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
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我出生那天，家里养了六年的老牛死了。
我被视为不祥。
五岁那年，弟弟出生了。
我爹要将我扔山里喂狼。
我娘要将我卖给村头张瘸子。
我结婚，我娘赶来收彩礼。
我爹要来坐主位。
我笑容明媚，眼神不屑。
只说了一个字“滚！”
1
我五岁那年，因为生了弟弟，家里都被搬空了，我爹娘天天骂我，说都是我的错。
这天，我弟弟满月了，全村的人都到我家来了，是我未曾见过的热闹。
我奶奶忙着煮糖水鸡蛋，我爹忙着招待乡亲，我娘躺在床上照顾弟弟，我也忙着烧柴火。
一家人都很忙，但每个人脸上都是笑容，我不知道为什么高兴，但我脸上也是笑容。
我端着一碗糖水鸡蛋来到娘亲的房间，有几个婶婶在和我娘亲聊天。
【刘嫂子，你好福气啊！现在生了儿子，是你们老刘家的大功臣啊！】
【可不是，看你家弟弟，圆头大耳的，一看就知道是贵人转世，你等着享清福吧！】
我娘轻轻拍着弟弟，脸上全是自豪：【那是，我家儿子将来可是干大事的！】
我喊了娘一声，将糖水鸡蛋递给她，然后站在旁边看着娘怀里的弟弟。
他睡眠很浅，时常需要抱着。
他的脸圆圆的，黑黑的，耳朵都堆在脖子上。
我明明觉得他很丑，但是所有人都喜欢他，夸他可爱，我不知道为什么。
我想象着我小时候肯定也是这样被娘抱着睡觉。
就在这时，一个巴掌落在我头上：【你这丫头傻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出去帮忙。】
原来是我娘吃完了，让我把碗拿到灶房去。
我接过碗来到灶房，将碗递给奶奶。
【给我干什么，也不知道洗洗，不知道我们老刘家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哦，生了这么个千金小姐！】
奶奶一边说着，一边将我向旁边推了推。
我只好低着脑袋默默地蹲在盆子旁洗碗。
盆子里堆满了各式各样的碗，有很多是我爹去邻居家借的。
2
晚上，乡亲们都回自己家了，我娘在里屋喂弟弟。
我爹拉着我让我和他出去。
我很害怕，一个劲地央求我爹：【爹，天都黑了，我怕，我们明天再上山好不好！】
我不敢哭，我爹很凶。平日里我要是把碗打了，他抄起扫帚就打我屁股。
我爹不同意，伸手将我拎了起来：【不行，现在就去，家里养不起你。】
我憋不住了，哇哇大哭着，两只脚在空中使劲地踢着。
我爹将我放下来，啪啪地打我屁股：【叫你乱动，我这就把你丢山上喂狼去！】
【哎呀！大晚上的叫什么叫，吵着我儿子睡觉了。】
我娘走了出来，我挣脱开爹跑到她身边。
我想要跑到她怀里让她抱抱我，可是她却将我推开了，我只好站在她身后。
【我们家东西都搬空了，养不起俩娃，我把她送后山去！】
我爹坐在小椅子上抽旱烟。
烟雾将堂屋笼罩，我似乎明白我爹说的意思了。
我不敢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我娘。
这时，奶奶走进来了。
她一直都不喜欢我，她喜欢伯伯家的虎子，是个男娃。
【是啊，今年天干，田里怕是没得收咯！】说完，摇摇头坐下。
我娘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半响才开口：【好歹是一条命，不如卖给张瘸子家。】
【这主意不错，他家那傻儿子也有十一二岁了吧！】奶奶脸上有了笑容。
【嗯，十二岁了勒，前两天问我来着，出了五百块。】娘说着，看也没看我一眼。
那时我已经五岁了，他们的话我也能听个大概了。
我知道他们这是不要我了，但我不知道怎么办，只能傻傻地愣在原地。
【我这就把她送张瘸子家去，给我孙子换奶粉钱去！】奶奶说完，拉着我的衣领往门外拖。
我默默地流着泪，但我没叫爹，更没叫娘。
走到院门口，碰到舅舅提着鸡蛋来了：【婶子，大晚上的你带丫头去哪儿啊？】
【村头张瘸子家，给我孙子换奶粉去！】奶奶没有隐瞒，大声地回答道。
舅舅看着默默哭泣的我，将我抢过来抱在怀中，进屋。
【干什么你，快点把丫头放下来。】奶奶跟在后面追，想要将我抢回去，但是舅舅牛高马大的，她够不着。
舅舅将手上的鸡蛋放在桌上，依旧将我抱在怀中：【姐，你们这是要将丫头卖了？】
我娘看看舅舅，又看看我，表情冷漠淡定：【是啊，家里揭不开锅了，我有什么办法。】
【丫头多好啊，三岁就知道扫院子，现在都知道搭板凳洗碗了！】
舅舅心疼地看着我，帮我顺着头发。
【好你带去养啊，反正你家婆娘没得生！】我娘不耐烦地说着。
我舅直接起身把我抱在怀中走了：【你们别后悔！】
我奶奶站在门框边骂骂咧咧：【我还要给我孙子换奶粉勒！】
从始至终，我爹没再说话，坐在门槛上抽旱烟。
3
就这样，我被舅舅带回了家，舅妈看着我们，笑着问舅舅：【怎么还把丫头带过来了，是怕我在家里闷吗？】
舅舅依旧气哄哄的，看了眼我，凑到舅妈耳边小声说：【我姐他们要把丫头卖了，我给带回来养着。】
舅妈当场变脸，叉着腰骂舅舅：【现在村里都对我指指点点的，背地里说我是不下蛋的老母鸡，你这样做，我还不得被骂死啊！】
【哎呀，你小声点儿，丫头还在这里呢！】
舅舅说着，还对着我笑，然后将我抱在怀中。
舅妈看了我一眼，又看看舅舅，黑着脸进里屋去了，砰的一声将门锁了。
我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我爹娘不要我，舅妈也不喜欢我。
那天晚上，舅舅抱着我在侧屋，舅舅的怀抱很温暖，很宽厚。
第二天，鸡公叫鸣，舅舅就起来了，我也跟着起床。
【丫头，你再睡会儿！】舅舅笑着对我说，还帮我将被子向上拉了拉。
我没说话，只是摇摇脑袋，然后还是起床了。
舅舅煮饭，我就烧火。
等到舅妈起床的时候，看见我依然皱着眉头，我不敢看她，只好拿着扫帚去扫院子。
舅舅笑嘿嘿地逗着舅妈，舅妈终于笑了。
饭后，舅舅要到隔壁村帮人盖房子去，只留我和舅妈在家。
舅舅笑着拉着我的手：【丫头，舅舅要去挣钱，你就在家里玩儿，舅妈会给你做饭吃。】
我抬头望着一旁的舅妈，她双手抱胸，板着脸。
舅舅又笑着讨好舅妈，舅妈这才看了我一眼，不耐烦道：【我还能把她吃了不成。】
舅舅笑了笑，又摸摸我的脑袋，然后出门了。
舅舅走后我很害怕，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喘。
我只好静静地跟在舅妈身后，她去喂鸡我就提水；她去割猪草我也拿把镰刀学着她的样。
不管我做什么，她都不搭理我，只是中午的时候会递给我一碗饭。
后来的几天舅舅依旧早出晚归，只有我和舅妈在家里，那时我多么希望舅舅能休息一天啊。
半个月都是这样过着，舅舅白天出工，到晚上才回家，我就跟着舅妈。
虽然舅妈依旧板着脸，但是她不会无缘无故地打我，也会给我饭吃，我觉得也挺好的。
这天，舅舅下工早，还买了苹果和糖果，他将我抱在怀中：【丫头，你看看，这是糖，可甜了勒！】
说完，舅舅就拆了一颗塞我嘴里，甜甜的，是我未曾吃过的。
舅妈走来，手里端着青菜，语气不善：【呦，还有糖吃，我跟着你三年了，也没看见一颗。】
舅舅笑了笑，递给舅妈一颗：【瞧你，和孩子一样。我看镇上的小孩都吃这个就买了点。】
吃完饭的时候，舅舅说：【我们送丫头去上学怎么样，小孩子还是要学东西才行！】
舅妈一听，将筷子重重地拍在桌上：【她上学，那以后我们的孩子怎么办？】
【哎呀，我们的孩子自然也上学的，丫头先去，以后还能带着我们的孩子一起，多好啊！】
【哼！一个丫头片子上什么学，有口饭吃就不错了！】
舅妈说完，就直接回里屋了。
那时人人家里都很穷，村里读书的也多为男娃，女娃几乎没有。
我听着他们说话，只敢自己埋头吃饭。
【丫头乖，早点休息，明天舅舅送你去上学。】
第二天舅舅一大早就叫我起床，真的要送我去上学，我看看舅妈，不敢跟舅舅走。
【你看我干什么，我们家你舅舅说了算。】说完，就背着背篓出门去了。
【走吧丫头，你别怕你舅妈，她人其实挺好的，只是还没有习惯你，慢慢来哈。】
下午回家，舅舅还没有回来，我看舅妈在割猪草，便一起去，村里的婶子看见我笑着打趣：【呦，还真当亲闺女养着了啊，你也不怕抢了自家孩子的位置。】
那时农村有传言，家里有别家孩子就不好生，必须送走。
舅妈叉腰骂：【胡说八道什么呢，小心我撕烂你的嘴！】
【你别嫌我说话不好听，也就我热心肠和你说！你看她爹妈都不要她。】
舅妈捡起旁边的枯树枝扔过去：【又没吃你家大米饭，要你管！】
【不知好歹勒！】
说完，那婶子走了，我更加害怕了，只好埋头割猪草。
只是从那天开始，我更加的勤快了，早早起床扫院子，放学了也立马帮着洗衣服。
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