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汇浦法·陪审故事——专访浦东法院专家陪审员王迁教授

编者按

2018年4月27日《中华人民共和国人民陪审员法》颁布以来，一批批人民陪审员积极参与案件审理，为促进司法公正汇聚多方力量。如今，五年之期已过，他们在履职过程中是否顺利？有哪些故事想要分享？为推动人民陪审员制度改革继续走深走实，进一步提升人民陪审员制度的社会影响力​和群众认可度，上海市浦东新区人民法院特推出“智汇浦法·陪审故事”栏目，快快看过来~

本期人民陪审员介绍

王迁是华东政法大学法律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也是上海市浦东新区人民法院的专家陪审员，近年来，他积极参与到浦东法院知识产权案件的司法审判工作中，为浦东新区打造知识产权保护高地贡献专家智慧。

访谈问答

一、您作为知识产权领域的专家，如何以专家陪审员的身份参与案件的审判？

首先，知识产权庭会选取具有典型性的或者新类型的案件，再联系我做陪审员，参与庭审并参加讨论。我会在开庭前了解案件的基本情况，查阅原、被告提交的诉状、证据及意见等案件材料，并与法官进行沟通，全面了解案件情况。然后参与庭审，记录庭审中的要点，必要时也会向当事人提问。庭审结束后，我会与合议庭成员共同评议讨论和表决，特别是就案件中的焦点问题和疑难问题要从法理上发表看法，相互交流意见，并形成合议庭评议意见。在判决书拟稿完成后，我会仔细阅读，提出问题或补充、完善的建议。在这一过程中，我与法官形成了良好的互动，提出的建议也大多被吸收进了判决书。

二、您能否结合参审的具体经历，详细介绍一下庭审过程中是怎样和主审法官合作的？

和主审法官的合作主要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第一，在庭审之前通过查阅案件材料以及和法官的当面交流，在掌握事实的基础之上，共同确定庭审的争议焦点，形成庭审提纲。第二，在庭审中分工合作，根据对案件情况的了解及庭审情况，向当事人提问，查清案件中的事实争议和法律问题。第三，在庭审之后进行合议庭评议，在此阶段陈述自己的看法和理由，同时也全面了解主审法官和其他法官的意见，在讨论中逐步形成评议意见。第四，主审法官起草完成判决书之后，我要仔细阅读，提出具体的补充建议并详细说明理由，并根据主审法官和其他合议庭成员的反馈，共同完善判决书。例如，在参审的侵犯“玲娜贝儿”著作权刑事案件中，被告人制作、销售了假冒“玲娜贝儿”美术作品的玩偶，涉嫌侵犯著作权罪。在阅读了判决书稿后，我发现其中有一处使用了“（与权利人的作品）构成实质性相似”的表述，于是向主审法官提出了具体的建议：根据《著作权法》和《刑法》的规定，侵犯改编权的行为不能入罪，而“（与权利人的作品）实质性相似”既可以用于描述由改编行为形成的改编作品，也可以用于描述由复制行为构成的非精确复制件。为了避免疑义，建议将该用语改为明确说明被告人的行为构成复制行为。经过合议庭成员的共同讨论，主审法官接受了这一建议，将其吸收进了判决书。

三、可以说说如果您在参审案件过程中，与法官意见不一致时怎么办？

我在已经参与审理的案件中，还没有出现与法官意见不一致的情况。如果出现了这种情况，我一方面会进一步陈述提出相关观点的理由，另一方面也会认真倾听不同意见及其理由，在此基础之上进行充分讨论。既有可能说服持不同意见的法官，也有可能是自己被说服，从而形成一致意见。如果确实不能达成共识，则依法按照多数意见形成判决。

四、您身处司法审判一线的经历，对您知识产权的理论研究有何影响？

以专家陪审员的身份参与案件审理，对自己的学术研究和教学活动都大有裨益。例如，《著作权法》在为广播组织规定各项权利时，只使用了“有权禁止”而没有使用“有权许可”的术语，有观点认为这意味着广播组织仅有权禁止他人利用其播出的广播、电视，但不能许可他人利用。在此前的研究中，我提出上述用语的选择是立法者误解国际条约的结果，广播组织仍然应当享有许可的权利。此后不久，我就作为陪审员参与了一起侵害广播组织权纠纷案件的审理。在该案中，原告是广播组织权的被许可人，而被告自始至终都没有以“广播组织仅有权利禁止，没有权利许可”为由提出抗辩。这就从一个侧面说明了实务界普遍认同广播组织权包含许可权能，从而为自己的论证提供了新的视角。再如，在侵犯“玲娜贝儿”著作权刑事案件中，被告人的律师在开庭时，对检察机关指控的犯罪行为提出了一系列抗辩理由。我将这些理由整理后，在课堂上向学生展示，请学生进行讨论。通过这个鲜活的实例，澄清了“复制”“实质性相似”等一系列概念和规则，使同学们印象深刻，起到了很好的教学效果。

五、对于未来人民陪审员制度如何更好发挥制度功能、助力司法审判，您有何建议？

从我自己参与的几起案件来看，现在的合作机制运行顺畅，成效明显。今后期待有机会参与更多的新类型案件的审理，既用自己的学术研究成果服务司法，也从司法实践中发现研究课题并积累宝贵的素材，使学术研究与司法审判形成良好互动。

结 语

未来，浦东法院将系统总结人民陪审员法实施五年来的经验成效，深入推进人民陪审员制度贯彻落实，不断提升陪审工作质效。

线索提供丨立案庭

文字整理丨冯海花 平乐祥

本版摄影丨董雪皓

责任编辑丨陈卫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