澳门男荷官的日与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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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早上八点,月亮姐姐也回家睡觉了,轮到太阳大哥出来值班了,而我才刚刚下班,从娱乐场员工通道走了出来。

我回头看了一眼自己工作的地方,在阳光的照射下,宛如一座金色宫殿,吸引着无数追梦人往里钻。

途经一家早餐店时:

「老板,一份皮蛋瘦肉粥,一根油条,一杯热豆浆,唔该!」

虽然季节还处于盛夏,可我还是跟老板要热的豆浆,因为喝热豆浆待会回到家可以好睡一点。

在等餐的时候,我摸了摸自己的胡渣,明明昨天已经刮干净了,可此时却有些扎手,因为我刚上完一个夜更,也就是晚班的意思。

夜班是非常煎熬的,特别在凌晨5-6点的时候,特别容易犯困。

为了提神,中场休息的时候抽了几根烟,胡子又长得特别快……

我还要熬上几天才可以转白班,这是没办法的,三班倒24小时的职业,一个月总有夜班的时候。

老板把粥端上来,我拿着瓢羹,不知道是熬夜后遗症还是血糖低,左手竟然有些抖动……

我原本以为自己的手不仅仅只会发牌,没想到经常熬夜身体也出现了问题。

虽然工资有两万澳门元,眼前这碗皮蛋瘦肉粥就要58块,吃个早餐都小100块,也就是说,荷官工作只是赚个生活费,却在透支着自己的身体。

就连平时上班时,女同事阿珍也经常盯着我的头顶调侃我:

「阿强,我记得10年前你还是个帅小伙,怎么如今看来,你的发际线都移民了呢?」

每次听到阿珍的调侃,我也无可奈何,为了顺利拿到退休金,我还要在娱乐场里做20年才能退休,还要过着无休止境的重复生活。

很多时候我就在想,在澳门是不打算买房了,等我退休了就离开澳门,回爷爷奶奶在佛山的家养老,落叶归根,养条狗,种种菜,度过余生。

想到这里,只能快速把皮蛋瘦肉粥喝完,争取早点回家补眠,迎接第二天的工作。

我叫吴简强,45岁,澳门永久居民,澳门娱乐场里的一名男荷官。

荷官不是澳门本地女性专属,也有男荷官,而我就是其中一位。

澳门荷官,也叫「庄荷」,一个表面看起来是在「败家乐」发牌和处理筹码的职业,实际上并没有这么简单。

在我看来,称为「败家乐」似乎更加贴切。

而我之所以会在娱乐场当荷官,只是因为在澳门,当荷官是一条传统而又正常的谋生路。

01

我曾是一名赌徒

我祖籍广东佛山,25岁之前都在佛山生活。

爷爷奶奶离世后,2003年,我就到了澳门跟父母生活,随后我们一家三口移居澳门,拿到了澳门户口。

2013年那年,我35岁,与老婆离婚了,当时我还没有成为一名荷官。

离婚理由是我拿着和老婆的共同财产去娱乐场里输了个精光,老婆一气之下说:

「阿强,我们离婚吧!这日子过不下去了!」

我明明知道那是老婆的气话,女人嘛,只要情感没有背叛,只要哄一哄,日子还能过。

可是我当时还是一名赌徒,加上我和前妻并没有孩子,总觉得离就离,不耽误我继续赌就行。

也正是这样,老婆也没有了顺坡下驴的台阶,我们就这样离婚了,时间长了不联系,和她也就渐行渐远了,现在想想还是挺后悔的。

有机会再遇到她,我一定要跟她说一声:

对不起!是我不懂得珍惜。

中年离异的男人,身上没钱日子一般都不好过,更何况当时我还是一名赌徒,生活也是一地鸡毛。

父母大半辈子都在为我着想,不想我再做「二流子」,为了让我有份生计,又可以戒赌,就强烈要求我去娱乐场面试,做一名澳门荷官。

02

35岁入职荷官

荷官这一做就是10年。

那年是2013年,澳门博彩业的巅峰时期,和我一同报名荷官职业的几百人里,年轻人很少,像我这样的中年人最多,特别是女性。

很多澳门年轻人「自尊心」强,觉得读得书多,基本不会把「发扑克牌」的荷官作为首选职业。

他们觉得这是那些新移居澳门的「老坑」,一没手艺,二没学历,为了生活才会从事的工作,比如像我这样的人。

去博企上班虽然也算是当时澳门吃香的几大行业之一,但是在澳门年轻人的眼里,它是排在了最后。

更多的年轻人选择打一份「政府工」,或者做医生或者律师,更体面,再不济也是银行,教师,荷官在他们眼里,或许只是发牌的工作。

所以你问我荷官应聘难吗?看起来很简单,其实一点也不难。

首先要是无犯罪记录的澳门永久居民,学历不是高中以下就行。

语言方面会普通话粤语就可以,英文不强制要求,如果你懂讲英文,除了收获客人好评,娱乐场也不会多给你发工资。

笔试就是做20道加减乘除的数学题,大部分答对就行,当然满分也是正常的。

面试主要是看心算能力,乘除口诀表脱口而出就行,毕竟工作中也没有太复杂的数学题让你去解,况且还有电子设备辅助。

入职前培训阶段,主要是看在规定的时间里,发牌的效率和出错率,培训时出错不要紧,真正到了上班后结算筹码算错数就非常麻烦。

即使是筹码已经进了客人口袋,也要拿出来,客人就会不爽,会把气撒在我们身上。

至于规则和赔率的学习,对于本来就是澳门赌徒的我来说,早已是倒背如流。

一个月的培训结束,就这样,我匆忙入行了。

也正是因为做了这份工作,我对「败家乐」这个游戏就看透了,故给它起了这个名字。

加上我们荷官不能在自己的工作的场里赌,每次下班都很累,只想早点回去休息,慢慢地,自己就没有再碰红蓝了。

我庆幸自己是澳门户口,如果让我回到人才济济的佛山,没有半点手艺的我,年到35岁,去哪找一份月薪两万澳门元的工作?还不包括公司的分红和奖金。

荷官也分三六九等,10年前我是一名普通荷官,10年后我还是一名普通荷官,在中场和贵宾厅里来回奔走。

当年跟我一起入职的员工,有些已经是经理,又或者成为了主任。

倒不是我不努力,这可能跟我的性格有关,我不是「擦鞋仔」,只会守住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关心自己的员工福利,按时开工,按时收工,不合群,也没有再谈恋爱。

03

我在发牌,客人却不是在发财

有人说,澳门娱乐场是最接近人性的地方,在10年的荷官生涯里,我也看到了很多客人,像极了曾经迷失的自己。

看着他们把一叠叠筹码摆上桌时,我的内心再也不会激起一丝波澜,甚至有些想发笑,但是也只能在心里这样想。

这些客人如此有钱,为何不去做点更有意义的事情?

环游世界多好,如果我有钱,我肯定辞职去走遍祖国的大江南北,体验各地的风土人情,过不一样的人生。

可惜我没钱,我只能杵在这里,给他们发牌,同时也见证他们人生的坠落。

豪客们围在我的牌桌前,盯着路单的屏幕在分析着下一把压庄还是闲,是曱甴路,还是天路,总之这都是红蓝老哥自创的名字,在我看来哪有什么路?

只有输光后拱北口岸的回头路罢了。

有些客人下注前还会对我又叩又拜,希望我可以给他们带来好运,如果这样有用,当年的我也不至于输光导致离婚了。

在见过豪客输了几十万上百万后又潇洒离去后,我才明白,澳门红蓝,这不仅是富人的游戏,也是穷人的赌局。

04

客人的「出气筒」

不管是什么类型的客人,都是我们的服务对象。

那些输了不服气的客人,基本各种事情都能够做出来。

除了有些素质不高的客人会指着我的鼻子问候我吴家十八代,或者跑过来抱着我大腿痛哭流涕,仿佛是我赢了他们钱一样。

更有甚者直接把衣服褪去,跳上牌桌跳舞的……

要知道他们上牌桌之前,都是那么的理智,那么的冷静,怀揣着发财梦,可是输了钱,一时间又接受不了,做出各种各样的奇怪举动。

以上客人的这些行为都属于见怪不怪,入职前老大就说了,我们的工资之所以会到两万澳门元,也包括了要忍受和处理这一切的不算出格的状况。

不管客人说什么,做什么,只要没有伤害到我们员工的身体,我们都要安抚客人的心情。

客人对我们口吐芬芳,就当他给我们唱歌,也不要多说一句话刺激客人,以免再生事端。

要是我们和客人互相口吐芬芳,不仅影响了公司形象,股价下跌,还影响了我们的考核和工资。

我想,在如今科技如此发达,机器人越来越智能的年代,这或许也是为何这么多年还是保留人工荷官的原因,荷官多了一个介于娱乐场和客人之间的缓冲地带作用。

如果真的全部换做机器人荷官,我想每天都会有一些机器被客人打烂,这样成本更高。

05

「奇葩」的客人

下面要说我遇到的这位客人,也真真正正体现了一把荷官的辛酸。

如果不是看在身上这套荷官制服,和月薪两万的面子上,我相信没有谁可以忍受。

那次一位香港的客人,外号「火屎宾」,我不知道怎么会有这样的外号,因为「火屎」在我们粤语当中是烧剩火炭的意思。

他来包我的牌桌,他是场子里的常客,也是不受我们荷官内心欢迎的客人,因为他比较小心眼,赢得起,输不起。

输了总喜欢找我们荷官的茬。

宾哥比我大几年,听说年轻时曾进过香港社团,虽然是「二打碌」角色,但是脾气火爆,现在老了脾气有所收敛。

我其实也希望他赢,因为他输了,我肯定也少不了他的一顿骂。

既然他包台,我也不好意思让他「过主」到其他牌桌玩。

宾哥那天手气非常差,他拿到8点,都能遇上我开的9点,好不容易他拿到了9点,又开出了和局……

几番过后,宾哥再也不是局限于用语言问候我全家了,他把牌用力一甩在牌桌上,突然就站了起来,挥动自己的右拳朝我袭来。

由于宾哥身材比较矮小,加上牌桌在中间隔开,他跟我之间隔了一段距离,他的右拳挥了个寂寞。

我下意识闪躲,并挥动自己的右拳做出还击的态势,但是我并没有接触到他的身体,只是想用肢体告诉他,我不怕他。

像宾哥这样的人,只会挑软柿子捏,如果我没有做出挥动右拳的假动作,那么迎接我的,可能是如雨点般的拳头。

我俩一番「较量」后,宾哥也懵了一会,没想到我竟然不怕他。

为了不得罪宾哥,维护娱乐场的利益,我迅速恢复理智,笑了笑:

「宾哥,看来你宝刀未老噢!挥拳还是那么有力!不过被你这样吓一吓,我还是心惊惊的……」

宾哥面对我高情商的话,气也消了大半,也坐了回座位,他其实也知道,这是在娱乐场,如果真的动手,事态升级,吃亏的不一定是我。

因为我不是一个人。

我身后的班长经验非常丰富,早已按下报警按钮,此按钮直通娱乐场的电视房,此刻我相信几个高大威猛的保安已经朝这里走过来。

保安负责娱乐场里的秩序,小到客人拍照制止,大到有人闹事,都是他们管辖的范围。

不过事态并没有恶化,宾哥也只是骂骂咧咧对那位按了按钮的班长说了一句:

「你是不是想做我?!我甘大个人未惊过……」

宾哥的行为也仅限于耍嘴皮子,毕竟几位保安也只是在一旁看着,如果「火屎宾」再次起身放肆,可能就会被保安架出娱乐场。

即使被「请」出娱乐场,宾哥的结局也不会怎么样,至少也是口头教育,不会惊动司警,因为他是我们的豪客,更是常客。

一般来说像宾哥这样的客人,娱乐场方面的做法一向是大局为重,和气生财,在员工与客人之间,会更倾斜于客人。

06

与阿珍渐行渐远

基层的荷官除了要面对形形色色的客人,还要接受老大们的「督查」。

跟我同时段入行的同事,他们一部分人已经荣升初级管理层,已经不再需要蹲在牌桌,工作自己自由。

在我看来,中场里的管理人员数量都快赶上荷官的数量了,有的时候还会出现「光杆司令」的情况。

他们每天的工作就是拿着文件夹走来走去,时不时给我们基层荷官来个突击检查,同时在纸上记录我们的表现。

特别是2020-2022年这段时间里,管理层们的主要工作不是想着如何扩展客源,而是变着法子去提升我们的服务能力。

并美曰其名:

提升士气,展现新面貌。

提高服务能力,在老大们的眼里,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提高发牌的速度。

就好比一家餐厅,客人都在排长龙,只有固定10张桌子,翻台率提高,盈利才能提高。

阿珍跟我是同期进入娱乐场的,现在她已经是经理,她拿着秒表走到我的牌桌前,并不是来调侃我的发际线,而是说要测量一下我的发牌速度。

我自认为在场子里还算年轻,发牌速度并不慢,不像隔壁台的老周,已经接近退休年纪,反应能力不再敏捷。

阿珍说,要求我的换牌时间必须控制在两分钟以内,这已经是非常高的一个要求,要知道我们做荷官每天不停的工作,换牌速度不可能永远都保持在两分钟以内。

特别是在冬天,撕开一副扑克牌的塑料包装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因为会产生静电,使得塑料会吸附在扑克牌的外包装上。

等扑克牌放进了牌靴(发牌器)后还要进行各种操作,最后整个过程还是超出了两分钟。

「阿强,你这速度不行啊!得加快,多练练!以你的能力,应该控制在1分50秒以内……」

阿珍一边用笔在文件夹上记录着我的时间,头也没有抬就跟我说了这句话。

其实我想辩解,因为前一波客人前脚刚走,阿珍就过来给我测发牌换牌速度,就算是生产队的驴,也要休息片刻……

「你再练练,过两个小时我再过来测一次」

说完阿珍就离开了,我也没有了辩解的机会。

看着阿珍离去的背影,我知道我和阿珍之间,已经回不去以前那种互相扶持的关系了。

或许她以后会升主任,而我熬到退休也只是基础荷官。

07

从业者的悲哀

从业10年,也亲眼看见过一位女荷官同事走上了不归路,可悲可叹。

这名女同事原本只是安安分分作为一名荷官,上班下班,出粮休息,可是她偏偏铤而走险,打起了牌桌的主意。

不知道她是如何认识社会上的其他客人,就跟那些人串谋来了一招「灯下黑」,串娱乐场「柜筒底」。

什么意思呢?

一般我们荷官一切操作,都要使得头上的电视监控拍得一清二楚,防止有人非法获利。

而这位女同事却在她上班期间,用了一个非常简单粗暴的方式,在开牌后才把她同伙的下注的筹码划到赢的区域里。

可谓是上得山多终遇虎,最后东窗事发。

这种「出古惑」的方法非常老土,如果荷官不参与其中,是不会实现的。

但是娱乐场也不是吃干饭的,除了头顶上的高清监控,牌桌里都有感应筹码的设备。

如果带有芯片的筹码不放在指定位置,是无法感应出来,所以荷官示意停止下注后,就不能再移动筹码。

一旦移动了被感应过的筹码,就会发生账目不对,只要一盘点就会发现问题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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