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日韩自贸协定还有戏吗？

11月26日，中日韩外长会时隔四年在韩国釜山举行。中国外长在会上表示，中日韩合作具有深厚基础、强劲需求、巨大潜力和广阔前景。面对百年变局加速演进、世界经济复苏缓慢，中日韩应以更进取姿态，为促进地区和全球发展发挥积极作用。中方将继续本着与邻为善、以邻为伴方针，同韩方和日方共同努力，推动三国合作重回正轨。

重回正轨，也就是说，现在三国的合作不在正轨上。

中日韩都是“东亚怪物房”的老玩家，在“和平共处”“核战很痛”和“打仗很难”的共识下，注定要继续在这一亩三分地里共存下去，长期来看，合作共赢肯定是更好的相处方式。

对于中方外长的呼吁，韩国外长、日本外相均给予积极响应，三方也达成了重要共识。

（1）重启“中日韩自贸协定谈判”。

（2）扩大人文交往，增进民间友谊和理解。

（3）筹备中日韩领导人会晤。

我们有多久没有再听到“中日韩自贸协定谈判”这个词了？

大家可能不知道，中日韩自贸协定可能都要被淘汰了。

在2019年举行的第十五轮和第十六轮谈判上，三国已经在展望将其升级为——中日韩“RCEP+”自贸协定了。

RCEP的三国演义！

2022年1月1日，《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RCEP）先在中国、日本等在内的十国生效，次月于韩国生效。覆盖世界近29%的人口、超30% GDP总量，超28%全球贸易量的“超级经济协议”开始发挥作用。

大家可能没有注意到——这是中日韩三国首次“参加一场聚会”，通过一项贸易协定联系在一起。

中日邦交正常化超过50年，中韩建交超过30年，三个邻居就没一起“吃过一顿烧烤”。

RCEP包括东盟十国、东亚三国和澳大利亚、新西兰。但是东盟十国和中、日、韩、澳、新五国都有“10+1”自贸协定。

有人说，RCEP真正的“协议增量”不在于东盟十国内部，也不在于东盟与五国的贸易，而是五国之间。

这种说法不太对。因为日本、澳大利亚、新西兰都是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CPTPP）的成员国，中国也与新西兰（2008年）、韩国（2015年）、澳大利亚（2015年）建立了贸易伙伴关系。

RCEP真正的“协议增量”只有中日和日韩。

为了“这点增量”，中日韩真是绕了好大一圈。可见，三国想要坐在一起，签一个协议，比蜀道还难。蜀道难，难于上青天。

不过算一算RCEP的数据，中日韩三国经济总量占比超过82%，难就难，难也要谈，哪怕谈8年。

谈下来也真的有好处，商务部数据显示，RCEP生效后的2022年1—7月，韩国、日本实际对华投资分别增长44.5%、26.9%。

然后——麻烦就来了。

某个域外大国三天两头搞事情，日韩偏偏在国家战略上无法完全自主。

美国成立印太经济框架（IPEF）并让韩日参与“芯片四方联盟”（Chip4），限制它们对华出口，又支持日本东电不负责任地排放福岛核电站的核废水，往东亚部署大量的陆海空部队和兵器，进行军演示威，将东亚经济政治合作的热度强行降温。

前两天在联合国的会议上，朝鲜代表表示，“在过去的一年中，美日韩作为敌对国家，在朝鲜附近举行军事演习或部署核潜艇、战略轰炸机、航母等进攻性武器三十多次，是对朝鲜安全的重大威胁……”

谈判桌的吸引力！

RCEP实行将近两年，中日韩虽然没能推进自贸区谈判和经济上的合作，但三国在东盟市场上搏杀竞争的结果已越发明显。

2021年12月，韩国发布报告称，随着制造业崛起，中国与韩国出口商品的相似度越来越高，两国的竞争也越来越激烈。

在化工、通用机械、汽车、电子·机械等中高端技术产业，中国和韩国的对外出口相似度由2011年的0.347提升至2021年的0.39（越相似越接近1），提高了0.043点。

特别是自中美贸易战正式打响的2018年起，中国和韩国对东盟的出口竞争进一步加剧，两国出口相似度由2011年的0.369提升至今年的0.427，提高了0.058点。报告解读称，韩中两国在第三方市场乃至全球的出口竞争同时加剧。

2022年双方斗得旗鼓相当。中国对东盟出口3.79万亿元，增长21.7%。韩国对东盟的出口1249.5亿美元，增加14.8%。

竞争结果在2023年逐渐显现。上半年，中国对东盟出口1.81万亿元，增长8.6%；韩国对东盟的出口减少20.4%，对华出口减少26%。

大韩商工会议所2023年5月30日表示，2019至2021年，韩国产电动汽车在东盟进口电动汽车市场的份额从2019年的43.2%降至2021年的8.2%。

韩国产电动汽车占有率减少的部分，被中国产电动汽车填补。中国在东盟进口电动汽车市场的份额从2019年的25.7%飙升至2021年的46.1%。

相关人士表示，“中国电动车的质量不比韩国的差，价格便宜20%至30%，实在竞争不过啊！”

更可怕的是，2023年1月，中国从韩国的第一大贸易顺差国，变成了韩国的第一大贸易逆差国。2023年1-2月，韩国对华贸易逆差累计50.74亿美元。此后，韩国对华贸易逆差的情况虽有改善，但是到11月，一个月仍有7.3亿美元逆差。2023年已经注定成为中韩建交31年来，第一个韩国逆差年。

韩国不但丢了东盟市场，连本国市场都丢了。

日本的处境类似，今年1-10月对东盟出口下降11.5%。

另据中国海关总署公布的数据显示，2023年上半年，中国与日本双边货物贸易总额为1570.13亿美元，同比下降11.2%。其中：对日本出口793.40亿美元，同比下降4.7%；自日本进口776.73亿美元，同比下降17.0%；对日本贸易顺差额16.68亿美元，上年同期逆差额103.28亿美元。

2023年，日本对华贸易也开始逆差了。

如果两国再不调整其国内的产业结构，与中国想办法进行经济、科技上的再挂钩、互补合作或是分工合作，继续一意孤行正面竞争，很可能会进一步丢失市场。

美国市场不可能靠政策护城河永远给日韩输血，日韩又不是以色列，而且不论拜登经济学，还是MAGA，制造业回流美国，都是美国政府的施政目标！

12月刚开始，对日韩来说，有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日韩的对华贸易逆差现象可能得到一些缓解。坏消息是，12月1日起，中国正式实施对特定石墨进行出口管制的政策，而石墨是电动车电池和其他电子产品的关键原材料。日韩可能无法正常从中国进口特定石墨，减少了贸易逆差，但生产不了电动车电池和电子产品，它们出口受影响更大。

不用稀土，不用石墨，美国给的优惠再大，日韩也做不出能抢到美国市场的相关产品。

幸好APEC会议前后，日韩受到的美方压力有所减轻。特别是巴以冲突爆发后，美国投放在东亚的力量明显减弱，给了饱受国内经济问题困扰的日韩政府一点自主性，也给“重启中日韩RCEP+自贸协定谈判”创造了可能性。

我国商务部发言人在11月30日的新闻发布会上回应表示，中方高度重视中日韩自贸协定谈判的重启，期待通过加强三国间的经济合作，共同促进区域一体化，推动共同繁荣。

重启谈判不难，难的是中日韩三国间如何克服第三国的压力，建立紧密稳定的政治经济关系。

在全球经济形势日益复杂严峻的背景下，东亚三国如果能够携手向未来，将为区域乃至全球经济的稳定复苏作出积极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