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尽水源,便得一山,山有小口,仿佛若有光。便舍船,从口入。初极狭,才通人。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
《桃花源记》这篇高中必背古文,不知道在脑海里还留有几分,但你肯定还记得,陶渊明是个很会讲故事的人。
既不是武陵人,更不是书中人的看客,就在这段过程中,被如此轻易地写进了故事。当武陵人豁然开朗的一瞬间,桃花源的美好不再只限于书中人。
陶渊明给这片桃花源设定的缺口和闯入者,打通了它和现实的联系。那种与眼前的困苦形成的巨大反差,一直念到“未果,寻病终”所感到的空落落,贯穿了千年。
至此,一个简单的结论出现了:如果一部文学作品既能让读者构建出一个陌生又奇特的世界,又能从其自身理解后有所得、有所悟,那么它很有可能,在未来的某一天成为经典。当然,能流传多久,还得交给时间来看。
而《孔雀菩提》,或许就是今年能读到的这样一部作品。
这本书的宣传其实不少了,可能你还没读过也知道,这里面有很多个关于云南雨林的故事,或者说,故事从雨林滴落。
云南给人留下的一些深刻印象,有大象迁徙,有红伞伞、白杆杆,还有让人闻图丧胆的炸虫子。在省外的人心里,对这儿,多少是有一些猎奇。
而在书中,如蒲公英般轻盈的大象,被一阵风的波纹惊起,耳朵一扇便飞向云端,这份魔幻的色彩让人沉浸在幻想之余,又开始忍不住思索它们有着怎样的象征。
“真正的大象应该非常轻盈,每一阵风惊起的波纹都会引起警觉,不是相当谨慎和聪明的人将根本找不到它的踪迹。它们像蒲公英一样,耳朵一扇就可以飞到树上,飞到云上,飞到月亮上……这样一想,就想了一整夜。”
云南这里的山也是独特的,它不往上长,而是向下切:“一座山分成两截,梯田一级一级地低下去,半边山仿佛成了个大瀑布,起伏着波浪往下冲。”
那些在此山中穿行的人,被她比作开蚌的刀子,顺着纹理,一鼓作气。
“要顺着山的纹理走,就像打开一只蚌取珍珠,人的脚就是刀子,要找准山的开口一鼓作气地切下去。”
尽管山路崎岖,山上也留下了“小口”与误入其中的“武陵人”:是刚从深圳回来的叫星,是在山间骑着摩托穿行的春水,又或是从北京到昆明,那列四十五小时的火车,专为有飞机恐惧症的朋友提供。
如果说那些诗意的句子会让充满了鸟鸣与菌子的树林在脑子里生根,赋予一种在雨水中呼吸的能力。
那么,其中漫不经心的言语间,所流露出的哲理滋味,才是让人难抑在空行之间,画出一道波浪的冲动之源。
“朱鹂、蓝翡翠、黑喉咙的叶莺,一簇刚低下去,一簇又响起来,初来雨林的人会被吵得闭不上眼,然而对于听惯了的人只是更增添些寂静罢了。”
吵闹的鸟鸣添的却是寂静。故事里没有一个被时代的潮流推了一把,命运便开启跌宕起伏的普通人。
这里有从越南被买来的女人,有八十年前埋下的地雷,有会说汉语的法国人,甚至,火车站的刀光也曾一闪而过。
当远方的雷鸣响起,被掩盖的日光也只是照在他们心头,眼前的豆腐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很香,该盛盘了。
抽着水烟的云南人,也许会在末日来临前,贯彻“快乐一百年计划”,欢乐的气息让这些历史的痕迹,在雨林中若有若无,即使显眼了一些,也只是衬得当下更加平静。
一次签书完成后,焦典坐起身来,双手举至胸前,如利剑收鞘般将笔尖收回了笔帽。那一刻,在她的编辑眼里,她犹如一位侠客,作出了宣言:
“我要去她们那里看看,看看我能做什么,我想去到世界的更深处,去看一看。”
莫言在序中,特地强调了焦典笔下的女性所具有的“巫性”,它源于自然,又超脱现实。在鲜明又生动的她们身上,所展现的飒爽坚韧,不知有多少源于她的自我,但那一定源自她眼中的女性。
最后,用她在共读分享会上的结束语,结束这篇推文吧。
“我会觉得,文学,至少是小说,就是一场漫长海啸的回响。它在到来的那一刻,可能人们并无所知。但在之后的生活中,我们将会一次次地,听到它震耳欲聋的浪潮声。就如今天我们的聊天,实话说,它可能真的只是一场普通的共读。可是我知道,在很久,很久之后,也许我们依旧会听见今天的悠远回响。”
武陵人回不去的桃花源,在这里却只要翻动书页,便能一次次踏入雨林,像大象一样轻盈,伏在六脚马背上,一跃而起。
因为天空允许,一切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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