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读《边城》游边城

▲“一脚跨三省”石碑。 作者供图

第一次阅读沈从文先生的小说《边城》，还是在学校读书时的青年时代，距今已有三十多年了。在我每次阅读这本书时，湘西秀美的自然风光、翠翠和傩送美丽伤感的爱情故事以及那些淳朴善良的人们，都会萦绕在我心中，挥之不去，于是，便萌生了想去边城看一看的愿望。

今年的世界读书日，我再次阅读《边城》，掩卷之时，想起前几天有一个导游向我推荐了几条旅游线路，其中一条线路就是踏歌湘西行，我立即拨通那位导游的电话，报名参加了去湘西的旅行团。

我们从金城江出发，坐了近八个小时的班车才到达边城镇（原名茶峒镇）。直到今天，茶峒镇人仍保持着传统的民俗习惯，每逢农历初五、初十赶集，叫赶“边边场”。赶集那天，早上八九点钟，湖南、贵州、重庆三省（直辖市）边界的各族群众，三五成群，向茶峒镇汇集。无论男女老少，都像节日出门做客似的，精心收拾打扮，特别是青年妇女，盛装出行，她们胸前的银饰和耳上的大耳环，在阳光下闪闪发亮。集市上除了日用百货、土特产、熟食摊档之外，还有拔牙的游医、占卦的相士、照相的摄影师、补锅的手艺人，甚至还有最古老的染布缸铺。边边场非常古老，具有浓郁的民族风情，十分吸引人。我们去的那天正好是农历初十，不过时间已经是下午了，不知道还能不能赶上。

我们赶到市场时，边边场已经结束，赶集的人已经散去，只剩两处卖小吃的摊子。其中一个摊卖米豆腐，五元钱一碗，我买一碗来吃，米豆腐的外形、口感和味道都像凉粉，只是颜色和加料与凉粉不同。米豆腐是绿色的，吃的时候加入少许辣椒酱和酸菜，吃一口，酸辣、凉凉的。另一个摊卖油炸粑粑，一块钱四个，老板娘说快要收摊了，多给我一个。一块钱买到五个油炸粑粑，我心中一阵窃喜。油炸粑粑是把米浆、肉末和切碎的酸菜加入一些辣椒粉，和在一起，搓成小团，放到油锅里炸，然后用竹签串起，形状像冰糖葫芦一样，酸辣味。我以往吃的凉粉和油炸糍粑都是甜味，在这里吃的是酸辣味，真是别有一番风味。

走在小镇上，长长的石板路两旁有许多斑驳沧桑的木板楼房，街道边有几个老婆婆坐在摊前，贩卖自己手工制作的腌笋、酸菜和辣酱，时不时摇起手中的蒲扇吆喝两声。街道上空，几只燕子飞来飞去，让人瞬间有一种回到儿时外婆家的感觉。

不知不觉就走到了“中国边城百家书法园”，园内立着许多石碑，石碑上雕刻的文字是由中国百名书法家分段书写的沈从文先生《边城》一书的全部内容。一碑一章节，把小镇曾经的悲观故事和民俗风情，图文并茂艺术化地展现在我们的面前，让人流连忘返。

游览完书法园，我便去寻找《边城》中提到的那个渡口。走不多久，就到了茶峒古码头。渡船还是方头船，摆渡的还是个老人，只是不见翠翠和黄狗。一根拇指头粗的钢索穿过船舱，一头牵着湖南茶峒码头，另一头牵着重庆洪安码头。我们上了船，老人用一根约两尺长、一头挖有小槽的圆木棍做拉杆，小槽卡在钢索上，一点一点地把船拉到对岸。我觉得很有趣，就让老人给我试拉一下，在老人的指点下，我花了比老人多一倍的时间（四分多钟），才把渡船拉到了对岸。缴费时，老人不收我的钱，说我已经出力了，就不需要交钱了。

上岸后，我们在茶洪大桥西（靠近重庆这边）桥头下面的不远处，看见一座三角形凉亭。凉亭的三个角，分别指向贵州、湖南、重庆三个地方。凉亭旁边立有一块近一米高的长方形石碑，石碑的一面刻着“三省闻鸡鸣”字样，另一面刻有“一脚跨三省”字样。继续往前走，就见到一根一米多高、横截面边长一尺多的等边三角形石柱界碑，石柱的三面分别刻有“贵州、湖南、重庆”字样，在这里，我实现了一脚踏三省的壮举。

再走一段路，就到了“三不管岛”。据说，以前这座岛不归湖南、四川、贵州任何一个地方管辖，如果三地的村民因为边界、水源等产生分歧，发生冲突，就约着一起到岛上来解决，慢慢地这里就成了有名的“三不管”之地。现在的三不管岛，建有一家酒店，在重庆洪安有一个入口，通过一座风雨桥进入三不管岛。风雨桥桥头有一幅很有趣的对联：湘不管黔不管我管，山不转水不转人转，横批：三不管岛。重庆人的豪迈跃然其上。

在清水河的中心还有一座岛，叫“翠翠岛”，翠翠岛外形似一条古老的渡船，静静地停泊在清水河中。我们坐小船进入翠翠岛，岛上建有一座大型建筑，上端写有大大的“边城”二字。岛中心有一尊塑有一个美丽的少女和一只狗的高大石雕，表现的是翠翠和黄狗，翠翠在焦虑地等待心上人归来。

很快，夕阳西下了，我们坐船返回茶峒码头。两岸绿树成荫，竹林青翠，水面波光粼粼，清澈见底。岸边几个妇女在青石板上敲打衣物，她们发出的阵阵欢笑声，为小镇增加了几分烟火气息。

吃过晚饭，夜幕已经笼罩小镇。我们住在靠近河边的吊脚楼，推开窗往外看，看不到任何人，在漆黑的夜里，我好像悬在半空中，悠然有趣。灯光下，河岸的青石板散发出暖意的橙光，与清水河倒影的灯火交相辉映。小镇的夜晚，安静而祥和，闭上眼睛，情窦初开的翠翠、善良纯朴的老船工、温和乖巧的黄狗、意气风发的傩送、可免费坐船却要给乘船钱的边城人以及充满灵性的青山翠竹，一一浮现在我的眼前。我想，我住的客房靠近码头，今晚能听到茶峒人的喊渡声或者听到月光下飘来的情歌吧。带着这份美好的期待，我安然入梦。

嘹亮的鸡鸣声把我从沉睡中惊醒，看到透进窗口的光线，我知道天亮了。我有些疑惑，昨晚怎么没有听到喊渡声？推开窗，茶洪大桥赫然入目，我幡然醒悟，有大桥了，人们半夜有事就走大桥，不用坐渡船了，现在坐“拉拉渡”的人，大多数是来体验生活的游客。

雨飘进窗，落到脸上，凉凉的。我坐在吊脚楼上听雨，看着河面溅起的水花和升起的白雾，我突发奇想，到下雨的小巷，去遇见撑着油纸伞、丁香一样结着愁怨的姑娘，于是便撑起雨伞出门了。下雨的小巷，有早起忙碌的人，有背着画板去写生的学生，有坐在门里吃早饭的阿婆，一切是那么的宁静美好。

走到河堤路，看到远处的白塔和翠翠曾经居住的房子，想到翠翠没有等到她心爱的傩送，心里有点难过。突然，远处传来导游的叫喊声，让我去酒店拿行李，准备上车去下一个景点。马上就要离开了，我心中升腾起许多不舍，朝着烟雨迷蒙的小镇，挥挥手说：再见了，我下次再来！

作者：韦 菊

编辑：黄浩刚

审核：李可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