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永兴： 阻挠为聂树斌昭雪的人天理难容

近期，中央一再强调错案倒查，这不由得使我想起了聂树斌案。记得在聂树斌被宣布无罪之前，我曾写过一篇文章《如果聂树斌无罪 阻挠为其昭雪的人便天理难容》，文中说，刚刚20岁的聂树斌，奸杀了38岁的中年妇女康某，这听起来给人第一感觉便是有点不太相信，年轻姑娘有的是，他为啥要找一个比他大近20岁的老太太下手？

其在强奸康某前，专门偷了一件女性上衣，也正是用这件上衣勒死了康某。这听起来似乎又让人觉得有点不符合情理。如果是从背面下手，用上衣勒还有情可原，那也不如用绳子干净利索，而其与康某则是面对面，如此之用手掐气管岂不是更能直接毙命，用上衣缠住脖子套圈勒，显然不符合要尽快致对方于死地的最佳手段，不仅多此一举而且得不偿失，但却也恰恰就是这件多次一举的上衣，竟是聂树斌致死康某的唯一关键物证。康某到底是不是死于这件上衣，近20年来警方从未公示现场照片，也从未公示判其死刑的相关物证，难怪此案一直成谜。

聂树斌在被捕之初，并未承认强奸杀人，但在经过了一个星期的“突审”后承认了。当律师问他为啥第一次不承认，第二次承认了，口吃且内向的聂树斌说“打了”。当然了，我们不想相信警方会刑讯逼供，会把一个无辜屈打成招，但又不能不承认警方会刑讯逼供。

1994年10月26日，在一审法院尚未对聂树斌宣判定罪之前，《石家庄日报》便以《青纱帐谜案》为题生动细致的披露了聂树斌的“罪行”，并将其称为凶残的犯罪分子。由此可见，本案始终就处于先入为主、有罪推定的逻辑之中。

1995年3月，石家庄市中院一审开庭审理聂树斌案，聂母张焕枝未被批准进入旁听，但在法院门口，她看到两个法警从警车上把儿子押入法院。庭审结束后，聂母提出想见儿子一面，在主审法官康平平和辩护律师张景和陪同下，她在法院后面一个小屋中看见了半年未见的聂树斌。聂树斌当时背对着门，双手抱着深垂着的头正低声哭泣。张焕枝哭着喊了声“树斌”！聂树斌在抽泣的颤栗中突然转身，放声痛哭，一声一声地喊着“妈——”，泪水满面。

“我们只是哭，只是哭”，10年后坐在不太光亮的堂屋里，张焕枝吃了几粒救心丸后，痛苦回忆着这一生中最难忘的两分钟。两个干警终于分开了母子，嘴里督促着“走吧，走吧”！张焕枝被干警揪出了小屋，边走边回头，就是这样和儿子做了最后的告别。张焕枝，知儿莫若母，她不相信这事是儿子干的，她也总觉得儿子当时有话要说，但因为激动和口吃，没有来得及说出口。

1995年4月28日，聂树斌的父亲聂学生照例前往看守所为儿子送生活用品，工作人员告诉他，不用再来了，你儿子昨天已被枪决。

庭审时不让家长进入，枪决时也不告诉父母，生离死别最是人生难堪事，这让聂树斌的父母如何接受，连最后的一点人道都没有了，聂父在爱子死后偏瘫至今，聂母则多少次扑倒在儿子那低矮的坟头，凄厉的哭喊着：“我要我的儿子！”。

在聂树斌的家乡，石家庄市孔寨下聂村，所有认识他的人，都说他是一个极度内向老实的人，口吃的缺陷加剧了他的自卑，还不曾有过恋爱经历。聂树斌的父母，致死也不会相信儿子的“罪行”，他们深信儿子死的冤屈，他们发誓要为儿子申诉到底。

天有不测风云，也许是聂母张焕枝为爱子申诉的坚强信念感动了上苍，2005年1月，在河南被捕的河北籍男子王书金向警方交待了10年前石家庄孔寨村玉米地奸杀案是自己所为，广平县公安局有关人士说，王书金交待细节与现场高度吻合。此事经《河南商报》披露后，舆论顿时哗然，且在官方和司法未作出调查结论前，绝大多数媒体和网友达成了“聂树斌被无辜错杀”的共识。

对于10年后突然冒出来的“真凶”王书金，肯定有一个案子是错的，为了探寻真相，《南方周末》记者赶到河北邯郸广平县调查。广平警方的资料显示，今年1月19日凌晨1时30分，接到河南郑州荥阳县素合派出所打来的电话后，广平县公安局副局长郑成月立即联想到本县1995年10月发生的一起强奸杀人案，而犯罪嫌疑人王书金至今在逃。两个小时后，郑成月带领人马赶赴河南，经过讯问，王书金连续交待了全部6起强奸杀人案，其中奸杀4人，强奸2人。令人意外的是，王书金还主动交待，1994年夏季在石家庄打工时在西郊将一女青年强奸后杀死，抛尸于玉米地中。因为这个案子已结，案犯聂树斌10年前已被枪决，所以这个突如其来的发现，让广平警方大为震惊。

3月18日当《南方周末》记者将这个消息告诉王书金50多岁的哥哥王书银时，这个温和的男人突然狠狠地说，我恨不得马上枪决他，我们全家都恨他。那年38岁的王书金是广平县十里铺乡南寺郎固村人，从小好逸恶劳、贪图享受，常被哥哥教育但从来不思悔改，以致他负案在逃后，全家人都不以为然。当记者把这个复杂离奇地案件告诉他时，他和家人毫不怀疑王书金是真正地凶手。

这是两个反差极大地家庭，一个深信儿子连鸡都不敢杀怎敢杀人。一个深信自己的弟弟杀人都不会眨眼，到底谁是凶手？公众曾强烈呼吁异地调查审判，以利公平和公正。

据记者了解，鉴于王书金案的情况复杂，广平警方对于王书金的历次讯问都录了像，这将是一份重要的原始影像资料，一旦公开将极有利于今日的研究和审理。对于已尘封近20年的聂树斌案的卷宗材料，一旦也一并公开，真相也许在瞬间就能大白。

20年了，人的记忆会有很大程度的淡漠，有很多事情别说是细节，就连大概也忘的差不多了，所以说河北检方以20年前细节问题而断定康某不是王书金杀害的，有些牵强。

在此案重新审理之时的2013年6月23日，最初负责侦办王书金案的河北省广平县一位办案民警向《南方周末》记者回忆，就在康某被害后的几天里，王书金已经转移到石家庄市内的另一个工地打工，再到民警勘验现场看热闹存疑。此外，王书金独立供述出现场遗留的一串钥匙，这与现场勘验高度吻合，若非亲历，不可能知道。对此人们再次强烈要求：一、公开广平警方讯问王书金的录像。二、公开聂树斌案的卷宗，让人们看到最原始的证据及聂树斌被捕之初和经过一个星期突审后的前后笔录，及法医鉴定是否合法。三、公开被害人康某的现场照片，让人们一睹康某脖子上的那件上衣，以帮助了解她到底是被用双手掐死，还是被用上衣勒死。

在王书金出现后，广平县公安局副局长郑成月曾对友人说过聂树斌翻案那一天，他要到下聂庄那棵百年古槐下和聂树斌父母照一张相，以此告慰聂树斌的冤魂。并在死后埋在聂树斌的坟旁，立一块碑，刻上“人民警察爱人民”。我被郑成月以一人之力对抗全省保护伞的精神感动，但愿他和无罪的聂树斌一起安息！

也但愿聂树斌案能早日重审，如果聂树斌确实无罪，那么阻挠为其昭雪的人则将天理难容。（本文结合《河南商报》、《南方周末》相关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