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野菜汤和辣蘸料

自记事以来，口腔溃疡一直与我相随，让我备受折磨。每到此时，我就万般想念母亲的野菜汤搭配辣蘸料，这是母亲专门治疗我口腔溃疡的良方。

母亲喜清淡饮食，我却无辣不欢，每次过度食辣，过后便饱受溃疡之痛。母亲也不言语，只是每顿饭都会默默地上一碗野菜汤。

孩童时我就天真地问母亲：“难道家里没有肉吃吗，为什么顿顿都吃野菜啊？”母亲却说：“这对你好。”我缠着询问理由，她总是笑而不语，调配一小碗辣椒蘸料，让我蘸着吃。

母亲煮的野菜汤和蘸料的搭配，可是有点门道的。若是马蹄菜、百花菜这类较微苦的菜汤，就要搭配干辣椒粉蘸料；若是玉米、南瓜和竹笋混煮这类较清甜的菜汤，就得搭配生辣椒蘸料。我更喜欢的还是微苦的马蹄菜汤，每次回家，饭桌上总会有野菜汤和辣蘸料，即便没有美味佳肴，我也能吃下两大碗饭。

我问母亲：“怎么样才能做好辣蘸料？”母亲说：“其实也没有什么独特秘方，生辣椒蘸料，就是将生辣椒、西红柿切碎，加入一两滴香油，搅拌好，然后放到蒸锅里蒸上几分钟。辣椒粉，就是将菜市场买的干辣椒，再干炒一遍，然后就将它舂成粉末，现在市场上大多是机器碾成的，失去了原味。”家里的辣椒粉都是母亲亲手舂好的，那时的我也学着母亲舂干辣椒，但总会被飘散出来的辣椒味呛到，急躁地舂着，结果，舂出来的辣椒粉一言难尽。

高中时期，大街上的早餐店开始用马蹄菜汤作为餐后饮品，那时我才知道原来它还有个别名——雷公根汤。

雷公根又名积雪草，俚语叫马蹄菜，性凉，味苦，具有消炎杀虫、解热镇痛等功效，每年三四月在茶树底下、山头上就能看到它们的踪迹，长势微弱，只能看到小小根茎。到五六七月便是长势旺盛的时期，根茎变粗，叶子嫩绿，一丛丛的，大老远便能看到它们的丰貌，此时的马蹄菜最嫩最爽口，是菜市场上的“宠儿”。八九十月便渐渐褪去绿色外装，根茎变老，已然步入“中年”。到十一十二月，叶子变黄，根茎矮小，颇有步入“老年”的味道。令人玩味儿的是，一年四季，它也不曾在哪个季节消亡，无论春夏秋冬，都能在饭桌上看见一碗马蹄菜汤。

参加工作后，我在外也吃过许多不同的蘸料，麻酱蘸料、小米辣蘸料，也吃到过辣椒粉蘸料、生辣椒蘸料，可怎么吃，都吃不出母亲亲自调的那个味道。

我外住后时常上火，却依旧改变不了喜食辣的习惯，连同事都调侃说：“一周七天有五天都在口腔溃疡。”经咨询医生才知道，我天生体质湿热，肝火旺盛，需要清淡饮食，补充维生素，方可缓解溃疡之痛。原来母亲口中“对我好”的奥秘竟是如此。上学时母亲给我杯里装的都是野菜汤，电话提醒的都是多喝那野菜汤，工作后呼唤我回家吃饭的也是那野菜汤，那碗菜汤，正是母亲用尽心思却又无声的关爱。

母爱知道我的饮食喜好，即便这种喜好会让我饱受溃疡之痛，但她却不曾否定，而是默默用另一种办法来帮我缓解疼痛。母亲是那样温柔的一个女子，这种温柔足以胜过一切疾言厉色，足以唤醒我内心的自觉，这样的温柔，永远是我无以为报的恩情。

作者：贺虹婷

编辑：黄浩刚

审核：李可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