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海洋法学会会长，国际海洋法法庭前法官评论日本排核污染水

日本方面，东电公司和日本政府最终决定了，23.8.24排放核污染水，2023 年8月 24 号是世界海洋的一个灾难日，重大事故的核污染水排海在人类历史上没有过，没有先例，所以人类社会基本上没有做好应对这样一个灾难性事件的准备。

可能对我们老百姓，对普通的民众来说，现在最大的担心和担忧有两个方面，一个就是海洋环境，海洋生态会受到长期、大规模、潜在的影响、风险、威胁。另一方面可能从普通民众的角度，更担心的就是海鲜海产品还能不能吃，还安全不安全？日本核污水排海的环境生态影响它不是局部的。

之前官方讲了它不是日本的私事，也不是日本的家事，因为它排海的后果，它会影响到地区、太平洋甚至整个世界海洋。而且这样一个环境生态的影响，潜在的威胁，包括对人类生产生活造成的损害，它是长期的甚至是跨越几代人的一件事情。所以难怪说世界各国包括我们中国在内的民众非常担忧、担心。

但是这样一个噩梦，今天基本上就成真了。然后我自己的看法就是日本显然没有吸取历史上的教训，目前日本的这样一个国家行为的话，仍然在危害地区、世界及这个世界的和平与发展，民众对于海洋环境污染，对水产品的不安全担心是切实存在的。

日本排海的核污水，它含有多达 64 种核放射性的元素，氚、碘129、碳 14 、铯137 等等等等。而且这些放射性的元素很难通过日本所谓的多核素去除设备彻底把它去除掉。因为多核素去除设备它不是一个经过广泛工业实践证明有效的、安全的，能符合这个科学环保标准的，它是一个新的，本质上是一个过滤性的设备，它仍然处在一个试用期或者验证期。

日本 G7 峰会上，欧盟7 月份，解除了对日本鱼类和其他食品进口的限制，但事后事前的检测结果证实，在福岛附近水域里，鱼的核放射性的元素，比如铯137 含量是显著超标的，大概超标达到了日本国家标准的 120 倍，这是一个很可怕的数字。

所以说国内的民众，太平洋岛国的民众，世界上的民众关心担忧，它是有科学的事实和依据的，所以下面我们就值得观察欧盟它取消了限制日本水产品进口的这样一个命令，是否会近期做出改变。

美国的话实际上是典型的双标，他以意识形态化界，只是他这个意识形态范围内的这个不计后果，公开的支持日本核污染水排海。但是实际上它是两手，另一手，最近颁布了一个禁令，禁令包括了一大批的不光是海产品，包括婴儿奶粉、黄油等等一系列产自日本的这个食品的进口，所以美国这个是典型的双标。

至于日本违反了哪些国际条约和义务？

两个方面，我主要从我过去的工作经历，主要从联合国海洋法公约这个角度讲，日本应该说它核污水排海的这样一个事件，他公然的违反了联合国海洋法公约的有关规定，也在一定程度上违反了 72 年的伦敦倾废公约和 76 年的伦敦倾废公约议定书的有关规定。

海洋法公约的第 12 部分：是海洋环境的保护、保全。

这个这一部分不长，我梳理了一下，它为缔约国，包括日本在内的，它规定了三大类的义务。

第一类义务：就是原则性的义务。

比如说这一部分第一条，就规定了各国有保护和保全海洋环境的义务，这是一个原则性的义务。

接下来：它规定了程序性的义务。

包括这个在地区、区域和国际层面上在保护和保安、保全海洋环境方面要进行合作。

合作：一个既是程序上的，也是实体性的要求。

程序上：

1、它要求有关国家，对已经发生的损害和即将发生的损害要通报给地理上、邻近的或者利益相关的国家。

2、科学研究、情报资料研究的结果交换。

日本在过去，从 2011 年这个福岛核电站事故发生以后，尤其是在 2021 年 413 决定排放以后，他是拒绝和周边邻国和国际社会拒绝履行前面我们谈到的几条程序性的义务，拒绝提供资料、拒绝交换情报，在一定程度上也拒绝了双边、多边的合作。

3、实体性的义务，实质性的义务：主要包括两个方面：

一个方面就是各国不得将环境的污染和损害，从一种污染转变成另一种污染。

第二部分是不得将海洋环境的污染从一个地区转移到另外一个地区。

这一条的话应该说是直接的对日本这个核污水排海有针对性，也可以说是直接为这样一个核污水排海事件作出的规定。

那就是把陆上的核能的放射性的污染转移到海洋的一个环境里。另外把一种陆源污染转变成海洋的一种污染。

以上是海洋法公约的三个方面的规定的义务，原则性的义务、程序性的义务和实体性的义务。

日本违反了海洋法公约的一系列诸多的规定，那么国际社会怎么办？有没有一些应对的办法？

这个应该说是有的，在目前这个政策工具框里，还是有一些选项的，包括政治外交方面的、法律方面。

政治外交方面我最近的话讲，就是说在联合国这个系统内还是可以做一些工作的，比如说联合国的大会做一个相关的决议。

法律层面上主要是国际司法和国际仲裁的程序。

这仍然可能是一个最终解决问题的一个手段，因为它已经要排，这个已经要排的话也挡不住。

国际司法程序包括两层：

第一层就是强制性的管辖程序，就是提告。

第二个就是请求国际法院和国际海洋法庭就日本核污水排海做一个法律咨询意见，尽管它没有强制的约束力，但是有政治上和道义上的约束力。我个人感觉的话，可能这个国际法院和海洋法庭做一个法律咨询意见，这个还是值得期待的。

具体到采取实质性的措施举措制止日本核污水排海，目前来看大约比较有效的，或者会产生实际效果的可能就是两个法律的途径：一个是提起有约束力的强制管辖程序，用普通通俗一点的话就是把日本告到国际法院，这个国际海洋法法庭，这是一个强制管辖程序。

还有一个程序其实是个临时措施，临时性是性质的措施，这个国际法院和国际海洋法庭它都有这样一个临时的程序，那就是说做出一个临时措施的决定，这个临时措施决定，它这个程序也不复杂，推进的效果可以快一点。这个国际法院和国际法庭有可能在一定程度上会做出一个裁定，要求日本暂停核污水排海。

可能目前来说只有这两种法律途径是比较可行的。

那么其实还有一个方面，尽管日本没有履行条约规定的义务，也违反了条约的一系列的规定、规则和义务。但是还有一个就是还是要按照联合国海洋法公约的规定，周边国家利益攸关国，国际社会，包括我们中国在内，还是要鼓励和要求和日本开展合作，双边的、多边的、区域的国际层面上就是共同的来研究、商讨更加妥善的处置日本核污水这样一个方式。

我们国家这个外交部新闻发言人最新的一个表态，我们国家在应对日本核污水排海这个问题上的政策立场主张要求是一贯的，是非常明确的。外交部领导人召见日本驻华大使，最近最后一段的话也讲了，如果日本确实他要一意孤行，这个冒天下之大不为他要一意孤行的话，中方将采取坚定的措施维护海洋环境、食品安全和民众健康。

那么这个地方就分成了三个部分。

海洋环境方面：我个人很欣慰，就是咱们清华大学最终做出了一个我们中国人的，中国的科研机构科研人做了一个日本核污水排海，污染扩散的范围和速度的一个计算机模型，最近在网上大家都看到了。

我个人更加期待的话，这样一个模型经过有关部门的核准审核，我觉得要提供给国际社会，作为一个公共产品，提交给国际社会，为国际日本核污水排海这个国际海洋治理问题贡献中国的智慧和方案，提供了优质的公共服务和基础服务。

另外从食品安全的角度：我们国家2021 年 413 以后就已经禁止从福岛周边 10 个都县进口它的水产品，对其他地区的水产品也加大了检测的力度，就是 100% 的检测，这个完全是从维护民众的健康这个角度考虑的。

至于追责：

海洋环境的影响和损害，因为它排放是一个长期的事情，起算至少是30年，实际上30年是排不完的，大约是30年到50年甚至更长的一个时间跨度。所以如果追究日本的环境污染人类健康食品安全的责任，在短期内是比较困难的，因为它造成实际后果，它排放的过程很长，这个核污染，它也有个累积的过程，所以短期内，如果是追究日本这个国家责任，应该说是有一定的难度的。

另外从科学技术手段上来讲，我们前面讲到了人类社会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这个大规模的核污染水排海的事件，现有的科学技术和手段也无法准确的、科学合理的预测它的影响范围、损害的程度到底有多少。

那剩下的就是刚才我提到了走法律的程序，法律的程序如果最终认定日本违反了联合国海洋法公约下面承担的国际条约的义务，它是一个国家行为。因为这个决定，东电公司是个私营公司，但是它宣布排海这个决定是日本国家做的，所以我们可以认定它是一个国际法上的国家行为，他这个国家如果是最终的裁决，裁判认定他是国际不法行为的话，那当然可以追责的。

这个追责的话采取的措施的话，除了赔偿，其实也含有别的一些措施和手段。比如说可以要求日本承认他排海的错误，并且向周边国家和对地区国际社会道歉，这是一种情况。另外一块就是停止侵害，那就是你不能再排了，你要停下来。还有当然就是恢复原状，你除了不能排以外，你应该恢复原状，把你造成的污染水还给降到最低的程序等等等等。

这个目前的话我刚才我提到了，就是可喜的是我们国家的科学家做出了自己的日本核污水排海这个污染的这个计算机模型，我觉得今后应该加大，就是环境保护和保全的这个力度，监测检查、预警预报的力度，可能此前我们国家主管的环保部门只是在我们管辖范围这个以内的水域，在做这些监测检测、预警预报工作。

可能下一步，我个人的话从一个学术研究的角度认为应该扩大范围，在我们国家管辖域外的相关海域，在公海区域，在公域里面也要布设更多的点，因为它已经实际排了。

另外的话可能下一步我们可以预期的，因为香港和澳门的话是从今天开始，这个限制和禁止从日本福岛周边的 10 个县市进口水产品，那么下一步的话，我们外交部的新闻发言人讲了中国政府将采取坚决的措施维护海洋环境、食品安全、民众健康。这个下一步的话有可能我们值得我们期待的就是中国对日本海产品，食品进口的这个范围是不是会扩大？这个种类会不会增加？这是我们值得观察的。

因为美国最近的话它是双标，一方面它支持日本排污，另一方面它又颁发了禁令，禁止日本这个相关的日本的食品的进口，这个斗争它是一个长期的斗争。

我个人认为的话，日本核污水排海它有两个方面的性质，一个它确实对包括中国在内的这个周边邻国利益攸关国，国际社会，特别是一些发展中国家，比如说太平洋保国论坛 18 个成员国 230 万人，他对我们提出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挑战，人类历史上没有这样应对这样大规模的污染事件的经验和实践。

另外一个方面，我觉得从一个宏观的角度讲，也为我们国家提供了一个战略机遇.就是中国作为一个大国，展现大国担当，在大局大是大非面前，中国勇于站出来，站在维护人类这个利益，保护保全海洋环境。这个当然也包括我们习总书记亲自倡导的推动海洋命运共同体的建设，为我们这些长远的、持久的推动人类和平进步的工作提供了一个机会、一个战略机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