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化工厂工人，婆家用50000买了我的人生，最终我放弃了折腾

01

汪美玲十八岁那年嫁进张家。确切说，是五万块钱卖给了张二虎做老婆。

结婚前，汪美玲和张二虎只相过一次面。媒人丑话说前头，二虎小时候高烧把脑袋烧坏了，别看三十岁的人了，智商也就是十几岁的孩子。

二虎个头不高，眼睛很大，还有几分俊秀。和汪美玲说话很客气，也算对路。十八岁的汪美玲答应了这门亲事，嫁给三十岁的张二虎。

谁让汪美玲家穷呢，张家出的价钱又挺让人心动。

五万块钱，对现在来说不算什么，但对二十年前的汪美玲家，这是一笔巨款。他们用这笔钱给汪美玲的哥哥盖了新房，娶了媳妇。

结婚这天，汪美玲出尽风头。她是村里出嫁的姑娘中最风光的。

到了晚上，宾客散尽，一对新人该入洞房了。汪美玲这才发现问题。

她才十八岁，那个年代，一个农村姑娘又没接受过什么性教育，对房事一知半解。二虎更是傻蛋一个，哪里懂得男欢女爱。

汪美玲的婆婆看着俩人，坐在床边木桩一样一动不动，急得在门外跺脚。干脆一不休二不做，手把手教他们。

说起来实在羞死了，汪美玲和二虎的初夜，是在婆婆的指导下完成的。

后来的汪美玲只要想起来，就觉得倒胃口。

汪美玲嫁给张二虎后，马上给转了城市户口，又有了工作，和张二虎一样成为了城里人，成为了一名化工厂的工人。

每月拿着工资，汪美玲回娘家都觉得倍有面子。

以前在一起的小姐妹们羡慕的不行，托她在厂里给介绍个对象。而那些小媳妇们，更关心的是，“那个傻蛋，会不会做那事啊？”她们脸上清一色地带着暧昧的情色。

汪美玲本想装糊涂，知道这样糊弄不过去，只好撒谎说，“二虎才不傻呢。他当然会啊，还弄得可好了。”

小媳妇们笑的可兴奋了，“别看样子怂，还挺有本事的。一晚上有几次GC？”

汪美玲不懂什么是GC，因为自从新婚夜之后，二虎都没碰过她。二虎对好吃的东西，都比对她感兴趣。还什么狗屁GC！但汪美玲不会告诉她们这些，她说夜夜GC。

女人们啧啧称赞，带着一脸窥探了别人隐私后的满足感散去。

那时候，汪美玲记住了一个词，GC！

02

汪美玲怀孕了，就那一次还中了标。运气实在好的不行。

她给张家生了个儿子，婆婆高兴的嘴都合不拢了。二虎有个哥哥大虎，大虎家还是个闺女呢。

大虎是厂里的一个小领导，不然以二虎的智商不可能会有单位要他，而汪美玲的工作问题得以解决，也是大虎的功劳。

汪美玲曾经幻想过，如果当初嫁的是大虎，那她的人生该有多完美。可是，她不是潘金莲，大虎也不是武二郎，她不敢勾引他。不仅不敢，她多多少少还有点怕大虎。

勾引不了大虎，不见得没有人勾引汪美玲。比如他们同班组的班长胡海超。

有了孩子的汪美玲，也才十九岁，正是花朵样的年纪。像汁液饱满的鲜桃子，香甜可口，让人垂涎三尺。

那时候只有半年的产假。孩子还没断奶，她的胸口时常被奶水溢湿一片。

那天是夜班，半夜里汪美玲被奶水憋的生疼，到卫生间挤奶。正挤得一心一意，被身后的响声吓得一个激灵。

胡海超是来解决私事的，急匆匆地差点撞到汪美玲身上，没想到碰上这一幕。汪美玲敞着上衣，两个白花花的乳房耸在那里。俩人要多尴尬有多尴尬。

胡海超的老婆也才生完孩子，因为没有奶水喂的奶粉。而汪美玲的奶却多的白白扔掉。那一刻，有个念头从胡海超脑海里鬼使神差地冒出来。

他说，汪美玲，你能不能帮我们家喂喂孩子？

汪美玲没懂，拿眼瞪着胡班长，你啥意思？

我们家孩子，没奶吃。的确，这个话题由男人来说，很奇怪。胡海超脸都憋红了。

汪美玲明白了胡班长的意思，自此，他们的奶水交易达成。

03

胡海超是班长，有点小特权。比如可以让汪美玲提前半小时下班去他家里给孩子喂奶。比如厂里规定白天不能洗澡，他偷偷配了把车间澡堂钥匙给汪美玲，她想什么时间洗都可以。这是对她帮忙喂孩子的回馈。

汪美玲受到的特殊优待，很快被人发现了。其实也不是有人发现，是她自己太张扬。

她觉得有胡班长撑腰，可以为所欲为。她在众目睽睽之下，大张旗鼓地端着澡盆子，在澡堂里一洗就是一个小时。

流言蜚语就是这样传开了。关于胡班长和汪美玲有一腿的野史，被传的生动形象，如同一幅活色生香的春宫图。

一天，二虎刚下班，楼头扎堆的女人和他开玩笑，“二虎，你家美玲给你买了顶帽子，快回家戴上吧。”女人们笑得炸开了锅。

二虎回家把话学给他妈，“妈，美玲给我买的帽子在哪？”婆婆拧了这个傻儿子一把，“什么帽子，还不快点闭嘴！”

二虎转头又来问汪美玲。汪美玲听懂了，骂了一句，“放狗屁，谁在胡扯八道！”

八卦的人永远都不会嫌事大。

没过多久，胡海超调走了。被调到全厂最辛苦，拿钱最少的煤厂去了。去那里不几天，他就出了事故，听说一只胳膊卷到皮带里没有了。

汪美玲和胡海超的绯闻，也像胡海超那条失去的胳膊一样消失了。

04

汪美玲再次见到胡海超，是一年以后了。

那天她带孩子去他们的职工医院打预防针。孩子哭的撕心裂肺，她怎么也哄不住。有人递过来一支棒棒糖，孩子马上不哭了。

汪美玲想谢谢那人，一抬头看到胡海超，“呀，胡班长，你怎么在这里？”

胡海超瘦了很多，原来挺好看的国字脸小了一圈，显得眼睛超级大而无神。

“来复查。”胡海超举举左边空洞洞的袖子，勉强挤出一点笑意。

“你的事我听说了……现在生活上还方便吗？”汪美玲心想，幸好是左手。

“凑合，能过。”胡海超苦笑一下。

“我一直想去看看你的，总也抽不出时间。”这谎撒的多假啊。

“我们这不是也碰上了。你周六上什么班，有空的话，我请你吃饭。”

汪美玲算了算是夜班，答应了。

周六这天，汪美玲说，她们班组有活动，要一起吃饭。二虎当然不会管这些，只要婆婆不阻拦，她就能成功溜出去。

孩子耽误了点事，汪美玲骑着自行车飞奔到约好的公园门口，胡海超已经等在那里了。

那天吃的烧烤，喝的啤酒，汪美玲还是第一次和男人单独出来吃饭。虽然是熟人，感觉也很奇妙。

胡海超和汪美玲说，他离婚了，上个月，老婆带着孩子走了。汪美玲一愣，一块烤肉从嘴里掉了下来。

这一年时间，胡海超简直过了常人的半辈子。丢了一条胳膊，又丢了老婆孩子。但他和汪美玲说起来时，连一点伤心都感觉不到。是他心肠太硬，太冷，还是麻木。

05

后来，胡海超又带汪美玲看过一次电影，吃过一回西餐，还放过两次风筝，去水库游过泳。这都是汪美玲的生活中不曾出现过的画面。

虽然她结了婚，还是孩子他妈了，毕竟才二十岁，少女怀春的年纪呢。她觉得自己像恋爱了。

有一次，他们玩的晚了。汪美玲自行车的车胎又扎了，胡海超非要骑车带着她。她怕他一只手不方便，死活不肯。

“你要是回去太晚了，肯定会被骂死的。”胡海超的话在理，汪美玲说，“那我带你吧。”胡海超看看她瘦的豆芽菜似的小体格，“就你啊，我怕被你摔死。”

最后还是胡海超载着汪美玲，别看他只有一只手，骑得很稳。路上遇到坑，自行车颠了一下，汪美玲紧紧地抓住胡海超的腰。那么近的距离，她能闻见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味，和二虎的不一样。

骑到河边，胡海超突然一只脚支地把车停下来。汪美玲问他怎么了？他说累了，歇歇。

汪美玲从后座上跳下来，抓过车把说，“我带你。”胡海超却抓住了汪美玲握在车把上的手。汪美玲听到自己的心跳，在黑暗中响得像一面鼓。

河堤上有一片小树林，他们的第一次偷情是在那里站着完成的。虽然姿势极其不舒服，心情极其紧张和慌乱，汪美玲却感觉要飞了，她从来没有这么舒坦过。

她想起娘家那些小媳妇说的那个词，GC。

这，应该就是了。

06

汪美玲像是陷进了一个水潭，不可自拔地天天想那件事，想和胡海超在一起。

她没觉得这是偷，是背叛，是耻辱，一切是理所当然。她在补习恋爱课，在补习从二虎那里得不到的从精神到肉体的慰藉。

胡海超的家，是他们最常去的偷情地。只要汪美玲夜班，都会提前去那里，快速地完成一次激情飞跃。然后回味无穷，盼着三天后的下一次。

厂里照顾胡海超这样的残疾工人，把他调成了白班，闲职。他每次都在家给汪美玲捣鼓点好吃的，让她夜班带去吃。汪美玲喜欢吃鱼，他就做各种鱼。有美食，又有男人滋润，汪美玲很快胖了起来。

汪美玲有时候会有个错觉，胡海超这里才是她的家。她冲动地对胡海超说，要和二虎离婚。胡海超没同意，理智告诉他，汪美玲离婚没那么容易。

汪美玲开始经常找借口和二虎吵架，小到二虎不刷牙，不洗脚，吃饭吧唧嘴。大到二虎偷拿她的钱出去买猪蹄，买鸡爪子。

只要想吵架，由头多了去了。

有一次半夜，汪美玲和二虎动起了手，原因是二虎把汪美玲的一件红色内衣剪了。那是胡海超送给她的。

隔壁房间的婆婆实在听不下去，过来劝架。只见傻儿子被打倒在地，坐在地上哇哇大哭。汪美玲掐着腰呼呼喘气。

婆婆是敏感的女人，总觉得这个儿媳妇哪里不太对劲了。一些风言风语，早把她的耳朵灌满。汪美玲一直以为和胡海超做的天衣无缝，天下哪有不透风的墙。

汪美玲借着吵架，跑了出去。她一点都不生二虎的气，甚至欣喜若狂。她终于有理由睡在外面了。终于可以和胡海超同眠一宿，而不是像打野食。

第二天早上，从胡海超的被窝里钻出来时，汪美玲做了一个决定，回去和二虎摊牌，离婚！

07

当汪美玲像个即将上战场的战士，带着满腹的激情昂扬回到婆婆家里时，她看到连夜赶来的爹妈。

没人追究她的夜不归宿。他们都是来劝和的。孩子都一岁多了，你还闹腾个啥，好好过日子吧。

事实摆在面前，五万块钱，他们还不起。汪美玲也还不起，一个月五百块钱的工资，她要还到猴年马月。

可她想离婚，想的要发疯了！

除了还钱，没门！她去借，去找胡海超。胡海超吭吭唧唧半天，说他也没钱，离婚时，房子给了他，存款都给了前妻和孩子。

汪美玲说，“那我们可以跑，离开这个鬼地方，去哪里都行，只要和你在一起。”胡海超居然同意了。

汪美玲准备她的私奔计划，毕竟年轻啊，她的表现太明目张胆了。反正也不打算和二虎这个傻蛋耗下去了，爱谁谁吧。

她翻箱倒柜地找有点价值的东西，哪样都不舍的丢下，细软收拾了一个大包袱。

因为私奔事件支撑着，汪美玲好歹安静了几天，没再和二虎吵嘴。

她和胡海超说好了，打算等婆婆办寿宴那天，神不知鬼不觉地从这个该死的家里逃走。

08

汪美玲的私奔没能成功。

她在火车站等了很久很久，等来了大虎，二虎，婆婆，自己的孩子，唯独没有等到胡海超。

大虎说，胡海超通知他们，汪美玲在火车站。大虎还说，胡海超勾引汪美玲，是为了报复。

因为大虎把胡海超调到了煤厂，导致他丢了一条胳膊。如果他还在原来的车间当着小班长，就不会成为废人。老婆也不会跑，孩子也还姓胡。

可是现在呢，他是个独臂侠，是个光棍，这一切是谁造成的？是汪美玲这个女人！

她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她不会夹着尾巴做人，才让谣言四起。胡海超连根手指头都没碰过她一下，却背了色狼的臭名。

胡海超当然恨大虎，但更恨汪美玲，是她的出现毁了他的人生。他就是要玩死她，让她在张家丢尽脸。所以，他不可能和她私奔。最后时刻，他还做了报信的探子。

汪美玲不相信这些是真的，她觉得胡海超爱她，不然每次都能把她爱得死去活来。男人爱你，才肯在你身上费力气。她要去找胡海超问清楚。

张家人没有给汪美玲找胡海超兴师问罪的机会。

大虎帮她请了病假，婆婆在家看着她。晚上睡觉，二虎的手腕上有根链子，那头拴着汪美玲的手腕，还加了把锁。

汪美玲是在半个月后，才得以解放了。第一件事，是跑到胡海超的住处。她的身后跟着二虎，她已经顾不了那么多。

胡海超的房子卖了，曾经让他们夜夜笙歌的欢场，变成了别人的家。他买断工龄，拿着两万块的补偿款，消失的无影无踪。

汪美玲瘫坐在六月的阳光下，哭的像个傻子。身旁站着二虎，嘴里含着儿子的棒棒糖。

09

汪美玲死心了。

到底长了点见识，不再是过去那个蠢笨的村姑。见识了新天地，她就回不去了。她找到了一项最能排解寂寞的游戏，打麻将，赌钱。

她学会了在牌桌上抽烟，飙脏话，和男人打情骂俏。也学会和婆婆顶嘴，和二虎对打。婆婆先是要降服她，后来发现管不动了，她老了。

没有人知道胡海超去了哪里，有人说他在南方当了老板，有人说在北方某城碰见个乞丐很像他。汪美玲不想去探究哪句真哪句假，因为以前的汪美玲死了，和失踪的胡海超一起死掉了。

汪美玲四十岁这年，厂子破产了。她在超市找了份临时工。在卖水产海鲜的柜台帮人家杀鱼。每天满身洗不掉的腥臭味儿。连二虎都嫌弃她，不愿和她睡一张床。

这天，有人要了一条鲈鱼。汪美玲一边杀，一边听到买鱼的顾客自言自语地说，“收拾干净点，我老婆爱吃鱼。”她拿刀的手顿住了，这个声音太熟悉了。哪怕过了二十年，她还是一耳朵就能听出来。

她抬起脸，那个人站在柜台外面。头发几乎全白了，门牙还掉了一颗。如果不是左边那空空的袖管，她真的不敢相信，他是胡海超啊。他和二虎一样的年纪，才五十岁怎么老成了这样，老的像二虎的爹。

汪美玲张着嘴，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水管的水把鱼冲走了。

胡海超指指那条鱼，汪美玲才缓过神来。她心慌意乱地把鱼从地上抓起来。

他是不是没有认出来她？也难怪，这些年她胖的像头猪，变成了满嘴脏话的粗俗婆娘。胡海超心目中那个青葱碧绿的汪美玲不是这副德行。

她把收拾好的鱼递给他，他点点头，转身走了。没多一个字，没多一抹笑。一个五十来岁的女人提着一筐菜追上了他。

汪美玲惶惶地感到头晕目眩。

10

张家不会有人告诉汪美玲真相。当年大虎对她撒了谎。

胡海超贱卖了房，准备用五万块钱买回汪美玲的自由。他拿着钱去找大虎。

大虎说，不是五万块钱的问题，是你们这样会毁掉好几家人。汪美玲和二虎有孩子，万一哪天她后悔了，想回来了。她却背着私奔的名声，永世不得翻身。唾沫星子能淹死人，她要怎么活下去？

胡海超觉得大虎说的对。他一个残疾人，能给汪美玲什么未来？张家给她的现世安稳，他给不了。除了一方床事，他一无所有。新鲜感总会过去的。

临走，大虎对胡海超说，你在这里，她不会死心塌地过日子。

胡海超做了对爱情背信弃义的胆小鬼，成全了汪美玲看似安稳的人生。

胡海超也不会告诉汪美玲，其实他每年都回来，每次都远远地看过汪美玲，看她一点点变成今天的模样。他也想，如果当初他带走了她，会不会比现在更好。

人生没有如果两个字。

就算今天的汪美玲知道了一切，她也不会觉得悔不当初。

爱的最铭心，恨的最彻骨，想要忘的也最干净。

青春里的GC，早在二十年的时光中，磨成了一粒粒灰尘，吹起时，除了迷人眼，什么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