
为所欲为的战争或许是玛雅文明最终毁灭的主要原因之一。公元250年(称为玛雅文明古典时期的开端)后的诸个世纪,各敌对城市国家之间的小规模战斗司 空见惯、习以为常,逐步升级为大规模的、血腥的战争,使辉煌壮丽的城市变成一座座鬼城。
最早被玛雅文明强烈吸引住的近代西方人是美国人斯蒂芬斯和英国美术家弗雷德里克·卡瑟伍德。1839年他们开始出发,翻山越岭,跋涉历险,进入中美洲热带雨林,目睹了科潘、帕伦克、乌斯马尔和其他玛雅遗址的纪念碑废墟。斯蒂芬斯把他的这次探险经历写成了书,成为当时很热门的畅销书,从而鼓舞其他人追随他和卡瑟伍德再次进入中美洲茂密的丛林里,甚至进入发霉的西班牙殖民地的档案馆。19世纪后半期,研究人员从中发现了危地马拉基切玛雅部落祭祀的书。和尤卡坦的西班牙罗马天主教主教迭戈·德·兰达所写的一部记述玛雅文化的著作。到19世纪90年代,艾尔弗雷德·莫兹利.一位英国探险家,正在编制已知主要玛雅遗址的建筑物、纪念碑和铭文的最早的综合性目录,并且最早的发掘工作也在进行中。
利用所有这些资料,19世纪的学者们开始试着释读象形文字原本,以再现玛雅人的历史,并试图弄清楚玛雅文明消亡的原因。不过,在没有任何历史来龙去脉的情况下.难免产生不切实际的乱猜。有些学者说这些宏伟的建筑是消失的亚特兰蒂斯大陆的残存物;有些学者坚持说这些建筑 是以色列丢失的十支部落的杰作,抑或是埃及人、腓尼基人、中国人甚或爪哇人的杰作。
20世纪前半期进行了大量的考古发掘和编制目录工作,然而仍然仅仅做了肤浅的探讨。1950年前,美国华盛顿的卡内基协会的丁·埃里克·汤普森和西尔韦纳斯·莫利,在该领域占据重要地位。他们两人是杰出的考古学家,现在仍然受到人们的尊敬,但新的证据推翻了他们的菜些理论。其现在看来已过时的观点有:玛雅古典时期的城市中心主要是被用作举行仪式的场所,不用于居住;象形文字原本以深奥难懂的历史、天文及宗教为主题,而从未记载统治者或历史事件一类的世俗之事;玛雅人选择的农业是刀耕火种式的耕作法;玛雅人理所当然过着彼此和睦愉快的生活、
莫利和汤普森设想,古代玛雅人的某些习俗能从其后代的习俗中推知出来。现代科学家治学非常严谨,而且他们拥有像放射 性碳纪年法这样的尖端技术的有利条件,这有助于检验其理论是否正确。
在靠近墨西哥边界的危地马拉,阿瑟·德马雷斯特在多斯皮拉斯玛雅城市和邻近的佩特科斯巴图恩地区进行的考古发掘,把他推到修正玛雅考古资料的最前沿。他把该地区的历史划分为两个历史时期:公元761年前和公元761年后。761年前,他说,精心策划的战争是为夺取王权而进行的战争,是为获取王室战俘举行盛大的人祭而进行的战争。但761年后.他指出:“战争导致财产和人民的大量损失,给社会秩序带来混乱,跟现在的索马里局势差不多。”那…年,附近的塔马林迪托和阿罗约---德彼德拉的国王和七兵们围攻多斯皮拉斯。德马雷斯特说:“他们打败了多斯皮拉斯国王,或许把国王拖回到 塔马林迪托做了人祭。”德马雷斯特猜测,玛雅人战场行为发生突 变的原因,是居于支配地位的贵族的势力日渐增长,足以在其成员之间产生激烈的抗衡。他们的这种强烈的敌对情绪导致内战的爆发,可能最终使社会走向崩溃。德马雷斯特认为,类似的自我毁灭的情况在其他玛雅人地区也发生过。
美国佛罗里达大学的考古学 家阿伦和黛安娜·蔡斯认为,他们在卡拉科尔(今伯利兹)的考古发 掘也表明,逐步升级的战争是这个古城突然毁灭的主要根源。他们引证的证据有:许多建筑物上的火刺,躺在金字塔地面上一个尚未埋葬的6岁小孩的尸体—-这种情况不符合玛雅人的特点,玛雅人晚期的纪念碑和陶器上战 争场面的雕刻大量增加。“当然.我们还发现了一些武器。”阿伦说…
虽然许多玛雅学者认为战争是玛雅文明衰亡的原因,但没有一个人认为战争是玛雅文明衰亡的始末根由。另一个因素是过度开发雨林生态系统,这是玛雅人所依赖的食物来源。美国亚利桑那大学考古学家T·帕特里克·卡 伯特说,从地下碎屑收回的花粉清楚地表明“热带林木几乎荡然无存”。
水量不足或许在玛雅文明消亡中也起了作用。美国俄亥俄州辛辛那提大学考古学家弗农·斯卡伯勒,已在蒂卡尔(危)和其他内陆玛雅城市发现错综复杂的蓄水系统的证据。因为这些城市在1年的4个早月里要依靠贮存的降雨,否则的话,就会受到长期干旱的困扰。
另一个问题是人口过剩。根据大约20个遗址搜集的数据,卡伯特估计,中美洲南部低地地区的人口每平方公里达200人。卡伯特说:“这个数字高得惊人,与工业化世界前人口最密的某些地区不相上下。北部地区的人口密度甚至可能更大,”
人口过剩和农业系统衰竭带来的一个不可避免的后果是营养不良。实际上.有些研究人员在玛雅古典时期后期的儿童骨骼中开始发现营养不足的初步证据,卡伯特说.所有这些压力给玛雅社会带来沉重的打击,而最终把玛雅社会推向毁灭边缘的“可能完全是寻常见惯的事情——两次破坏性的飓风季节的袭击,或可认为是罪魁祸首”。
我们从玛雅文明消亡中能吸取些什么教训呢?大多数专家指向环境,“玛雅人口过多.大肆开发破坏自然生态环境,致使成千上万的人丧生…”卡伯特开门见山地说,“这种认识将不会解决当今世界面临的形势.但是,忽视这一点并说这与我们毫无关系则是愚蠢的。”美国全国地理杂志社的考古学家乔治·斯图尔特对此赞同地说,最重要的教训是“不要砍伐雨林”。
现在,考古学家正日益把注意力集中在玛雅人奇特的日常生活上。根据墓穴和窖穴埋藏的东西.寻常民舍的建筑式样及陶器上的图案,德马雷斯特等人正在弄清楚普通玛雅人的一天是如何度过的。
考古学家猜测,典型的玛雅人家庭一般有5~7人。他们大概天不亮就起来吃早饭。早饭为热的巧克力饮料和玉米饼、如果不很富裕,很稠的、热乎乎的玉米渊也就凑合了。玛雅人的房子通常是用纵横交错的木杆涂以下泥盖的一个房间的小屋。玉米片、南瓜和豆类,偶尔来点儿火鸡或兔肉.或许是玛雅人狩猎时吃的东西。
在农作物生长季节,男人·天的大部分时间都花在田间地头上:,而妇女通常呆在离家不远的地方.织布缝衣,准备吃的。到了晚间,全家人聚集在一起。这个时候,户主在祈祷文的伴同下,进行快速的放血(虔诚的重要行为表现),并向祖先唱赞美歌。在古代玛雅社会,放血这种令人生畏的宗教仪式都伴随着每一次较重大的政治和宗教活动。血滴落在几张树皮纸上,把它点着作为献给神的祭品。这种宗教习俗所产生的剧痛据说可以看到幻像,使放血者可以与祖先和神灵相交流。玛雅人有时一连多日不务农事活动,可能把时间都用来修建金字塔和庙宇。作为艰苦劳动的回报。他们期望参加王室成员的婚礼和标志重大星占和历法事件的仪式。在这些盛大的场合,国王会进行放血表演,把俘虏作为牺牲祭祀,或者主持一项球类运动。玛雅人的球类运动,既是宗教仪式,又是娱乐活动。观众经常以比赛胜负来打赌。实心的橡皮球可能象征太阳或者月亮,在天空处于不断运动之中.酷似行星的运动。
参赛选手还试图重新展现赢得战斗 胜利的场面。人祭经常给一场比赛安排恐怖的最后一幕:输者或被砍头,头可能被当作球踢;或者有时被获胜者捆绑成“人球”,严刑拷打致死,并把这种人球跟金字塔的石阶砰砰地相撞。玛雅人还具有高度发展的审美感,尽管在今天看来显得十分稀奇古怪。“略微有点内斜视(对眼)的人深受尊敬。”美国耶鲁大 学人类学家迈克尔·科在其《玛雅 人》一书中写道:“父母试图用小 的念珠挂在孩子的鼻子上来诱发内斜视。”玛雅人还似乎热衷于培养孩子的颅骨:他们喜欢把孩子的头弄扁,或者把头塞进锥形物 里。有些玛雅学者猜测,锥形头部的作用产生的结果是试图使头接近玉米棒子的形状。
玛雅人中盛行锉牙齿(尚不清楚是否使用了麻醉剂)。有时锉 成T形,有时锉成尖头形。玛雅人还习惯用小而圆的玉徽章镶牙 来装饰。据迈克尔·科说,玛雅青年男子喜欢把自己涂成黑色.直 到结婚时为止。婚后,要进行宗教仪式的纹身并留下疤痕。
关于玛雅人的资料不仅仅来自具体的实物,而且源自他们留下的令人费解的象形文字。实际 上,研究玛雅文字已成为相互平等的探究途径.有时还充满着竞 争。由于某种理由,对玛雅文字的 研究吸引了大批业余爱好者的参 与。70年代初.科在他最近写的《破译玛雅密码一书中写道:“许 多发现以燎原之势层出不穷”、
如何解释码雅文字的争论——同玛雅考古学几乎所有其他问题的争论——不会很快解决。新的发现正在不断地重新阐发公众的一般看法。例如在伯利兹的卡拉科尔、蔡斯夫妇已打开安放着74具遗骸的前所未有的墓群。它们的位置在居住区,支持了玛雅人祖先崇拜的观点。蔡斯认为,墓室的数目提供了证据:玛雅人拥有一个人数众多、富裕的“中产阶级”。卡拉科尔的中产阶级可能包括手艺人和官吏、士兵及监工。所有这些人都用各种手段来获取一些只有贵族才能享用的雕刻精美的珠宝饰物。
在多斯皮拉斯遗址,阿瑟·德马雷斯特正把注意力转到一些垃圾堆上。他说:“这是考古学上最重要的发现,因为发现了玛雅人所吃的各种东西,他们使用的各类工具—--玛雅人生活的真实体现,所有这些实物保存得相当完好。”德马雷斯特的一个同事,打算研究古代土壤的化学成分、植物的花粉标本及发掘出的尸骨.以更多地了解玛雅人的饮食、常见疾病、耕作法,乃至当时的气候状况等等。
尽管对玛雅人的过去有了比较深入的了解,但考古学家和其他科学家仍然在不懈地努力,以了解这种成就和自我毁灭在文明上的重要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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