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文预警:本文6600余字,真实记录上世纪90年代第一代打工人的三十年历程,您阅读需要十五分钟。
90年夏末,我从北京一所大学毕业了。虽然说是毕业了,但连毕业证也没拿到,也就更别说分配工作,只能自谋生路了。
回到老家湖南,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不敢和父母说起这回事。其实后来才知道,父母早就清楚这个结果了,只是为了避免再给我带来什么刺激,也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而已。
在家里发了一阵子呆后,那颗原本就不太安稳的心又开始骚动起来。心想着,父母辛苦供我读完了大学,难不成就这样留在农村种地不成?
虽然没有能跳出农门,但好歹也读了四年大学,该学的知识一点不漏地学到肚子里了,天无绝人之路,肯定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天空。
那时候,每天听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改革开放”,每晚的收音机里都是关于南方开放的事。
对我来说,尽管已经到过祖国的首都北京,但南方“深圳”那个响亮的城市名,依旧显得那么遥远。
但年轻就是好,反而对遥远陌生的地方充满好奇,于是,我心里很快就做出打算,离开家,去广东闯一闯。
虽然决定了将要去奋斗的目标,但毕竟读了这么多年的书,也不再是无知鲁莽之辈,该做的准备还是要准备的。
其实也不能说有太多的准备,初出茅庐的我,也没有什么具体的目标,想到的无非就是两个方面:
一是有点钱,出门外在,没有钱就会饿肚子,这是绝对行不通的。
二是人,一个好汉三个帮,人多好办事,最好能拉几个志同道合的人一起去。
但我们当地算是很偏僻的了,89年的时候,全村还没有一个出门打工的先例。倒是听说隔壁的一个比我们更偏远的乡里,很多村民都去了广东打工,也不需要什么本钱,只要有一身力气就能赚到钱。
于是,我很快就在村里物色人选,希望能找几个想发财的人一起去广东。
那段时间里,除了吃饭,我几乎都在村里逛,那年代农村的剩余劳力很多,也不乏一些稍微读了点书的后生仔。
我第一个找的就是阿桥,从小到大就是我的跟屁虫,只是后来我读书去了才疏远点。
得知我想去广东,他毫不犹豫地答应跟我走,还偷偷说自己这几年在矿上打工,偷偷藏了两百块私房钱,到时候就拿出来当本钱。
我和阿桥分头行动,没几天就网罗了8个愿意和我一起去的人,这里面年纪最大的是春叔,三十好几差不多四十岁了。我心里其实有点不但愿意带他,认为他已经算是“老弱残兵”。
但春叔是阿桥的舅,阿桥告诉我,他舅刚卖掉了三头肥猪,手里有将近一千块钱,我这才笑着欢迎他。
出发前一晚,大家都在我家里集合,我很坦白地和大家说,这一回去广东“寻钱”,也是靠运气的事情,我可不能打包票。但我可以把大家顺利带到目的地,不会半路上弄丢了,现在后悔的还来得及。
就在大家的哄笑中,父母把家里仅剩下的五百块钱给了我,第二天一大早,我就带着7个乡亲踏上了来广东的旅途。
那时候从湖南来广东,唯一的方式就是到长沙坐火车,记得那时候的票价才12块钱,我们一行浩浩荡荡8个人,一下子就掏出了一百多块钱,大家都觉得有点肉痛。
因为都是第一次出门,带的钱都藏得很深,有的藏在裤裆里,有的藏在鞋底下,在车站掏钱就很不方便了。我干脆就自己掏钱买好了票,让大家到了之后再算账。
火车上那个挤啊,我们几个人挤在车厢的连接处硬是动弹不得。幸好大家都是干活的人,倒没有一个叫累的。春叔几个甚至还拿着扁担挑着行李,只有我背着一个小袋子,显得更轻松一些。
就这么站着挤着,后来又坐在地板上,倒是一帆风顺到了广州。
到了广州之后,我也更加警惕了,耳朵里听到的都是听不懂的粤语,来往的人也远比湖南要多。
幸好我在北京也见过世面,买了一张地图弄清楚了去深圳的路线,从火车站又转去了大沙头,才坐上去深圳的班车。
路上还出了个插曲,大巴开到东莞的时候就不走了,司机大喊大叫敢我们下车,但十五块的车费还只走了一半,我自然不肯罢休。
大家看着我不动他们也不动,和司机售票员对峙了一阵,对方看我们几个人都是劳力,手里还拿着“武器”(扁担),最后就每人退了五块钱。
春叔几个还在叫唤不愿意下车,因为天色已经要黑了,半路换车不知道又出什么幺蛾子。还是我见好就收,带着大家下了车,继续沿着公路往深圳方向走去。
那时候只有一个目的地的概念,那就是深圳宝安的沙井镇。因为我在家里打听过,隔壁乡的那些老乡,很多都在沙井的码头上干活,到时候要是我们遇到什么困难,好歹还能找到个说家乡话的人。
在公路上走了十几分钟,最后看到东莞汽车站的牌子,大概就是莞太路的一座立交桥附近。
可车站似乎还没有启用,门口却有很多车停着上下客,我们找了一辆挂着沙井牌子的车,问好价格才八块钱就上车了。
这一回倒是很顺利到了沙井车站,下车一看,到处是狭窄破旧的街道,路口一块牌子写着“蚝业一村”,我们这才确定已经到了沙井了。
可天已经黑了,大晚上的住哪里呢?
这时候别人都没了主见,我只好到处打量,找到一家开着门的士多店买了几袋便宜的饼干出来,让大家在门口坐着吃了。
老板倒是很热情,操着一口塑料普通话和我们闲聊,得知我们是内地来打工的人,老板很热情地指着前面的小河,说那里有很多外地人,都住在河边的棚子里,听口音和你们也差不多,你们可以去看看。
我们听了喜出望外,三口两口就吃完了几袋饼干,拿起地上的行李就朝河边的工棚跑去。
果然,远远就听到工棚里传来熟悉的乡音,这下准没错了。我示意大家别吵吵,自己一个人进了工棚,大声和里面的人打招呼。
工棚里一片凌乱,几乎所有人都只穿了一条短裤,挤在一起打扑克,空气里充满汗臭味。
听到我的声音,有几个在旁边观阵的抬头看着我,嘴里还问你这陌生客人从哪里来。
我走过去给大家发了一圈烟,还是在家里买的几包没有滤嘴的常德烟,打扑克的人接过烟倒是显得很兴奋点上,嘴里还说好久没抽过家乡的香烟了。
从最里面一个单独的隔间里走出来一个高大的男人,看样子应该是工头,上下打量了我一下,看我戴着眼镜,外面还黑压压站着很多人,便问我们是哪里来的。
我老老实实说自己刚从老家来,一下车就分不清东南西北了,刚才那个店主说这里好像有和我们说话相近的人就过来看看,要真是老乡,希望能让我们在坪里打个地铺顶个晚上。
工头听了我的介绍,倒也没有拒绝,只是说棚里实在挤不下那么多人了,地坪里放着那么多红砖,蚊子太厉害,只怕你们受不了啊。
得知工头让我们住一晚,我千恩万谢地说了很多好话,然后就出门和大家说,今晚就在这地坪里打地铺,大家随便找个地方睡吧。
大家就在一个开阔的地方收拾了一下地面的转头,几张席草一铺就开了个大通铺。
这时候我开始觉得,春叔自带被褥席草的决定是多么的英明,看来,笨人也有笨方法,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存之道,这句话真的不错。
我们忙了一阵,工头穿了件衣服又出来了,看到我们一大片人躺在地上,嘴里也叹着气说:
这么晚了,你们还没有吃饭吧,都是老乡,既然到了我这里,好歹也得给你们弄口吃的不饿肚子才行啊。
然后又指着旁边一个水龙头说,你们等一下一个接一个去洗个澡,我再帮你们拿点蚊香出来点上。
大概半个小时,工头真的端来一大盆米饭,菜也就是煎鸡蛋打汤,朝地上一放就请我们吃饭。
这时候没有谁会顾忌了,包括我在内,大家都像饿了半个月的狼一样吃了起来。
吃饱后又是陆续洗澡,工头给我们点了不知道多少盘蚊香,也陆续有穿短裤的人出来和我们聊天,弄到下半夜才安静下来。
我尽管也很累了,却一直无法入睡。我在想,自己带过来的这几个人,明天之后该怎么安排呢?
左思右想没有头绪,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只听得有人在喊吃饭,睁开眼爬起来一看,太阳都老高了,晒在身上有点火辣辣的,看了一下手表才八点不到。
喊吃饭的是工头,确实是个很热情的老乡,还说你们这么远出来,好歹都是喝沂溪河水长大的人,路远千山你们也别怪我招待不好,米饭管够。
说了很多感谢的话,吃过之后我就单独拉着工头问了一下沙井一带的情况,还问他码头上要不要人手。
工头也是个做苦力的人,只是已经出来两三年了,“收留”的也都是从家里盲流出来的老乡。对沙井倒是很熟悉,看着我说,你带着眼镜肯定读了不少书,不如去蠔业三村那一带看看,哪里的厂子比较多。
至于还要不要人手,工头倒是乐呵呵地说好,说自己这里也是小打小闹,只要有力气就能干,反正就是两门活,一是挑红砖,二是扛水泥。
我把春叔叫过来,问他是跟着我继续找事,还是愿意在工头这里干活。春叔迟疑了一下,便决定留下来干,顺带还把顾哥也留下。
春叔和顾哥在家里都是有名的大力士,听说在这里干一天能赚十几块钱,马上就兴高采烈去工头那里报道了。
这一下就去掉了两个“拖累”(后来才知道,春叔并不是拖累,反倒是很有远见地在帮我),我心里轻松了许多,把大家叫到一起商量说,春叔和顾哥已经留在这里了,我们六个马上去找厂。
因为春叔两个留下了的缘故,我们的行李就寄存在这里,五个人有说有笑轻轻松松地出发了。
按照宁工头的指点,大概走了二十分钟的样子就看到了蠔业三村的牌子,和蠔业一村一样的老旧,只是多了好些厂房模样的建筑,门口都写着什么公司什么厂之类的,几乎所有的门口都贴着红纸,上面写着招工。
我们几个马上就兴奋起来,挤在一起看着那些招工启事,也对比了好几家的工资待遇。
阿桥几个的要求其实并不高,首先就得有吃有住看,然后就有份工资领。大概看了一下,吃住倒是没有问题,几乎所有的工厂都会提供食宿,就是工资不尽如人意,还不如春叔他们在码头的工价。
出来前我也稍微打听了一下,大概也就在三百块左右,这个工价还是偏低的,原本想再看看的,但阿亮在一家五金厂门口就不走了,说自己就进去试试。
阿亮进去不到半个小时,就眉飞色舞地出来了,说老板让他留下了,现在就回码头去拿行李,下午就开始上班。
我问了一下他的情况,也就是一个月280块钱工资,包吃包住不扣钱,每天早上八点到晚上八点,这个预期大概是老家工价的四倍左右,他也就很满意了。
我也没有阻拦,反正大家都要找到事情的,我问其他几个有没有和阿亮留下来的,大家都摇头说再看看,下午没找到的话就再来。
上午转了一阵,都没有合适的,中午就在路边一个小摊上吃了碗面,在树荫下打了个瞌睡,一点多的时候继续向下面走了。
一整天,我们的收获还是很不错的,下午又有阿兵和阿强两个进了一家纸箱厂,回头的时候阿信又说还是和阿亮一起留下来,只剩下我和阿桥带着阿桔了。
阿桥其实都无所谓,反正就是要跟着我,我不进厂他也不会进厂。阿桔就更好笑了,16岁的他连身份证也没有,偷偷拿了他老爸的身份证放在兜里,说白了,他就是一个来玩的,于是才不会这么快进厂。
我倒不是不愿意进厂,只是看了一天之后,总对眼前三百块上下的工资不是很满意,就想着暂时再看看。
看时间不早了,我就带着阿桥阿桔回到了宁工头的码头,工友们倒是不嫌弃,都说你们七个出去只回来了三个,速度还很不错,也别急,既然来了就是缘分,只要不嫌弃,暂时在这里住几天也没问题。
我们三个自然是说了一通的感谢,晚上还特意去买了点花生过来,请大家一起来坐着聊了一阵,气氛不是一般的融洽。我也主动说了,在没有找到活之前,暂时在工棚里借住几天,伙食费还是要给的,到时候就算我们跑了,春叔还在这里干活跑不掉的。
宁工头也笑着说不要紧,就是住的地方不大方便,你们自己不嫌弃又不影响别人,都无所谓。吃饭的话,你们三个也就是加点米,如果只是三两天那就算了,就算我们这帮老乡请客。
他还开玩笑说,你们将来发达了再来“报恩”也行,要是吃的时间长点,那就和我们一起分摊。
就这样,我们三个继续借助在码头上,晚上就在坪里打地铺,白天到处找工厂,倒也不温不火。
大概在第五天吧,阿桔早上就说今天自己一个人出去逛逛,一直不干活也不是办法。我和阿桥在附近看了一天没有合适的,回到工棚就看到阿桔在整理行李,看到我们回来,很高兴地说,有一个船老大看上自己,让他去帮着开船。
我原本还有点担心,但阿桔主动说,那个船老大就是从英德那边拉水泥和红砖来这里的码头上的,以后还嫩经常见面,我也就没有说啥了,只是叮嘱他小心点,每一回到了沙井就来春叔这里打个招呼,别到时候家里问起连个下落也没有。
我和阿桥在沙井“浪”了十来天,几乎走遍了大街小巷,后来听说福永那边正在修机场,附近也有很多老乡,便决定离开沙井去福永了。
听说我们要走,春叔到底老成很多,还把从家里带来的一千块钱给了阿桥,尽管阿桥转手就交到了我手里,反复叮嘱我们,要是有什么事就来找他。
我们和宁工头打了个招呼,还拿出两百块钱给了他当伙食费。工头顺手就塞回了我口袋,说你去福永人生地不熟的,这钱你就自己拿着先,等发财了再来给我也行。
我千恩万谢地谢过了他,还交代春叔到时候发工资了记得扣掉我们的伙食费,离开了沙井。
沙井到福永倒是很快,一个小时就到了,按照宁工头介绍的路线,下了车一直沿着福永河向外走,中午的时候就到了下什围村,真的看到老大一个建筑场面,正是深圳机场的早起建设阶段。
反正一个人也不认识,我和阿桥就在工地附近一带瞎转,有时候还去那些工棚讨口水喝,大家一般都不怎么为难我们。
我们俩在机场工地转了差不多一个星期,最后决定在这里自己扎个棚子住下,材料就去工地附近捡那些不要的木材,找点铁线钉子之类,花了两三天时间也搭起了三间工棚,附近的人还以为我们也是在工地上干活的。
但我们并没有去工地的想法,我和阿桥说,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抓住机会,机场正在修建,人流肯定越来越大,现在有了个落脚点,不如就自己搞点小生意。
于是,我和阿桥就在工棚里开起了一个小店,无非就是一些冷饮零食之类,主要对象就是工地上的那些苦哈哈,我们的价格也公道,反正就是比别人便宜,一块五的啤酒我们就一块三,主要就是为了打好口碑。
再加上我们俩都算诚实人,这段时间和工地上的人都混熟了,小店开起来后生意还算不错,至少能够维持我们的生计,每天还有少许的盈余。要知道,我们的本钱就那么一千多块钱,做到这程度已经很不错了。
阿桥也挺满足的,每天守在店里吹着风扇,连汗都不用怎么出。而我则还是每天早出晚归的,到处“考察”怎么发展下去。
机场的修建速度充分展现了深圳速度,眼见得候机楼等大楼拔地而起,附近的工厂和商场也多了起来,人流自然也越来越大,我们的小店也不再是那个窝棚,而是第一批租了一间商铺,但还是采用的那种低价吸引客流的方式,虽然没有被人那么赚钱,但一直稳定地发展着。
到93年的时候,深圳机场正式营运起来,我和阿桥的商铺也算是飞速发展,谁也想不到,机场建设的三年里,我们不但就这么挺过来,甚至还发展得不错,连阿桥这个农村小伙,如今也是西装革履起来。
考虑到将来的发展,我便和阿桥商议“散伙”,那家伙得知我要“抛下他”,一个大男人竟然哭哭啼啼的,说什么没有我坐镇就迷失了方向之类的话。
我也知道,这些年尽管我没怎么守在店铺,一直都是阿桥在打理着,但每次需要做出选择的时候,都是我说了算。
最后没有办法,阿桥同意我外出去闯,但一定要记得操心“家里”的事,该做些什么安排什么的一定要提意见,至于利润分配,依旧是兄弟对半。
我早就盯准了一个门路,只是心里没底也不敢拖阿桥下水,所以才提出要分家的。如今有了他做后盾,我干脆就孤注一掷,在机场附近的黄田注册了一个进出口公司,准备做贸易了。
这些年一直在机场一带混,也和很多跑业务做老板的打过交道,多少知道一些门路,也有了一定的人脉,再加上大学时英语水平不错,沟通起来还算顺利,外贸公司很快就风生水起。
不得不感谢那个年代,我们每个人都像一只站在风口的猪,都随时有随风起舞的机会,只要你把握住,还有可能扶摇直上。
就这样,我的外贸公司以不可置信的速度壮大起来,没几年时间就子在黄田一带颇有点小名气。而阿桥的商铺也扩大了规模,在宝安一带有了好几个分店了。
我们一行人从90年夏天来到深圳,一转眼就过去了25年。这些年里,我和阿桥基本都算得上成功人士,很多年前就把家安在了宝安,说是千万身家也不为过吧。
而当年和我们一起来的人里,春叔和顾哥大概在三五年后就回了老家,赚到了一些钱后,回家建起了房子,很快就过起了抱孙子的天伦生活。
而阿亮、阿兵、阿强三个,这些年来先后换了好多份工作,阿亮算是打工族里混得不错的,现在还在医家外企当个部门主管,以初中的文化水平,也算得上事业有成的人了。
阿兵和阿强早就离开了广东,后来辗转到了江浙一带,如今都在做点小生意,算不上大富大贵,却也是衣食无忧的人。
唯一的遗憾是阿桔,在沙井那个船老板的船上没有干多久,就因为小偷小摸被船老大送到了派出所。
出来后又陆续进了几家工厂打工,总觉得领着死工资没有前途,后来就一个人闯荡江湖,大概在97年的时候,在惠州抢东西时被警察击毙,走完了他30岁的人生。
如今,我们一行人都已经年过半百,去年回家过春节时,还特意请春叔和顾哥以及当年其他几个聚了一下。
春叔和顾哥已经垂垂老矣,我们其余五个倒都是五十出头的人,33年了,有的人富贵了,有的人平淡地生活着,只有阿桔,早就已经零落成泥碾作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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