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如烟——当年铁路蒸汽机车司机节煤奖的那些事儿

作为列车牵引动力的机车，绝对是铁路运输工作中最主要的耗能设备。蒸汽机车、内燃机车、电力机车分别使用煤炭、柴油和电力作为动力能源。

为了鼓励广大机车乘务员节约能源工作的积极性，从上世纪七十年代后期开始，铁路部门对机车乘务员实行节约奖励，每个月按照节约能源的具体数量，相应发放一定数额的奖金。其中包括蒸汽机车的节煤奖、内燃机车的节油奖和电力机车的节电奖。

那时，蒸汽机车是我国铁路最主要的列车牵引设备。担当货物列车牵引任务的机车，每次乘务基本上需要消耗十多吨的优质煤炭。

机车乘务员运用机车的方式，一般有两种情况。一种是包乘制，三、四个机车乘务组共同使用一台机车工作，通过三班、三班半或四班倒的方式，轮流值乘；另一种是轮乘制，整个运用车间的机车乘务员按照退勤时的先后顺序，轮流使用全车间及全段的任何运用机车。蒸汽机车全部都是包乘制，而内燃机车和电力机车则以轮乘制为主。

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期，机车乘务员的节煤奖大概平均每人每月十元钱左右。当年一般年轻机车司炉的收入能够达到五十元左右，节煤奖相当于五分之一的工资收入。

当年，适当"贪污"一些节煤奖，一直是很多机车乘务员心照不宣的秘密，因为节煤奖在工资单上体现不出来。一些机车乘务员往往瞒着妻子，偷偷地将每月的节煤奖适当地截留一部分，作为小份子钱积攒起来，日积月累也是一笔不菲的资金。

蒸汽机车焚火工作，绝对是纯体力活儿，劳动强度很大。那时，为了提高机车司炉和副司机的基本功，各机务段经常组织开展模型火床投炭演练活动。规定在十四分钟内必须要投完二百八十锹，而且炉床上所有处所煤层的高度都要符合标准尺寸，散落到地上的煤炭不许超过规定的标准。

所有的蒸汽机车乘务员，都毫无例外地经历过模型火床投炭，这也是机车司炉定职及提升副司机必须要进行的实做考试项目。每年铁道部、铁路局、铁路分局和各个机务段都要举办包括司炉模型投炭在内的各行车工种的技术表演赛。

后来，蒸汽机车自动加煤机的出现，使机车司炉和副司机的劳动强度得到了很大程度的改善。加煤机主要的工作原理是，将煤炭由煤水车内通过螺旋输送，推入到炉门处，再由蒸汽喷嘴均匀地喷射到火床各部。

由人工投炭与加煤机喷煤相结合的联合焚火，一直是机务部门的各级领导非常推崇的方法。不仅能够劳逸结合，而且还能够做到供汽、节约两不误。

然而，在实际工作中，人们多年以来所形成的传统观念，却是很难在短时期内改变的。当年的机车司机普遍是1958年大跃进时期入路的老同志，绝大多数都是小学文化程度，来自于附近农村的村民，也就是过去人们所常说的生产队队员。一些人由于自己在担任司炉、副司机的工作期间，都是一锹锹地人工填煤的，没有赶上加煤机投入使用的好时候。因此一直对使用加煤机比较抵触，盲目地认为比人工焚火浪费燃料。于是，与机车副司机及司炉的矛盾便不可避免地产生了。每当焚火者使用加煤机作业时，这些老司机不是气急败坏地蹬一下眼睛，使劲拽一下汽门；就是声色俱厉地训斥焚火者："把加煤机关上，撇几锹能累死你吗？"

处于被领导地位的副司机和司炉，有的是忍气吞声地将加煤机关闭，有的则是理直气壮地与司机据理力争。

有一次，副司机小孙在使用加煤机焚火作业时，刘大车勃然大怒。不由分说地亲手将加煤机的阀门关闭，要求改为人工作业。小孙恼羞成怒，气哼哼地将铁锹向地板上一摔，干脆不干了。有能耐你自己玩吧！

刘大车不以为然地命令机车司炉小赵立即接替副司机，提前担当焚火作业。机车司炉与副司机焚火作业的更替，当时俗称为"换锹"，正常情况下，每个机务段都有非常明确的规定。同时，小赵对刘大车的粗暴行为也特别不满。于是，不卑不亢、斩钉截铁地说："不行！我刚刚烧了好半天累得够呛，还没有缓过劲来呢。"

请神容易送神难！老刘一看不好，如果长时间僵持下去，火床容易死火，引发列车坡停事故。弄不好，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不得已慌忙离开驾驶座位拣起铁锹，自己狼狈不堪地往锅炉里加煤，好不容易将列车维持运行过上坡道地段。

列车终到下班以后，两个人相互揪着对方的衣服领子，一直打到机车队办公室，各说各的理。刘大车指责副司机浪费煤炭、偷懒耍滑；小孙则据理力争，讥讽刘大车没有文化，不懂得联合焚火的科学道理。无奈之下，哭笑不得、左右为难的机车队长和指导司机只好"葫芦僧乱判糊涂案"，每人各打五十大板，扣发两个人当月的生产奖金。然后将两人分开，与其他人重新组合机班。

由于蒸汽机车煤水车上所装载的煤炭，无法准确地测量重量。机车乘务员在日常交接班时，只能凭借以往的经验粗略地估测。因此，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纠纷，机车乘务员每个月的节煤奖一般都不是直接发放到个人工资里，而是以机车组为单位进行发放。每月整个机车组的节煤奖全部打入到司机长的工资中，然后再由各个机车的司机长负责，分别向机车组成员平均发放。

后来，到了内燃机车时代，机车燃油箱内设有非常明显的刻度，消耗多少燃油一目了然。很多机务段开始按照实际消耗量进行个人统计。

机车操纵、焚火技术和列车牵引吨数的情况，是机车省、费煤炭的重要因素。除此之外，良好的人际关系同样不可或缺。当年机车入库添加煤炭时，分别有煤塔和抓煤机两种设备。煤塔上配备计量器具，可以准确地计算加煤的数量。而利用抓煤机加煤时，则是按照每斗两吨的数量估算。有门路的蒸汽机车乘务员往往通过与负责上煤的人员疏通关系，采取多上少写、上两斗写一斗的办法适当投机取巧。

内燃机车和电力机车计量器具及加油设备比较完善不好作弊，一些机车乘务员开始想方设法地在列车牵引吨数上做文章。往往求助于运转车长在列车编组通知单上适当多填写一些牵引吨数，从而通过增加万吨公里耗能量的办法，多得一些节油、节电奖。

再后来，机车陆续安装列车运行安全防护监控记录装置（LKJ）后，各种作弊行为从此得到了有效的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