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龙唯一指定楚留香，曾是最方正的武松

引言

前些日子推送了一篇《古龙的朋友圈，比小说都好看》，有朋友提出为何不将之充实为一本书，想想也是，便开始行动。其实我不太能理解那些一年写七八本书的人，尤其是在当下这种限制多到数不清的出版环境中，我对自己有要求，质量上的、情怀上的，还有良心上的。为古龙写一本书，曾经是我年少时的梦想，将这个梦想付之行动，是一件挺热血的事情，我很喜欢。

古龙的朋友圈（16）

张冲▲

古龙点评朋友酒量，多半强调对方有多么能喝，张冲却是少数例外，古龙的形容他“喝酒极稳，很少醉”。第一次看到这个评价，我简直是会心一笑，因为这个“稳”字，恰恰契合张冲的气质。

张冲生于1931年，原名张琮田，湖北人。1957年在香港邵氏开启电影生涯，处女作是邵氏的《你是我的灵魂》，此后曾为邵氏、国泰等多家电影公司拍片，作品过百部。

前些年邵氏老电影修复版面世，张冲的作品也得见不少，其中让我印象最深刻的当属1964年的《潘金莲》。张冲饰演武松，感觉相当方正，沉稳有余，锐气不足。潘金莲则由因高大丰满美艳而被称为“大号尤物”的张仲文饰演。后人多认为，张仲文的长相和身材都太西化，古装扮相不是特别搭调，也跟潘金莲的风情不符。不过我倒是认为，这种奇妙的反差感，反而让张仲文成为史上最特别的潘金莲。

1973年，张冲与兄长张森自立门户，成立电影公司。张冲担任导演，拍摄一系列电影，包括《荡寇三狼》等。1979年，张冲又独自开办张氏公司，出品《老鼠拉龟》一片，自任监制并演出。张冲还有个侄子名叫张佳添，上世纪90年代中期与人共组Black Box乐队，曾在叱咤乐坛颁奖典礼上获奖，同时为众多歌手作曲，后来转型为唱片监制，还在各种音乐节目中担任评委，Boy'z的《死性不改》等都是他所作曲。

张冲身材高大、长相俊朗、有优雅气质，加上性格温润洒脱、随遇而安，不仅在银幕上极受欢迎，绯闻也多。与他传过绯闻的女星，仅影后级别的便有林黛、凌波与何莉莉，但均无正果。1975年，张冲与邵氏花旦胡锦成婚，郎才女貌，曾轰动全港。当年胡锦在邵氏以艳星之名著称，演过无数狐媚角色，但本人却极为板正，裸戏也全用替身，风情戏全靠眼角眉梢。可惜这段婚姻只持续了四年，二人就分开。离婚原因始终不明，胡锦从未批评张冲的人品，猜测多半是性格不合。

上世纪80年代，张冲不但拍电影，事业还扩展至电视圈，“主场”由香港移至台湾。他还热衷投资，早在上世纪70年代，他就参与投资了台北的春风得意楼，这家粤菜馆由邵氏台湾公司经理马芳踪打理，其他投资者个个有名，包括琼瑶剧御用主角、“二秦二林”中的小生秦祥林，以即兴演唱誉满华人世界的“急智歌王”张帝，再就是张冲和胡锦夫妇。息影后，他又在台北开办“杜老爷”牛排馆。

张冲做生意，跟他喝酒一样，正应了一个“稳”字。他为人谦和，与第二任太太林雀屏一起经营餐馆，从1985年开始，足足延续二十年。他曾在访谈中提到自己的经营理念：“我现在是另外一个人，是个经营小本生意的人，我要重视我的职业，要做就要做得像样。在心态上要改变，我和太太也洗厕所，为客人开门。我以前像大爷，心态不调整，不能面对。”

不过张冲求稳也有过头一面，守成有余，开拓不足。而且他极重面子，也不爱麻烦他人，店面有危机时，他一度断绝与圈中好友联系，直到熬过危机才恢复往来。

2006年，“杜老爷”突然关门，张冲也一度失去音讯。后来才传出他患上直肠癌，又扩散为肺癌，“杜老爷”经营也遭遇问题，他只能低调前往新加坡的消息。2010年春节期间，张冲去世，享年79岁。

张冲与古龙并非只是酒友，二人交集甚多。当年楚留香系列的《新月传奇》改编为电影时，古龙还指定由张冲来扮演中年版楚留香。其实张冲的气质与楚留香并不契合，倒是更像中年版郭靖，不过古龙或许也希望中年楚留香更成熟吧。

当然，除了这个原因之外，古龙或许还有些别样心思。

上世纪70年代，楚原拍摄的古龙系列电影，常以狄龙为主角，不但让狄龙迎来事业第二春，也造就了“古龙-楚原-狄龙”这个铁三角。楚原拍摄的《楚留香之蝙蝠传奇》和《楚留香之幽灵山庄》，均由狄龙饰演主角。当时狄龙的俊秀外表确实也契合楚留香的气质。

演过楚留香的演员还有许多，比如后来在黄日华与陈浩民版《天龙八部》中饰演段正淳的潘志文，年轻时也曾演过楚留香，只不过那套《盗帅楚留香》与同期的TVB无线电视剧《楚留香》产生版权纠纷，播出前被迫更名《侠盗风流》，剧中台词中的称呼也全部更改，只称“盗帅”，不能出现“楚留香”三字。此外，胡铁花变成了古铁花，姬冰雁变成了宫冰雁，无花和尚变成无尘和尚，南宫灵变成南宫逸。

跟潘志文打对台的TVB版楚留香，正是被誉为“史上最佳楚留香”的郑少秋。他儒雅风流的扮相和气质，被无数观众视为最佳的楚留香人选。

郑少秋版《楚留香》▲

郑少秋版《楚留香》在香港播出后，风靡全城。1982年，台湾中视开始试播此剧，即使每周只有一集，仍是台湾社会焦点。它的高收视率甚至让台湾演艺圈恐惧，有关部门一度协调，由三家电视台轮播，并希望将之移出黄金时段。台湾演员更是因为担心港剧入侵，一度群起抗议。

作品大热，对古龙来说当然并不是坏事。但古龙心中的楚留香，或许与郑少秋的扮相有些区别。这倒不是针对郑少秋，古龙与郑少秋也是朋友。后来郑少秋以“楚留香”名义赴台淘金，轰动一时，古龙针对这事儿写道：“我可以说我是绝对可以收到法律保障的。可是我只有笑笑，因为自古以来中国的文人是不喜欢打官司的，打官司太麻烦，太不好玩，肥肥和秋仔却又是那么好玩的人。除了笑笑，还能怎么样？”古龙还曾与郑少秋合作，接连推出《楚留香之大结局》与《午夜兰花》两部电影，后者更是由林青霞出任女主角。

古龙真正的心结，在林清玄的《访古龙谈他的“楚留香新传”》一文中可以一窥。林清玄写道：“‘楚留香’轰动台北，郑少秋在‘来来’作秀，中视播完转到华视，连立法院也谈论楚留香的时候，没有人问过古龙的意见。‘楚留香’是古龙创造的，大家在谈楚留香时，竟忘了他是古龙笔下的人物，以为郑少秋生来就是楚留香。在我们这个社会里，仿佛任何人都可以决定楚留香的命运，除了古龙。”

或许也正因为这样，古龙曾抗议台湾中视罔顾作者意愿试播其作品，还得到了相当可观的赔偿。当年开拍的《楚留香之新月传奇》台湾华视版，古龙更是指定由张冲出演楚留香。不过这个版本不知为何无疾而终，变成了一个很少有人真正见过的版本。仅有的资料显示，华视旗下杂志都公告了播出时间，并连续做了两周该剧广告，却没了下文。

无论古龙还是张冲，想必对此事都是遗憾的。不过两人在此前后还是有过多次合作，比如1980年，古龙成立宝龙电影公司，开山之作是《楚留香传奇》，由古龙自制自编自导，刘德凯饰楚留香，张冲也有出演。1982年，张冲担任导演、古龙任编剧，合作了《五虎屠狂龙》，张冲的前妻胡锦也是演员之一。

此外，1978年TVB版的《小李飞刀之魔剑侠情》，张冲饰演头号反派上官金虹，1979年TVB版的《绝代双骄》，张冲饰演大侠燕南天。只可惜的是，作为古龙唯一指定的楚留香，张冲的《新月传奇》没有被更多人看到。

图源 | 网络

作者| 叶克飞

编辑|二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