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出生后没奶水吃，全靠仇人的鸡和蛋，他母亲病了我送去手术费

孩子出生后没奶水吃，全靠仇人的鸡和蛋，他母亲病了我送去手术费

导读：本文五千字，您阅读需要十五分钟，真实记录上世纪八十年代亲身经历，希望能和您一起重温那不堪回首的记忆。

1984年的时候，我孩子刚出生，高兴之余，几乎所有的苦恼都接踵而来。

我母亲去世得早，父亲既当爹又当娘把我拉扯大，那时候的情况大家都知道，一个村里几乎没有几户富裕家庭，我家也是一样，祖上三代都是赤贫，尽管成分根正苗红，但现实的生活是经常饿肚子。

幸好大家都那么穷，我21岁那年就有人给我说媒，很快就和妻子结婚了。婚后不到半年开始包产到户，队上的水田林地都分到各家各户。辛苦了一辈子的父亲在山上分山，突然就得了急症，乡亲们把他抬回来，还没来得及进大门就咽气了。

处理完父亲的后事后，家里几乎揭不开锅，但日子还得继续过下去。幸好田土都分到个人头上，只要你努力干活，至少肚子可以不饿了。

但妻子很快就怀孕，怀孕的时候早孕反应非常严重，根本做不了事不说，还得时时刻刻照顾她，我家原本不富裕的日子就更清苦了。

或许是怀孕的时候亏了营养，女儿出生后就很瘦小，接生员都小心翼翼地告诉我说，这孩子你们两口子得多花点心思带才行。

果然，女儿出生后，还在月子里就经常发烧哭闹，到后来甚至都不怎么哭，就是嘶哑地哼着。

岳父岳母一开始也偶尔来接济一下，但经不住家里也不宽松，再加上这个孩子都认为带不活，便有意无意地来得少了。

但孩子毕竟是娘身上掉下来的肉，初为人父母的我们，自然不会就这么放弃，总想着给孩子找点活路。

其实放在现在的话，那些问题都不是问题，孩子有奶水吃很快就会好。但明知道孩子亏了营养，可妻子的奶水却很少，那年代根本没有什么奶粉之类的东西，唯一的辅食就是炒点米磨成粉给她吃。要不就下河抓点鱼煮汤给她们母女喝。

年老点的乡亲们都和我说，你妻子要是能多喝点鸡汤，再不济多吃几个鸡蛋，奶水肯定就会多起来，孩子有奶水吃了，体子就会好，那才有活命的机会。

可我家里除了从邻村赊回来的一头小猪之外，半只鸡鸭也没有，哪里来的鸡汤和鸡蛋给妻子发奶水呢？

那时候也想过，是不是把小猪卖了换几只鸡吃了再说，但妻子也拿不稳主意，说这么小一头猪，换回来两只老母鸡就完事了，吃完要是有了奶水还好，要是还没有呢？

那一天傍晚收工之后，我又抱着孩子坐在门槛上发愁，孩子咿呀呀说了点随口话，勉强熬到了半岁多点的她，手腕比别人的拇指还大不了多少，说话的声音也是蚊子叫一样，我心里一片凄然。

突然，我家门前的那棵树上掉下来一个东西，砸到地上还噗地响了一下，孩子在怀里挣扎了几下，我连忙搂紧点，站起来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也走近树下一看，竟然是一只鸡。

我怕怀里的孩子被吓着，连忙转身把她送到妻子手里，自己转身来到树下提起那只鸡回到厨房里，路上顺手摸了摸鸡的翅膀下面，竟然还是温热的，显然没死多久。

拿到灯下一看，发现这只鸡竟然是邻居平哥的。

他家有三四只老母鸡，主要是他母亲一直就是我们村上有名的“资本主义尾巴”，以前生产队时就喜欢养鸡鸭，反正也不用自己喂什么粮食。

其实家里附近的稻谷快成熟的时候，大婶还会故意把鸡鸭放出来去吃点谷子，别人说她就赖皮，说是鸡鸭自己跑出来的。

看着手里还是温热的死鸡，身上没有任何的伤痕，肯定不是什么黄鼠狼之类的咬死的，我估计应该是从树上掉下来摔死的吧。

那一刻，我很想把死鸡丢回去，为什么不是送回平哥家呢？

因为我们两家可以说是“世仇”，据说从爷爷那代人就不对付。到我父亲这一代，虽然不再扯皮了，但父辈的仇恨还没消，两家虽然是邻居，却从来不通来往。甚至到了我和平哥这一代，也还是你不理我我不理你的关系。

虽然不想占别人的便宜，但刚刚还在为孩子的奶水发愁呢，我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决定先把它劏了给妻子炖汤。

尽管心里也知道，这样吃掉别人的鸡不好，虽然不能算是偷，但毕竟知道是谁家的东西，就算不送回去，至少也得丢回原地吧。

但迫在眉睫的痛苦战胜了理智，我三下五除二就把死鸡搞干净了，还把鸡毛和肚子里的东西装到一个烂纤维袋子里，拿到河滩上埋掉，连夜就把它炖了很大一锅汤给妻子喝。

妻子看着我提着一只死鸡回来，一直在旁边嘀咕让我送回去。我只好辩解说，这又不是我偷的，在我家的树上掉下来摔死了，我捡回来给你发奶水，虽然不仁义，但为了救孩子也只能这样了。

那锅鸡汤妻子喝了两天，连带孩子也喝了几口，显得津津有味地舔着小舌头。我除了尝了尝盐味什么都没喝。

说来也真的巧，喝完鸡汤的第三天，妻子的奶水就多了起来，连续好几天晚上孩子也不哭闹了，我心里的那点良心的不安也被孩子的转机冲淡消失。

不知道为什么，按常理来说，平哥家里丢了一只鸡，以大婶那性子肯定得到处找，找不到也会胡乱骂个三五天。

但接下来几天，他全家都出奇地安静，似乎从来没有丢过鸡一样。我也知道，一只鸡肯定不能彻底解决问题，关键是要长久啊。

可接下来没过多久，我家墙角似乎就有只鸡在那里下野蛋，就是一个草丛里，每天都能捡到一个鸡蛋。

鸡蛋捡回来后，要不就是给女儿蒸成水鸡蛋，要不就烧熟了一小块一小块捏碎给她吃。

小家伙虽然小，但也似乎吃到这是难得的美味，虽然吃得小嘴巴上沾满了蛋黄，但精神和体力上慢慢明显好了起来。

那样大概持续了两个多月，越到后来我越是不安。因为自己也是农民，家里有只鸡下野蛋，也不可能每天都下还能连续两个月吧。

再说了，就算能下这么久，主人难道就不知道想法子关起来？

于是后来就不再去捡蛋了，草丛里的鸡蛋最后维持在三只就不再增加，最后还是平哥的母亲似乎发现了给捡回去。

吃了两个月鸡蛋的女儿，那年底竟然能站起来，脸上也有了点红肉，乡亲们都说，你这孩子算是让你从阎王手里“抢”回来了。

到第二年的时候，我就发誓今年一定要让孩子吃饱，年前就委托岳父母给我孵几只小鸡，开春后就送过来了。

自己也贪早摸黑种了点豆子花生之类的东西，加上那年气候也好，粮食丰收了，山上的这些经济作物也能换点钱，家里总算是能喘口气了。

孩子自己能摇摇晃晃地走路了，作为父母，我们的开心是无法言表的。只是每当我看到慢慢长大的孩子，总会想到那个傍晚“捡回来”的那只死鸡，还有那两个多月的野蛋，心里总有点不踏实。

一转眼过了三五年吧，90年的时候，我们乡开始有人出去广东打工，只有我们村比较闭塞暂时还没人去。我和岳父岳母商量，决定把孩子交给他们，我带着妻子去打工赚钱。

就那样，90年的五月份，我和妻子就来了广东，文化水平都不高的我们，找工作还是挺困难的，我干脆就在码头上扛水泥。妻子在家里学过裁缝，好不容易总算进了一家制衣厂。

那时候码头建材的生意非常火，铁板船从广西或者英德那边运过来的水泥，都得靠人力扛上岸。有的直接扛到货车上，有的则送到仓库，一包水泥一毛五分钱，别人一次扛两包，我则直接三包四包地扛。

我每个月的工资总比别人多，还不抽烟不喝酒，天气再热也就喝点自己熬的冷茶。至于衣服就更简单了，去夜市买点旧衣服，反正白天基本不用穿，晚上不出去也不怎么穿得着。

一年下来，我们夫妻俩竟然往给家里寄了四千块钱，这样的收入在那时候真的是“发了财”。

那年十二月二十四，我和妻子就商量早点回家，因为惦记家里的女儿，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回去呢。

回到家里后，岳父岳母早早就帮我们把家里收拾妥当，大半年不见的女儿似乎长高了很多，但一开始却不肯让我们抱。直到我们拿出给她买的衣服和零食，才慢慢亲近点。

或许也是骨子里的血肉之情，到晚上的时候，竟然就不肯跟外婆睡，一定要和爸爸妈妈睡觉了。

虽然才出去一年，但人的思维真的很玄妙，对于家里的一切似乎看淡了很多，就连以前对平哥家的“仇恨”，在那时就已经觉得太无厘头了。

再加上前些年那只鸡和鸡蛋的事，我其实很想去平哥家里坐一坐，但又碍于面子，走到自家地坪边又退回来了。

过年的前一天，家家户户都在准备过年场面，我们这一年也算是帽子朝天不比往年了，鸡鸭鱼肉都买了回来，甚至不抽烟不喝酒的我，也买了一条带滤嘴的香烟和一瓶好酒，门口也贴上了春联，就等着过上人生的第一个扬眉吐气的年。

女儿穿戴一新，尽管还是有点瘦，但个字却并不比同龄的孩子矮，最难得的是很聪明，用她外公的话来说，这孩子幸好救回来了，要不真的太可惜。

忙到十点左右才把过年的菜准备好，妻子带着女儿早早就睡了，我正在洗脚，突然听到平哥家里一声大哭，那声音简直揪人心肝一般。

我赶紧擦干脚跑到地坪口听动静，只听得平哥在家里大哭，一个大男人，又是过年前的最后一晚，这时候肯定是有什么大事发生了。

我再也顾不得前几天心里残存的那点面子，从一米多高的土坎上跳下去，下面就是平哥家的后门，家里的门也没关，我嘴里一边大声喊着大婶和平哥，一边直接冲了进去。

平哥妻子带着孩子围在他身边，平哥自己蹲在地上，双手抱着头揪着自己的头发，嘴里还在哀嚎着。

平哥的妻子看到我进来，脸上一副不可思议的神情，只是用手拉了丈夫几下，我蹲下来凑到平哥耳边，伸出手握紧他的手，嘴里轻声喊了句老兄，发生了什么事？

平哥抬起头发现是我，挂满泪水的脸上也尽是愕然，但随即就恢复了那份绝望，双眼失神地看着我说，我没用，我救不了我娘……

我从衣兜里掏出那包没拆封的香烟，笨拙地揭开盖子，从里面抽了两支出来，塞了一支香烟到平哥嘴里点上，自己也点上一支，然后让他有事慢慢说。

平哥一直是个大烟枪，抽了几口烟之后稍微平稳了点，但三十出头的人竟然还在哽咽。他老婆告诉我说，十月底的时候，婆婆就经常觉得肚子痛，就请村里的医生开了中药。

一开始倒也好了几天，但后来就反复发作，拖到十一月底的时候终于挨不住了，只好去了镇上的医院。

医生检查说是慢性阑尾炎，要去县医院做手术，大概需要两三千多块钱。可家里哪里拿得出那么多钱？

平哥只好到处去借，这几天下来才借到五六百块，离住院费还差一大截，眼看着老娘奄奄一息，刚从外面回来的平哥就终于崩溃了。

我大概听懂了嫂子的叙述，也完全明白平哥这一刻的心情，和我前年为了女儿没有奶水吃有什么区别？

我稍微想了一下，安慰平哥说不要急，不就是两千块钱么，没有过不去的坎，这不明天就要过年了，今晚去还来得及。钱的话我手里刚好有点，你先起来去请开货车的阿春，我这就去给你拿钱。

说完我就起了身，一个箭步跳上土坎到了自己家，和妻子简单说了这事。联想到当年那只鸡和鸡蛋的事，妻子很快就想明白了，赶紧从枕头下的稻草里把钱拿出来递给我，让我赶紧送过去。

我再次来到平哥家里的时候，平哥两口子还是坐在那里发怔，肯定是刚才被我的话唬到了。

我把手里的钱塞到平哥手里说，这是三千块钱，你赶紧去把阿春叫过来，嫂子你去收拾收拾几件衣服，连夜就去县城。

平哥看到钱还想说什么，我赶紧拦住他，说时间不等人，有什么话等大婶从医院回来再说。

平哥这才把钱王口袋里一塞，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平哥的老婆则开始收拾衣服，我进了大婶的房间，老人家蜷缩成一团，嘴里倒是还在哼，但连叫几声都没有反应，显然是有点糊涂了。

就那样，平哥连夜就把大婶送到了医院，也算是老天保佑，他老娘在医院住了一个多月，总算康复出院。

大婶回家的时候，我和妻子早就出来广东打工了，钱的事我也没有放在心上，反而换来一种彻底的轻松。

到那年回家过年的时候，还没进门就看到平哥和他老娘在我家地坪里逗我女儿。远远见到我回来，平哥还上前要帮我接行李，弄得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那一晚，平哥一定要请我们夫妻去他家吃饭，我推脱不过也只好去了，我们从来也没有想到，三代的世仇之家，就这样“一笑泯恩仇”。

不沾酒水的我也喝了几杯，但出奇地没有喝醉。平哥一家人反复向我道谢，还说今年只剩下一千块钱先还上，明年一定还清，让我多宽许一年。

我笑着接过他的钱，还乘着酒意说出了我几年来不曾说出的话。

我和他说，我孩子刚出生那年没有奶水，眼见得就要饿死，那只死鸡被我们吃了，那两个月的鸡蛋孩子也吃了，你别以为我就那么蠢，我知道，当时肯定是你故意“丢”给我的。

平哥憨厚地笑了笑，说那些陈谷旧芝麻就别提了，当年不是看你女儿那么小太可怜，家里又有几只鸡，想给你送过去吧，你肯定也不会要，干脆就自己弄死放在树杈上。

至于那鸡蛋，确实是自己每天偷偷放过去的，根本不是母鸡自己跑去草丛里下蛋，这也都是你孩子福大命大，几只鸡蛋就养得这么大了。

喝完酒，我们两家人继续喝茶，最后达成一致，我们谁也别说对方救了自己帮了自己的忙，以后就像亲兄弟一样，这才对得起这一场交情，也算是彻底解开了祖辈的误会。

就那样，我和平哥真的就成了亲兄弟一般，几十年来，不管是在外地还是在家里，从来没有闹过任何别扭。因为我们都知道，彼此真的是值得信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