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国际科技合作战略转向的趋势分析

一、引言

2023年11月15日，国家主席习近平在美国旧金山斐洛里庄园同美国总统拜登举行中美元首会晤。习近平主席指出，相互尊重、和平共处、合作共赢，这既是从50年中美关系历程中提炼出的经验，也是历史上大国冲突带来的启示，应该是中美共同努力的方向。只要双方坚持相互尊重、和平共处、合作共赢，完全可以超越分歧，找到两个大国正确相处之道。近年来，中国国际科技合作战略布局在技术政治时代下已发生转向，这种转向同时也受到中美在科技领域的竞争日益加剧的冲击与影响。本文在对中国国际科技合作战略转向进行定性梳理的基础上，利用文献计量分析法进一步对定性分析得到的战略转向趋势开展量化验证和具体分析，为中国在中美科技竞争加剧背景下，如何更好应对时代挑战、提升合作能级、拓展合作空间等方面提供启示。

二、中国国际科技合作的战略转向

新中国成立以来，中国对国际科技合作的定位经历了4个发展阶段，自1986年中国国际科技合作进入全面、平稳、深入发展阶段后，“国际科技合作”逐步向“国际科技创新合作”演化（智广元，2020）。2018年以后，国际竞争格局进入剧烈重构期，中国国际科技合作战略在百年未有之大变局下，战略目标由参与全球创新向引领全球创新转向，战略理念由提升开放水平加快向全面开放创新转向。通过对相关政策文本和文献资料的阅读与梳理，中国在“十二五”和“十三五”期间中国国际科技合作战略布局对比如表1所示。

三、中国国际科技合作的战略转向的定性分析

采用文献计量分析法进一步对定性分析得到的战略转向趋势开展量化验证和具体分析。

（一）数据来源

论文是国内外对国际科技合作研究的主要媒介（浦墨，袁军鹏等，2015），科技论文合著数据可以表征国际科技合作情况（王文平，刘云等，2015；温军，张森等，2021）。本文以WoS中的SCI-Expanded和SSCI数据库作为数据来源，对“地址”字段包含“People R China”的论文进行检索，时间跨度为2014-2021年，文献类型不限。经筛选获得中国国际合作论文纪录925727条，其中高被引论文记录22139条。检索时间为2022年7月13日-18日。在具体分析中，将论文作者地址涉及国家数量大于1的样本定义为国际合作论文，则国际科技合作率=国际合作论文数量/总论文数；采用高被引国际合作论文样本分析主导地位变化及合作网络演化趋势（凌茜，汤建民，2022）。在国际合作论文中，作者署名的顺序关系能够体现出作者及其所在机构在研究中的相对贡献差异，可用于识别主导地位或局部参与（Liu H-I.，Huang M-H，2022）。其中，在主导地位分析中借鉴袁军鹏等（2007）、Wang等（2013）、岳晓旭等（2016）的研究方法，将通讯作者地址字段所在国家识别为主导国家。

（二）总体发展趋势

中国SCI和SSCI论文发表总量、国际合作论文数量、国际科技合作率三个指标的总体发展态势如图1所示。从论文总量指标来看，中国的论文发表总量增速较快，近年来一直保持两位数增长态势，2021年达到约68.16万篇。从国际科技合作率指标来看，中国的国际科技合作率在2014年至2018年表现出稳步上升趋势，最高达到27.47%，但在2018年后逐步回落到2014年水平，整体合作率约为论文总量的四分之一。

图1 中国国际合作论文总体情况（2014-2021年）

从合作国家的变化情况来看，中国在2018年后虽然与G7国家（除美国）和金砖国家的合作比重均有所上升，但总体上国际合作率仍呈现快速下降态势，尤其是受到中美合作比重大幅降低的影响（2021年比2018年下降近10个百分点）。一方面，中国与发达国家间合作比重有所增加，2021年达到33.43%，处于近年高位；另一方面，中国与金砖国家（巴西、俄罗斯、印度、南非）合作比重持续稳步增长，2021年达到6.52%，表明中国国际科技合作在新兴经济体、“一带一路”沿线国家方面有所侧重，但在合作规模上仍有较大发展空间，由于中美合作比重严重下降而析出的国际科技合作需求没有得到充分转移和补充，具体如图2所示。

图2 中国国际科技合作发展趋势

（三）主导地位变迁

以通讯作者地址国家为主导国家开展分析工作，对中国高被引合作论文中的主导论文数量进行统计，进而计算得到主导率，结果如图3所示。中国的高被引合作论文主导率从2014年的50.94%快速增长到2021年70.79%，增幅高达约20个百分点。这表明中国在参与高水平国际科技合作过程中的主导地位有显著提升，且在寻求国际合作上具有很高的主动性。但过高的主导率也反映出国外对中国科技合作需求的减弱，这可能与主要国家在技术政治战略上的博弈有关，尤其是中美科技合作的减少对中国主导率变化有显著影响。

图3 中国高被引合作论文主导情况

根据定性分析和中国国际科技合作发展趋势的结果，2018年前后是中美国际科技合作变化的重要节点，本文进一步对比2018年前后的变化情况，选取2015年、2018年、2021年三个时间节点进行分析。从主导领域的变化情况来看，中国高被引合作论文的主要领域集中在工程、化学、材料、计算机、环境、物理、能源、自动化、数学、生物（主要是分子生物）方面（如表2所示）。从时间维度上来看，2018年之后表现出较为多样的变化趋势，工程、计算机、环境、自动化等技术应用领域的排名有所上升，化学、物理、数学等基础学科领域的排名有所下降，表明中国高水平国际科技合作的重点领域偏向创新链后端。

从国外资助来源的变化情况来看，对于中国而言，虽然2018年前后美国都是最主要的资助来源国家，但所占比例呈断崖式下降，由2015年的21.21%降低至2021年的9.82%，降幅超过11个百分点，此外来自欧盟、澳大利亚、英国、德国等国家和地区的资助比例总量和变化均较小，表明一方面中国对国外科研资助的利用度不足，另一方面中美科技竞争所产生的负面影响没有获得有效缓解，具体如表3所示。

四、研究结论

中国以“开放创新”为核心理念，致力于全方位融入和布局全球创新网络，深度参与全球创新治理，由参与全球创新向引领全球创新转向，但在国际科技合作战略转向过程中受到的影响较为明显。

从合作态势来看，中国国际科技合作率在2018年后逐步回落到2014年水平，虽然与发达国家间合作比重，以及与金砖国家合作比重均有增长，但中美合作规模的快速下降仍显著拉低了整体合作率。从主导地位上来看，中国在参与高水平国际科技合作过程中的主导率显著提升，但过高的主导率也反映出国外对中科技合作需求的减弱，同时主导论文的获美资助比例快速下降，表明中美科技竞争所产生的负面影响没有获得有效缓解。从合作网络上来看，排名靠前的国外机构中，来自美国的机构数量有明显下降，表明中美机构间关系仍有待修复。

从合作能级来看，中国国际科技合作能级提升速度较快，但在机构合作网络规模与密度、核心合作机构层次上仍有上升空间。在利用国外资助上，来自欧盟、澳大利亚、英国、德国等发达国家和地区的资助比例总量较小，尤其是主导论文中获得欧盟资助的比例不到5%，仍有较大提升空间，有必要在欧盟研发框架计划（FP）和“地平线2020计划”基础上持续探索深化合作的可能性。

从合作领域来看，中国国际科技合作领域已转向以气候变化、新冠疫情为代表的全球性挑战议题和以人工智能为代表的新兴技术，显示出较好的国际科技合作发展潜力。

对于中国而言，围绕国际科技合作战略转向的这些最新趋势，应加快制定针对性战略与行动方案，在战略上辨证看待主要国家国际科技合作战略转向挑战，加强国际科技合作战略的系统性和协调性，在战术上积极寻求新型科技合作伙伴关系的建立，在操作上对内保持战略定力，重点围绕新兴技术领域做好关键技术研发，对外注重合纵连横，利用与金砖国家合作呈上涨趋势的良好势头，加强与欧盟、南亚、非洲、南美等地区和“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合作，利用RCEP等平台与周边国家和地区开展稳定长期合作。

作者：胡雯 1,2 、鲍悦华 1,3

1 上海市产业创新生态系统研究中心

2 上海社科院信息研究所

3 上海杉达学院管理学院

项目来源：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重大项目《新形势下进一步完善国家科技治理体系研究》（21ZDA018）

本文转载自微信公众号爱科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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