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3. “最后一曲”——阿克提姆海战

　　本文是“燃烧的岛群”第1113篇原创文章，作者：水瞳韵然

　　作者简介：水瞳韵然，家住河北省邢台市的摸鱼肥宅一枚，爱好历史和军事，骑马与砍杀是最喜欢的游戏，同时还是小约翰可汗的崇拜者，通辽汗国的忠实粉丝，哈萨克汗国最忠诚的封臣，叶儿羌汗国的一生之敌，最近貌似沉迷于《使命召唤16》。

　　全文共10015字，配图33幅，阅读需要20分钟，2023年10月17日首发。

　　前言：公元前49年，罗马共和国已是无可争议的地中海霸主，对于罗马城里的“正宗罗马天龙人”来说，这是最好的时代，各个行省运来的丰饶物资，让无数的罗马人民沉醉其中，丰收的粮食让人民不用因为吃穿的问题而发愁，

　　图1.公元前44年的罗马共和国的版图

　　图2、3、4、5. 罗马人的生活群像

　　这是最坏的时代，这一时期的罗马共和国，奴隶起义风起云涌，平民运动一浪高过一浪，社会矛盾和阶级矛盾极其尖锐和复杂。由于奴隶制发展达到了顶峰，共和制统治已经过时，帝制的建立是适应奴隶制发展的必然要求。但由于罗马共和国高层元老贵族盘据垄断，改制之争阻力极大，延续甚久，流血甚多。（注：虽然奴隶和奴隶主的矛盾、底层人民与统治阶级的矛盾，在罗马社会中一直存在，但在社会发展的过程中，这些矛盾也不断的有所改善。总的来说，罗马人的生活比之前的时代好了很多，衣食住行、娱乐生活和生活仪式都十分讲究。罗马人的生活习惯和文化，对后世的西方国家产生了很大的影响。）

　　图6：公元前73年，斯巴达克斯率领逃亡奴隶、角斗士、破产农民，以及从罗马军团逃出的士兵，揭竿而起，多次击败罗马军队，给罗马共和国的统治造成巨大的打击

　　公元前73—前71年的斯巴达克起义，极大地动摇和震撼了罗马的统治阶级，给元老贵族的统治造成了巨大的打击，为骑士和平民等反元老势力的抬头创造了条件。当元老们无人敢出头担任执政官时，这便给了其他势力乘虚而入的机会，就在此时，凭借者战争时的赫赫战功，马库斯·李锡尼·克拉苏取得执政大权，恺撒等人也自此东山再起，客观上推动了帝制取代共和制的历史转变。

　　公元前60年，步入政坛的三位新生实力派人物凯撒、克拉苏和庞培组成了“前三头同盟”。公元前58年，恺撒出任高卢总督，并在与高卢人的长期战争中积蓄了实力。

　　图7.马库斯·李锡尼·克拉苏，他曾帮助苏拉在内战中夺权建立独裁统治，大半生都在政坛上度过，并继承父业，进行商业投机活动。他通过黑市贸易，经营矿产，投机地产买卖，及接受贿赂、剥削平民、非法夺取其他人的财产等手段，积攒了万贯家财‍

　　图8.盖乌斯·尤利乌斯·恺撒，贵族出身，历任财务官、祭司长、大法官、执政官、监察官、独裁官等职，杰出的军事统帅、政治家，并且以其优越的才能，成为了罗马帝国的奠基者‍

　　图9.格涅乌斯·庞培，罗马共和国末期著名的军事家和政治家。勇敢善战，前三头同盟中势力最强。庞培在罗马内战中被凯撒打败之后，逃到埃及，被托勒密十三世的宠臣伯狄诺斯刺死，终年58岁‍

　　公元前53年，克拉苏在与安息作战中败亡于卡莱战役（注：想要了解这部分内容的观众，请看2021年12月的），于是三头同盟先去其一

　　图10.有部分传言称，克拉苏兵败被俘虏后，被安息以“黄金灌口”之刑处死

　　克拉苏死后，恺撒与庞培对抗之势日趋明显。高卢战争结束后，恺撒写成《高卢战记》一书，在罗马广为散发，向公民宣传他的赫赫战功。更重要的是他已掌握了空前强大的实力，在他麾下，不仅有久经沙场，能征善战的10个军团。还有在高卢战争中掠夺的巨额财富，供他在罗马网罗党羽、收买群众，招募士兵，购买军需物资，

　　图11.从公元前58年开始，到公元前51年结束。凯撒发起8次军事远征，将高卢纳入了罗马共和国的版图‍

　　在凯撒步步紧逼的形势下，庞培同元老院的联合更为紧密，他们把打击目标集中在恺撒及其党羽身上。公元前50年，元老院和庞培作出决定，恺撒应在第二任高卢总督期满时（前49年3月）交出兵权，解职回国。这等于公开宣布了“三头同盟”的决裂。恺撒回信，要求庞培也放弃兵权，否则决不服从，并不惜兵戎相见。元老院视此信为战书，立即在前49年元旦决定，恺撒应立即卸任。恺撒派的保民官安东尼等对此行使否决权不成，反遭迫害，被迫逃往恺撒在山南高卢（今天的北意大利）的军营，罗马内战一触即发。元老院宣布全国通缉恺撒，并授权庞培召集军队保卫罗马，不久后，这场埋葬了罗马共和国，使其转变为罗马帝国的血腥内战，开始了..............

　　“一个时代结束了，再也没有人能够阻止内战和无休止的谋杀，一个新的时代，在冢中枯骨上诞生了”

　　图12.“戏已经散场了，回家吧！”

　　一、第一部分的战争

　　公元前49年1月，凯撒率军越过卢比孔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扑罗马，由于元老院方面缺乏必要的战争准备，只能不甘心的从意大利半岛撤出，转而依仗庞贝为其组织反扑力量。于是，罗马内斗的小格局被瞬间撑破，变成了意大利与罗马海外分支的殊死搏斗。

　　图13.“跨过卢比孔河，向你的新皇帝致敬吧！”

　　公元前49年11月，恺撒率领7个军团出其不意地在希腊登陆，开始东征。但他的另一支远征军由于敌人控制海面未能按时登陆，这支部队直到公元前48年春才同恺撒会合。遗憾的是，庞贝贻误战机，没有抓住这个大好机会，各个歼灭恺撒军队，如果庞贝没有延误战机，而是将凯撒的军队逐一击破，那么历史的进程可能会变得与众不同，但很可惜，历史容不下“如果”和“假如”

　　凯撒的部队成功会合后，恺撒把庞贝的几个军团团围困在第拉希（位于今天阿尔巴尼亚的都拉斯），但历时3个月的围困并未成功，凯撒只好带领军队撤退，庞贝见凯撒军退去，立即率军追击，双方于公元前48年8月在法萨罗地区进行了一场大战，恺撒伏兵3000，突然猛击庞贝的精锐骑兵，导致敌左翼溃散，而庞培指挥不力，未能及时巩固中军组织反击，庞贝的部队因此一败涂地，他本人则是逃往埃及，不久后被托勒密十三世的宠臣伯狄诺斯刺死。庞培死后，恺撒追击庞培军团，在埃及登陆。却卷入了埃及人的内讧，在亚历山大港战役中，他打败了托勒密十三世的部队，并立克列奥帕特拉王后为女王。

　　图14.托勒密十三世，法老托勒密十二世之子，与姐姐克利奥帕特拉七世（后世闻名的埃及艳后）结婚，并共治埃及（该形象出自育碧游戏刺客信条：起源）

　　公元前46年，恺撒再次登陆非洲，一度在拉斯皮纳战役败于共和派将领昆塔斯·拉比努斯，但后来又在塔普苏斯之战击溃贵族派军队。接着，他挥师西班牙，在公元前45年的阿特瓜战役中，夺取共和派重镇阿特瓜，又在蒙达之战中击败庞贝的两个儿子，胜利地结束了内战。

　　罗马内战的第一阶段，以恺撒击败庞贝和元老贵族军队而宣告结束。战争的结果是恺撒建立了个人的军事独裁政权。他不仅被选为终身独裁官，而且还拥有“统帅”、和“祖国之父”（“祖国恩人”特鲁希略：？？？？？）等尊号，集一切大权荣耀于一身，是名副其实的军事独裁者，或者说是罗马历史上第一个皇帝。日后，西方历史上以“恺撒”作为帝王的同义词，（注：俄国沙皇之名也来源于此）

　　然而他的独裁未能完全消除共和派的势力，他未料到，元老院中部分别有用心的人开始拉拢凯撒的亲信，并在反对独裁、恢复共和的旗帜下密谋将其杀害，也未料到他和“埃及艳后”克列奥帕特拉的风流逸事会成为他的敌人大肆宣扬的丑闻。

　　图15.克利奥帕特拉七世，托勒密王朝最后一任女法老。她才貌出众，聪颖机智，擅长手段，心怀叵测，一生富有戏剧性。特别是卷入罗马共和国末期的政治斗争中，同恺撒、安东尼关系都十分密切，并伴以种种传闻逸事，使她成为文学和艺术作品中的著名人物

　　图16.在1963年的电影《埃及艳后》中，埃及艳后由伊丽莎白·泰勒饰演

　　公元前44年，凯撒被一名元老院议员马可斯·布鲁图斯和将军卡西乌斯在元老院会议厅刺杀，凯撒死后，面对共和派的反攻倒算，凯撒的养子屋大维、恺撒的重要助手雷必达与得力干将安东尼等凯撒的亲信，被迫放下成见，团结应敌。至于缺乏根基的元老院派系，也只能靠着再度出走的方式对抗凯撒的亲信，在腓力比战役后，共和派彻底失败，将手中的资源全盘留给了胜利者。

　　图17.盖维斯·屋大维·奥古斯都，恺撒的甥外孙，罗马帝国的第一位元首，统治罗马长达40年，是世界历史上最为重要的人物之一‍

　　图18.，马尔库斯·埃米利乌斯·雷必达，罗马政治家，罗马的后三头同盟之一‍

　　图19.马尔库斯·安东尼斯·马西·费尤斯·马西·尼波斯，罗马著名政治家和军事家。凯撒最重要的军队指挥官和管理人员之一‍

　　经过了一番激烈的政治斗争后，后三头同盟确立了屋大维留守西方、安东尼坐镇东方与雷必达退居北非的相互妥协，其中，前两者的矛盾最为显著。屋大维在凯撒的遗嘱公布前，就是个名不见经传的青年贵族。但因为拥有亲属血缘与合法继承权，所以他很快便吸引到了大批人的追随。安东尼长年追随凯撒，则痛感自己将遭遇欺骗，同时，他在许多军团仍然保持着影响力。

　　图20.后三头同盟之间互相妥协的结果

　　二、

　　于是，两位巨头在不知不觉中，走向了对立。屋大维以传统罗马政治精神的代言人自居。安东尼的权力基础来自部分野战军团，所以他需要用更多资源或战功予以滋养。这让他更乐于常驻地中海东部，依靠埃及的粮食、希腊的港口和仆从部队，开展他的宏图伟业。回过头来，安东尼又利用持续的贿赂，在罗马城的政坛上圈养支持者。他们两人的明争暗斗，最终将他们带到了战场上兵戎相见

　　公元前36年，羽翼渐丰的屋大维抢先一步，他利用安东尼东征帕提亚而无暇他顾之际，找借口取消了雷必达的全部职务，原本由后者掌控的北非行省，也直接被他抢夺过来。考虑到安东尼始终占领着埃及，有控制罗马粮食供应的能力，此举无疑就是要用北非的粮食充当备用品。等到安东尼沉迷于埃及宫廷的奢华生活时，并企图将半个地中海都册封给自己同女王克里奥帕特拉的私生子，屋大维便利用舆论攻势，将安东尼彻底从意大利驱逐。至此，双方隐忍已久的矛盾，终于被摆上了台面。

　　三、

　　公元前33年，屋大维与安东尼几乎同步开启备战工作。双方不仅在各自的辖区内拼命扩编陆军，还花费很多资源用以建造海军舰队。屋大维麾下有超过400艘大小战船，并动员起近19000人的决战部队。安东尼则武装了500艘战船，同时还有22000人的陆战力量。从总体上看，两军的水陆比例略有差异，但大致旗鼓相当。

　　屋大维以传统罗马作为基本盘，他的兵源几乎全部来自西地中海。其中就不乏大批自凯撒时代就已进入军团服役的资深老兵，但更多成员还是在内战前些年刚刚入伍的新兵。他们都是为了军饷、土地和价值不菲的战利品而选择参军，对于任何阻碍其敛财的势力，都抱有着天然的仇恨。至于弓箭手、投石兵与轻装标枪部队，则来自高卢、北非、西班牙和克里特的传统自治区域，他们同样具有强烈的财产与好战诉求，在这支大军中，即便是地位最低的普通划桨手或海员，也都是以雇佣形式完成招募，奴隶的比重尚不如后来那么突出。安东尼势力的存在，就是其发家路线上的最大障碍。

　　图21.屋大维阵营的海军旗舰

　　图22.充当屋大维舰队主力的中型桨帆战船

　　相比之下，安东尼的军队同样以凯撒旧部为军队核心，却不可避免的任用更多仆从势力。由于各希腊城邦的普遍衰落，他的海军主力完全仰仗于埃及。女王克里奥帕特拉也继承了历代托勒密君主的长袖善舞的灵活手腕，不仅长期为本国保有相当规模的舰队力量，还不惜花费更多资金为安东尼提供战船、操作人员和相应的所有必需品。因此，整支舰队的大部分划桨手都是奴隶，

　　图23.安东尼阵营的战舰

　　图24.安东尼阵营的资深军团老兵

　　许多依附安东尼的东方君主，派来了自己的骑兵和其他辅助部队。他们同样被分散安插在不同舰船上，为他们的罗马主子贡献绵薄之力。屋大维的西方势力，与其说是这些人的财富障碍，不如说是新一波的资源掠夺者。

　　在舰船样式方面，屋大维与安东尼的大军也存在有显著不同。前者遵循着传统的罗马海军风俗，大量使用中型的5-7列桨战船充当主力。最为明显的好处，便是具备相当的操作机动性，也不会因单艘舰船的倾覆而损失太多决战兵力。只是因为体量较小，还必须搭载陆战队、弩炮等机械装备，所以在续航力方面存在着不足。

　　安东尼的舰队则在5-7列桨之外，还装备了不少配有铁甲防护的重型船只。既可以搭载更多士兵与装备，也在续航能力方面较为持久。但在没有技术优势的情况下，这些强项也会让船只的机动性、舰队的指挥协调性都变差。因此，在阿克提姆海战前后的一系列交锋中，屋大维阵营的部署非常灵活多变，而安东尼更倾向于集中使用兵力。前者拥有更高的容错率，后者需要在短时间内速战速决，否则将会给他们带来灭顶之灾

　　图25.蝎弩（Scorpio），一种小型弩炮，它的原理和扭力弩炮一样。射速快，准度精确，在罗马军队里非常流行

　　四、

　　公元32年，厉兵秣马的安东尼开始了自己的行动，一方面，他让部下在埃及和腓尼基筹备舰队的组织工作，自己率领先头部队北上希腊，在以弗所暂时安顿下来。同时，大批参与过对帕提亚作战的精锐军团，正从遥远的亚美尼亚赶往巴尔干前线。他们最后大部分落脚在爱琴海东岸的萨摩斯岛，时机成熟，他们将直驱欧洲。安东尼的计划，是沿着希腊海岸绕行，再横渡亚得里亚海，登陆意大利本土。

　　图26.萨摩斯岛，位于爱琴海东部，爱琴海中距小亚细亚大陆最近的希腊岛屿‍

　　作为回应，屋大维不等麾下的大军集结完毕，便派遣副将阿格里帕先行出击。后者马上率领一支规模不大的分舰队，奇袭了位于伯罗奔尼撒半岛西南的港口墨托涅。由于这里正好是地中海与亚得里亚海的交汇点，所以很适合以较少兵力，阻击长距离航行的安东尼舰队。屋大维自己则继续忙于罗马城里的争权夺利，在笼络到大批支持者的基础下，屋大维把反对者彻底轰出了元老院，实现了自己梦寐以求的独断专权。

　　此时，安东尼也得到了大量关于屋大维军队集结的情报，安东尼自觉不能将对峙时间拖延太久。但是，他很快发现，阿格里帕没有在墨托涅处停留，而是向后撤退到与大陆间有海峡阻隔的科孚岛。那里正好是从希腊直航意大利半岛的跳板，阿格里帕的行动等于是堵截了安东尼快速获胜的希望。加之不适合航海的冬季逐步来临，安东尼只好将部下都转移到附近的阿克提姆海角处驻扎。由于那里正好有可以充当避风港作用的小型海湾，他便将所有战舰都扎堆聚集在内港休整。最后，他还以轻蔑的态度拒绝了屋大维发出的和谈请求，他誓要在来年对后者进行彻底清算。

　　图27.位于亚得里亚海东部的科孚岛

　　不过，安东尼的躁动，给屋大维的布局创造了太多有利条件。由于大量的武装力量都聚集在前线，安东尼的后方实际上已非常空虚。阿格里帕便继续率领分舰队出击，不断攻击那些选择臣服于对手的希腊城镇。特别是一些分布在海岸边的补给据点，在突如其来的攻击下，安东尼军队损失惨重。安东尼当然知道，这样的局面不利于自己，但他却根本无法分兵进行援助。

　　其一，他不知道对方的临时落脚点在何处，

　　其次，安东尼对自己的海军力量缺乏足够信赖，他不愿意让他们在不受自己节制的地方遭受损失。

　　最后，由屋大维本人率领的主力军团也沿着伊利里亚海岸南下，直接同自己形成当面对峙。双方的陆军部队也已开始爆发小规模前哨战，让他更没有精力去关心次要战场的事情。

　　结果，安东尼和他的大军，在日积月累的静坐中，白白消耗掉大部分给养。由于始终对大规模决战缺乏信心，原本跨越海峡两头的营地也被迫收缩，安东尼军队蜗居到阿克提姆南部的有限空间内。稍后，一场突如其来的瘟疫，让其军队遭受到了可怕的非战斗性减员。

　　于是，一直追随在其左右的特里奥帕特拉有些坐不住了。她劝安东尼直接留下部队，死守附近城池，把主力军和舰队返回埃及休整。后者自然不愿失去托勒密王朝的财政支持，便做出了立即突围的糟糕决定。屋大维也继续奉行自己的间接战略，准备等对方进入开阔的深水区后，一举歼灭安东尼的军队。但阿格里帕却坚决不肯放虎归山，他认为应该利用海峡出入口的狭窄通道予以痛击。在得到主帅的认可后，他便展开了对安东尼-埃及联合舰队的围剿。

　　图28.在大部分时间里，安东尼的军队只能被动的据守营地

　　公元前31年9月2日，安东尼照计划进行突围行动。为了能不惊扰北方的敌军，他命令军队保持静默态势，并以单纵队缓缓离开原先驻扎的海湾。但此举根本无法逃脱屋大维军队侦察兵的视野，很快。就引来了阿格里帕派出的追兵。屋大维的舰队全速向南，径直堵在阿克提姆海湾的外侧，这场迟来的大战，也终于在两位巨头间爆发。

　　五、

　　在阿克提姆海战爆发的当天上午，双方都完成了己方军队的布阵，将所有舰船都编排为左-中-右三个分队。其中，安东尼位于己方战线的右翼，同早已在当面埋伏的阿格里帕针锋相对。中央位置则交给两名将领负责，用于对抗他们对面的阿伦提乌斯。最后是左翼的索修斯，他将为安东尼阵营对抗眼前阿格里帕的副将卢修斯。同时，双方还都留有不少的陆军部队，留守在原先的营地内

　　图29.战前两军的布阵

　　此外，特里奥帕特拉和她的埃及舰队，被集中安放在第二线位置。从理论来讲，这个预备队能让安东尼阵营拥有更多的兵力。但因为埃及水兵战斗力羸弱、埃及舰队阵中又多是负责运输的笨重船舶，所以这支军队很难发挥出全部的战斗力。加上先前的疫病减员，使得可用于跳帮作战的士兵数量急剧下降。

　　临近中午，安东尼见己方舰队基本完成编组，就率先向右翼发起强攻。对面正好是替屋大维统筹军武的阿格里帕，自己又在长年的战争中惯用领导侧翼，所以就顺应习惯，下达了进攻右翼的决策。但他的所有对手都对此心知肚明，故意避让，而不愿与之立即发生交战。南侧的其他战舰也如法炮制，故意在弩炮的射程外徘徊不前，引诱安东尼的部下们频繁浪费弹药。

　　图30.战役前期，双方都倾向于使用远程武器进行试探攻击

　　在此过程中，不少屋大维阵营的战舰还利用机动优势，逐步迂回到对手侧面。由于对方已经离开海岬内侧，不再能依靠自然地形拱卫两翼，自然就成为最理想的射击目标。哪怕木质船壳的外部还包裹有金属装甲，也顶不住重型弩炮从200码外射出的大型石弹。虽然安东尼的部下也能以数量更多的相同武器回击，却更难命中屋大维军队横截面较小的船只，所以显得极为被动。

　　图31.弩炮与撞角，古典时代海军最为强大的两大武器

　　当然，古典时代的机械类远射武器，终究无法保证对大型目标的毁伤效果。因此，阿格里帕让属下加快航速，使用撞角对体积硕大的安东尼舰队实施撞击。稍后又是更为惨烈的跳帮夺船战，往往能让数艘战船都胶着在一起。

　　其中，屋大维麾下的中小型船只充分发挥了速度优势，他们成群出动，对单个敌舰施以群体围攻。安东尼阵营的船只则受限于重型船只不佳的机动性，又在更为颠簸的外海被水流吹乱队形，只能靠体量，硬着头皮死扛下去。惟一的值得称道的成果，便是在相互拉扯中，将彼此的战线彻底搅乱，无形中制造出许多有机可乘的空档。

　　图32.狭路相逢的两支舰队

　　直到此时，尚在二线的埃及舰队一直在划水摸鱼，没有什么作为。但前线主力陷入苦战，已经让负责指挥这支埃及舰队的特里奥帕特拉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 。由于海军舰队是埃及除巨额粮产外，少数还能用于外交站队的斡旋资本，所以即便再耗钱且不能作战，也必须以各种手段维持下去。何况安东尼在战前就出于谨慎，要求他们在自己落入不利境地时发起救援。于是，这些外强中干的东方巨舰便纷纷从敌军中路与左翼之间的空档处冲去。还在右翼苦战的安东尼，也下令几艘八列桨战船随自己一同加入进去，希望对躲在后方的屋大维本人实施斩首行动。

　　然而，特里奥帕特拉与安东尼的舰船刚刚通过关键位置，由阿格里帕派来的增援船只便立即将缺口堵上。受此影响，不少还处在单纵队行列的战舰，再度遭几倍于自身的船只围攻。更要命的是，他们的两位领袖都与自己被完全隔绝开来，整个指挥控制系统都出现严重断裂。因此，除了在日益狭窄的水域内做困兽之争，再也无法对局势的进展起到任何正面作用。安东尼也只能下令残部加速撤退，借着有利于自己的风向逃离现场，并在余光中，目睹了400多艘战舰的集体毁灭。

　　随着战斗的胜利，屋大维消灭了宿敌安东尼的大部分军事力量。其中就包括410艘精良战船，以及更多原本按计划要留守军营的陆军部队。至于侥幸从包围圈中逃脱的部分人马，大部分都是只能打治安作战，战斗力低下的埃及士兵，对于军队的重整旗鼓不存在任何实质性帮助。虽然己方的部队也在大战中折损了2500人，但相比巨大成果来说，这些伤亡实在是不值一提。

　　图33.正在接受安东尼部将投降的屋大维

　　六，尾声

　　公元前30年8月，大势已去的安东尼拔剑自刎，结束了自己跌宕起伏而又堪称传奇的人生历程。特里奥帕特拉不愿屈服于屋大维，也自觉难以保住托勒密王朝的基业，为保存最后的体面，在同月选择服毒自尽。

　　至此，屋大维以胜利者的姿态赢下了这场最终的胜利，也正式将埃及并入罗马领地，埃及就此成为了一个罗马行省，屋大维本人不仅接受了元老院追加的“奥古斯都”头衔，还直接荣升为罗马历史上的首位真正的皇帝。虽然他本人经常自称自己为“第一公民”，但绵延了近500年的共和制度也走向了覆灭。因此，阿克提姆海战也经常被后世称为罗马共和国的最后一战。

　　从今往后，整个地中海世界，都将被罗马拖入一个全新的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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