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军陈建斌这部剧对干硬刚，但被调侃为“东北粗粮”

“尔滨”的热风，吹不散对于“东北粗粮”的调侃。

这不，“南方细糠”和“东北粗粮”就成了近期短视频平台上的热梗：一个软糯的南方小姐VS一位彪悍的东北老妹，你爱谁？

无独有偶，腾讯视频刚播完上海腔调的《繁花》，接档的，正是一部东北大碴子味的《黑土无言》。比起《繁花》里一派缱绻和黄河路上霓虹闪烁的绚丽光影，《黑土无言》这部剧简直就是“真·东北粗粮”。

疑心，鹅厂在玩梗。

不过，在《繁花》之后播出，《黑土无言》压力不是一般的大——和“细糠”《繁花》对比太明显了，从场景到摄影，从人物到情节，完全的格格不入。也难怪，不少网友说——看完王家卫的剧，实在没法接受这样的“土味”。

但在该项目启动之初，《黑土无言》其实是备受期待的，硬核的犯罪、悬疑类型剧，再加上胡军、陈建斌联袂主演，演技自然可期，而故事内容涉及东北黑道、官商勾结，有不小的尺度。

再加之，《黑土无言》是腾讯视频X剧场第一季的第四部剧，在前三部高口碑打底下——特别是第一部剧《漫长的季节》的东北叙事风格，让人对《黑土无言》有了更多想象空间。

｜人物原型及演技看点

《黑土无言》中，胡军演绎的角色名为杨四，绰号“河桥老四”，是个道上混的人物。

熟知东北黑道中人的，看到这个绰号，大概就能想到，原型人物应该是东三省赫赫有名的黑帮头子——乔四。

乔四本不叫乔四，原名宋永佳，因家住一个名为“大桥”的地方，又在家中排行老四，所以被称“大桥老四”，简称“乔四”。

《黑土无言》拍摄于黑龙江牡丹江（是剧中女二号史策的老家），故事背景虽然架空为澜河，但很显然就是发生在黑龙江的故事。而乔四也正是黑龙江哈尔滨人，曾被称为“20世纪80年代末黑龙江乃至东北势力最庞大的黑社会集团头目之一”。

籍贯、绰号都一样，又在道上混，那么，胡军所演杨四这个角色，很难不与乔四挂上钩。

1980年之前，三十岁出头的乔四是个普通的泥瓦匠，不过，因为身在建筑业，后来能从一介建筑工转型到拆迁行业就顺理成章了。上世纪八十年代，适逢内地发展高峰期，拆迁，也就成了硬需求——乔四纠集了一帮地痞流氓干起了暴力拆迁的勾当。

乔四的发迹，来自于他够狠。有一次，碰见阻止拆迁的钉子户，乔四夺过对方的菜刀，砍断自己的一节手指，然后面不改色地说，“你们谁要是不搬也可以，你就照我这样来这么一下就算完事，保准不撵你走！”

一战成名，从此乔四成为当地一霸，很快垄断了黑龙江的拆迁业。

乔四在哈尔滨有一辆奔驰座驾，车牌为“黑A8888”，其他车辆看见这辆车就得让路，也没警察敢拦。组织黑社会团伙的三年间，乔四作案130多起，嚣张跋扈，自封“地下市长”

树大招风，多行不义必自毙，1990年8月，乔四遭逮捕，第二年6月，被处决。而《黑土无言》的故事，就是从乔四被捕那一年说起的。

然而，从剧中胡军角色经历来看，和现实里的乔四本身风马牛不相及，但“河桥老四”的绰号却又有所关联——编导的意图也不难猜。

《黑土无言》的叙事结构，和《漫长的季节》类似，有交错的时间线穿插其中，时间跨度从1990年到2005年，历时15年。开篇，就讲述黑老大兼企业家的严红桥（邢佳栋饰演）残忍耍横、神秘被杀，引出胡军这个角色成为嫌疑人，一出“东北黑道风云”徐徐拉开帷幕。

与《繁花》里核心主演多为上海人不同，设置在东北背景下的《黑土无言》，核心角色却无一是东北人。饰演警察的陈建斌是新疆人，胡军是北京老炮儿，这种不搭噶的拼盘，其实是让人产生疑虑的。

以至于有网友发出灵魂质问——

“东北是没有演员了吗？”

好在，胡军陈建斌的演技，一定程度上弥补了非东北籍的缺憾。特别是胡军，造型上有所突破，脸部妆容刀劈斧削，凶相毕露，而其“扮猪吃老虎”的样子，也可圈可点。

故而，在剧中，最大的看点，就是两人对手戏。比如，第二集陈建斌审讯胡军那场戏，既是警察对嫌疑犯的较量，其实也是这两位演员的演技较劲儿。

｜东北悬疑和剧集野心

似乎，近些年，在二人转、直播之外，文娱赛道上，东北新增了“悬疑重镇”的标签。

除了2023年的《漫长的季节》，以东北为背景的悬疑题材影视剧这几年呈现井喷状态，而且还都口碑不俗。比如，也在2023年播出的范伟主演的《立功·东北旧事》，7.4分；董子健主演的《平原上的摩西》，7.6分；2022年，欧豪主演的《胆小鬼》，7.7分；而早在2017年秦昊主演的《无证之罪》，也获得了8.0分。这类影视剧名单，还可以列很长。

东北，缘何成为了悬疑犯罪剧的“温床”？

上世纪八十年代末，改编莫言小说《红高粱》一炮而红的张艺谋曾说过:“我们研究当代中国电影,首先要研究中国当代文学。”因而，要说“东北悬疑”，自然脱不开文学层面的影响。

在影视剧之外，文学上的“铁西三剑客”——居住于沈阳铁西区的作家双雪涛、郑执、班宇——很可能是让东北成为“悬疑重镇”的旗手。他们三位已是国内文坛较有影响力的小说创作者，题材恰好多以悬疑为底色。

而上述剧集，多和他们相关。如《漫长的季节》虽然不是改编，但剧名却是班宇小说里的一首诗，《平原上的摩西》是以双雪涛小说改编；而《胆小鬼》非但是由郑执原作小说《生吞》改编，作家本人更直接担任该剧编剧。

除了“三剑客”的严肃文学品类，网络作家孔二狗那部著名通俗小说《东北往事之黑道风云二十年》则也为东北黑道、犯罪等题材影视剧赋予了文本上的参考价值。

东北文学给悬疑品类影视剧的盛行提供了养分，却也不是唯一因素。事实上，东北的凛冽气候，天然契合悬疑、犯罪类型影视剧的惯常场景，而其中还掺杂着命运无常的冷幽默。很难想象，呈现上海滩面貌的《繁花》，会以悬疑犯罪的面目出现，王家卫选择了股市、商战作为故事主线，某种程度也契合上海作为金融重镇的地域特色。

因此，“东北+悬疑+人性命运”的组合，俨然就变成了影视剧创作的“通关密语”。而《黑土无言》，正是在此背景下的创作结果。

与其他东北悬疑剧相比，《黑土无言》更为冷冽，从画面色调到故事情节，都显得过于阴冷——这就意味着，这部剧属于慢热型。2022年3月这部剧开机时，剧组所在地牡丹江的温度在零下七八度的样子，戏外的拍摄，也是够冷的了。

从剧作角度看，《黑土无言》的野心不言而喻——表现出了某种程度的真实。比如剧集开头就呈现了黑社会头子的隐秘死亡，撕开了整个故事的切口。

播出第二天，《黑土无言》成为腾讯视频站内热度仅次于《繁花》的剧集。而在平台外，观众的反馈和其冷冽的调调相似——豆瓣讨论区在播出近半后，仅仅只有100多条留言，而《繁花》在完结后超过一万多条。

不过，“X剧场”作品特点往往都是“低开高走”，或者是靠高口碑聚拢人气，本身气质就很冷的《黑土无言》，可能更需要时间发酵。当然，前提是最终品质得过硬才行。

｜南方细糠VS东北粗粮

事实上，《繁花》和《黑土无言》尽管有“南方细糠”和“东北粗粮”的分野，却也有着不少相似之处。

《繁花》里，有一个词出现的次数很多——“不响”，这在金宇澄原作中出现了一千多次，成为王家卫创作上的“密码”。而“无言”和“不响”，则无疑有异曲同工的意蕴。此前，在《黑土无言》媒体观剧会上，编剧王小泉就说，这算是一种“有趣的呼应”。

故事的时间线，《黑土无言》从1990年到2005年，横跨15年；这也和《繁花》所呈现的年跨度相似——剧中主线时间集中于1993年，但最早出现的年份则是1978年，正好也是15年。

主创方面，虽然完全是泾渭分明的，但这两部剧其实也有诸多交叉。

《黑土无言》的导演臧溪川，曾是张艺谋“御用副导演”，而《繁花》的执行导演之一李爽，也曾被称为张艺谋“御用导演”（不知道谁更“御用”）；两人更是在《山楂树之恋》、《金陵十三钗》等张艺谋电影中共过事。

《繁花》展示了昔日上海的喧嚣，而《黑土无言》则呈现了当年东北的冷冽，一个是金融桥头堡，一个是重工业基地，尽管各有显著的地域特征，但其实，这两个地方，都曾经有“共和国长子”的名号。

而如今在互联网上走红的“尔滨”，则让东北的一贯冷冽平添了“繁花”式的色彩。

一冷一热间，殊途同归。

因此，也能理解腾讯视频的排播。

从这种绚丽和土味的混搭上，其实，也可以看出腾讯视频的内容策略——粗粮细糠全都要，只要口碑好。这也是鹅厂和爱奇艺的不同，后者由于有盈利压力（当然腾讯视频也有一定压力，相对而言没那么大），只挑有可能爆的爆品，这就局限了它的狂飙突进。

而在短视频平台上，不管是“南方细糠”，还是“东北粗粮”，网友们也是各有所好——有人觉得“南方细糠”甜美可人，也有人觉得“东北粗粮”率性可爱。

不过，小孩子才做选择题，大人们当然是全都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