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平王朱冲烌：我心在南，身却在北，被皇帝放了鸽子的贤王

正统四年（1439年）十二月，乐平王朱冲烌奏称，自己身体孱弱，随大哥韩王朱冲（火或）迁居平凉后，因当地苦寒，以至于缠绵病榻。虽蒙皇上念及亲亲之谊，屡次赠药调理，可每遇寒气侵袭，刚有回转的病情便又反复。所以恳请皇帝陛下大发慈悲，准许他离开平凉，迁移到温暖之地，以让自己苟延残喘得度余年。

朱冲烌的这一情况真是闻者伤心，听者流泪。然而平时很好说话的小皇帝，在接到这封奏疏之后却变得不好说话起来。明英宗一上来就直截了当地表示封疆乃祖宗所定，岂可轻易更改。随即又表示平凉也并非太过寒冷，叔祖安心调理身体便好。意即赠予相关药品帮你调理可以，但迁国绝无可能，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己卯，乐平王冲烌奏：‘臣随兄韩王寓居平凉，边地苦寒，柔弱之质遭之成疾。虽蒙皇上每念亲亲，赐之药饵，然略见平复，遇寒辄发。惟皇上矜悯，乞移温暖之地，使之暂延残喘，用终余年。’上以书谕之曰：‘封土，祖宗所制，岂敢改易？况平凉未必甚寒。惟安心调摄可也。叔祖亮之。’”（《明英宗实录》）

乐平王朱冲烌生平表现如何，又能不能逃离平凉，前往温暖的南方呢？

一心想要南迁的郡王

朱冲烌（音xiu1），生于永乐三年（1405年）九月，为韩宪王朱松的庶五子，明太祖朱元璋之孙，生母赵氏。很多史料称他为韩宪王庶四子，是因为朱松的次子早夭，不计入排行之故。

因出生较晚，完美地错过了永乐二年四月的那场宗室大分封，其后明成祖只进行过几次小规模分封，以至于终永乐朝朱冲烌都没能得授爵位。

永乐二十二年（1424年）七月，明成祖驾崩于第五次亲征漠北回师途中，随即皇太子朱高炽即位。由于明成祖故意不作为，积攒了为数众多的待封宗室。明仁宗即位之初便重启分封工作，于当年十月初八大封宗室，时年20岁的朱冲烌得封乐平王。

当年十一月初八，朱冲烌三兄弟由南京赶到北京，朝觐新皇帝。一番马屁后，明仁宗龙颜大悦，正式敲定韩藩的新藩地——陕西平凉府。次年四月，韩藩家族正式之国平凉。

地处西北的平凉，相对干燥、寒冷，而又荒凉。朱冲烌兄弟在南京生活了20余年，早已习惯了温暖、湿润、繁华的江南生活，对新环境很不适应。何况初到贵地就挨了当头一棒，原安王府、现韩王府狭小残破，襄陵、乐平二王府更是没有踪影，朱冲炑（音mu4）、朱冲烌兄弟只能暂时寄居平凉府署。

韩王朱冲（火或）见状给紫禁城龙椅的新主人、堂侄明宣宗上疏，要求朝廷出钱出人帮助整修韩王府，并新建襄陵、乐平二王府。明宣宗也没推脱，让陕西方面出人出钱，协助安东中护卫将士施工，并派工部主事毛俊前往平凉督造韩藩三王府。

可到了宣德元年（1426年）七月，工程刚启动没几个月，陕西方面就宣称因去年秋粮和本年夏粮相继歉收，难以为继。明宣宗很是理解陕西方面的顾虑，下旨暂停韩藩三王府的修治。即便是在韩王的抗辩下，也只有韩王府整修工程得以继续推进。

当年十月，陕西行太仆寺主簿王清之女王氏被册封为乐平王妃，由于王府没造好，婚礼只得在平凉府署举行。洞房花烛夜遇到这种糟心事，朱冲烌的心情可想而知。

逃离平凉，回归温暖湿润的南方，成为三兄弟共同的心愿。韩王朱冲（火或）首先发起冲击，结果在明宣宗的接连打击下，彻底熄火。大哥都如此，朱冲烌自然不敢再去触明宣宗这个大魔王的霉头。可实际上，朱冲烌对南方的渴望更甚于两位兄长。

正统元年（1436年）九月，朱冲烌突然罹患重病，平凉本地的医生束手无策。继位不久的小皇帝闻讯，立马从京中派太医快马加鞭赶赴平凉，这才把他救了回来。然而次年年底，朱冲烌旧疾复发，明英宗再次派出太医携带药物前去调护。

“（正统二年十二月）戊午……书与乐平王冲烌曰：闻叔祖旧疾复作，亟命太医院择精医者一人往视，兼奉药品及丸散七十余斤。尚冀善加调护，用副朕亲亲之意。”（《明英宗实录》）

接连罹患重病，让朱冲烌愈发想念温暖湿润的南方，于是乎就有了文章开头那一幕。遭到小皇帝严词拒接后，他一时间也熄了迁国的念头。不准迁国，那总得给解决个人生活问题吧！于是乎，朱冲烌再次上疏提要求：其一王府残破，衣服不给，希望让有司派人解决；其二身边缺少御使人员，请求将安惠王守坟校尉拨给自己使用；其三自己身子弱，希望朝廷派一名医官常驻王府。

对此，明英宗给予了部分满足，第一条被以“边郡之民艰窘，朝廷凡百所需亦皆停罢”所拒，校尉问题则从江西调拨六人，并从平凉左近医学之中调拨一名医生入乐平王府。

斗转星移间20余年过去，大明历经土木堡之变、夺门之变等事。明英宗发动政变重登帝位之后，急于为自己的形象挽尊。朱冲烌抓住这一机会，于天顺元年（1457年）旧事重提，表示想要迁国江西建昌府（今江西南城县）、浙江衢州府，实在不行本省的凤翔府、巩昌府（今甘肃陇西县）也可以考虑。

称你一声叔祖，还真把自己当祖宗了？哪那么大脸啊！他明英宗虽然急于为自己挽尊，但也是有底线的，遂给朱冲烌去信，委婉地予以拒绝。信中宣称平凉并非边地相对安全，且叔祖历来称贤，必然能体谅民间疾苦，您之国平凉这么多年，突然之间提出要迁国，肯定是受了下人的蛊惑所致，这样会给您抹黑的言论千万不可听信。

“（天顺元年八月）丙申，书复乐平王冲烌曰：‘比得奏词，具悉尊意。叔祖之国，系先朝分封，于今年久。况平凉亦非边境，地方难，又迁移别处，及称欲移建昌、衢州、凤翔、巩昌府分。此必下人诱说，切不可听信。叔祖自今宜善加调护，以享安静之福，庶不乖于祖宗宪章，惟叔祖亮之。’”（《明英宗实录》）

然而两年之后的天顺三年十月，都察院左佥都御史王俭等人以代藩宗室人口众多，大同地处塞，粮食难以供给，上疏请求将部分代藩郡王内迁，此举却获得明英宗的批准。于是代藩郡王内迁工作正式展开。天顺五年正月，在明英宗的特别关注下，经过一年多的纷争，代藩部分支系正式内迁，记有：山阴王、襄垣王移藩蒲州，宣宁王、隰川王移藩泽州，灵丘王移藩绛州，怀仁王移藩霍州。

这下朱冲烌不干了。韩藩、代藩同处边地，粮食都需要从内地补充，所处境况可谓是半斤八两，凭什么要搞区别对待。何况我一心想迁国却不让我走，代藩诸王多不想走反而逼着他们内迁，这是几个意思？

天顺六年（1462年）七月，朱冲烌上疏朝廷旧事重提，要求迁国。为争取同情分，他在奏疏中着重提及了两点：一是自己身体孱弱，平凉苦寒，两相叠加导致自己长期罹患疾病难以痊愈，实在是苦不堪言；二是平凉属于军镇，韩藩宗室在此繁衍加重了军民的负担，消耗了众多本应当用于前线的粮草，他实在不忍见到将士们因此辗转于沟壑。为此，他请求如代藩宣宁等王之例，将他迁徙到一处温暖而又能通舟楫之地，如此一则可以让疲惫不堪的陕西民力得以稍稍恢复，二来也可以让他得以安享暮年。

朱冲烌的请求合情合理，何况自己才刚开了先例，还能怎么办。明英宗只得同意其迁国要求，至于目的地吗，敲定了淮靖王朱瞻墺（音ao4）的第一个藩地——广东韶州府（今广东韶关市）。

天顺七年（1463年）十月，因奉命在韶州府建造乐平王府的广东三司汇报称王府已修建完毕，礼部奏请让朱冲烌迁国。结果明英宗轻飘飘地表示要不这件事件暂且就算了吧，直接放了满欢欣喜等待迁国的朱冲烌鸽子。如此作为简直是将国事当儿戏。

“戊申，初韩府乐平王冲烌以狭西平凉府艰窘请他徙。上许之，诏置府广东韶州府。至是成。有司请王就徒。上曰：‘姑已之。’”（《明英宗实录》）

与韩藩大宗二三事

正统五年（1440年）十二月二十二日，韩恭王朱冲（火或）薨逝，朝廷给予了“孝友恭俭，乐善循理，著闻中外”的评价，妥妥地属于一代贤王。然而他尸骨未寒，两个弟弟襄陵王朱冲炑、乐平王朱冲烌，围绕着韩王之位的继承权问题，与大侄子、爵位的第一顺位继承人开城王朱范圯（音yi2）爆发激烈冲突。朱冲烌兄弟俩认为朱范圯不适合袭封韩王，要求从韩恭王诸子中选贤而立。朱范圯则上疏表示两个叔叔是在污蔑自己。

明朝实施的是嫡长子继承制，也即“有嫡立嫡，无嫡立长”，但凡事都有特例。比如宣德九年（1434年），第三代蜀王朱友埙（音xun1）薨逝，蜀藩大宗绝嗣，当时他三个叔叔在世，伦序应当由居次的华阳王朱悦燿晋封，结果成为下一任蜀王的却是老五保宁王悦（劭火）。

且嫡长子继承制本身也存在自我修正机制，当理论上的第一顺位继承人，因某种原因不适合继位时，可以向下顺延。比如春秋时期晋厉公三郤之乱中被杀，国君之位转移到惠伯谈一系手中，由于其长子天生智力低下“不辨菽麦”，因此被剥夺继承权，由其次子孙周继位，他就春秋霸主之一的晋悼公。再比如孔子的大哥孟皮天生残疾，故而由孔子继承家业。

所以朱冲烌兄弟的奏请也有其道理在。

唯一的问题是，华阳王朱悦燿因为屡屡发动夺嫡之争，被明仁宗发配湖广澧州，本身有罪在身。而开城王朱范圯不见有什么罪状，智力也正常，有史明载的唯一缺点为患有阴厥之症，也即寒厥。此病主要因长期处于寒冷的环境中外寒内侵，导致体内阳气大损，血脉脏腑失其温养造成。常见症状为四肢发冷、昏沉欲睡，严重时会陷入昏迷。朱冲烌兄弟估计是认为他这种状态不适合担任韩王，才要求立贤，换二侄子西乡王朱范（土卬）上位。

可作为当事人之一的朱范圯，自然不会认为自己不适合，因此控告两位叔叔诬陷。

正统六年十二月，被韩藩那点破事搞定头痛不已的明英宗，只得亲自下场，充当和事佬。对朱范圯表示朱冲烌哥俩只是声称应当选贤嗣国并无他言，“诬奏”二字无从谈起，爵位该是他的就是他的。又对朱冲炑兄弟表示侄子有错，当叔叔的应当予以指正，岂可动辄就要撸人帽子，真如此只会贻笑天下。最终韩王爵位依然由朱范圯继承。

朱范圯确如朱冲烌兄弟所言，不是合适的韩王人选。正统九年（1444年）五月，韩王朱范圯突然薨逝，在位正好一年，年仅25岁，朝廷赐谥曰怀。大宗因此绝嗣，韩王之位由其弟西乡王朱范（土卬）承袭。然而朱范（土卬）和其继任者韩惠王朱徵钋、韩悼王朱偕㳘（音chong1）在位时间都不算太长，且韩悼王之后韩藩大宗再次发生绝嗣，王位花落韩惠王庶三子彰化王朱偕灊（音qian1）头上。

30年间韩藩大宗连续两次绝嗣，而两位韩王的遗孀韩怀王妃郭氏、韩悼王妃依然在世。此前郭氏由历代韩王奉养，可朱偕㳘去世后岁禄停支，郭氏顿时失去经济来源，遂以“宫眷衣食不给”为由，上疏朝廷请求，给予补助。成化十一年（1475年）正月，明宪宗特批每月给予郭氏及韩悼王妃各十石米的额度。

朱偕灊入继大宗后，两位王妃的奉养额度被取消，重新由韩王府负责奉养。然而朱偕灊这位新任韩王是个没良心的，为省下两位王妃的奉养经费，竟将自己的伯祖母（注：韩康王篇表述有误）和嫂子扫地出门，任由其流落在外。

此时襄陵王朱冲炑已经去世，乐平王朱冲烌作为韩藩辈分最高的成员，实在看不过曾侄孙这等行为，一封奏疏将此事捅到了明宪宗案头，才让两位王妃的寡居生活获得重大转机。

成化十八年（1482年）十一月，明宪宗下旨，命韩王朱偕灊将韩怀王、韩悼王妃接回王府奉养。为防止朱偕灊阳奉阴违，明宪宗特地对韩王岁禄做了处分，从中各划出一部分作为二妃的赡养经费，并降敕对其进行训诫。

“己酉……命韩王偕灊分禄，餋韩怀王妃。初，怀王薨无嗣，悼王袭封寻薨，亦无嗣。二王遗妃岁各有米一百二十石。彰化王进封韩王，二妃之米皆停给。韩王止餋悼王妃、怀王妃，遂至失所。至是，乐平王为请于朝。上曰：‘朝廷以仁治天下，民间孤贫者，尚有餋济之典。况在宗亲而可委弃耶？彰化王既进封，韩国二妃义当同餋。其量分禄米餋怀王妃，毋令失所。’”（《明宪宗实录》）

屡受皇帝优待

韩宪王朱松虽然早逝，可留下的三个儿子都以贤著称，他们在位时期韩藩家风相对较好，故虽然属于相对边缘的小透明，可依然受到了一定的优待，并屡受嘉奖。

永乐二十二年（1424年）十一月，抵京的韩王三兄弟因为献诗，令明仁宗龙颜大悦，得到了不小的奖赏，其中朱冲烌获得：白金二百两，钞十五四千锭，锦三疋，纻丝十表里，罗十疋。

正统六年（1441年）十二月，乐平王妃王氏去世。按理首封郡王的岁禄有二千石，可韩王郡王都只有一千石，还米钞中半兼支，也就是到手的只有五百石，明显受到了区别对待。所以朱冲烌借此机会向朝廷哭穷，表示王府穷得叮当响，无力为王妃举办丧礼。次年，明英宗下旨将他本年的本色临时调整到七百石，以解燃眉之急。

没想到此举竟成了他借坡上驴的台阶。

与两个兄长相比，他的生育能力稍逊，只有三个儿子，分别为长子朱范场、次朱范（土鍐）、三子朱范㙏（音fu4）。正统十四年（1449年）三月，幼子朱范㙏即将成婚，可接连给两个儿子办过婚礼后，朱冲烌的兜里比脸都干净，没钱怎么给儿子办婚礼？思来想去，他竟想出了一个相当超前的法子：向朝廷预支岁禄，而且要预支的是父子四人两年的岁禄。

镇国将军的岁禄与郡王相同，都为一千石，米钞中半兼支。朱冲烌一次性要预支高达八千石的岁禄，也真敢想。可是他打着给儿子结婚的幌子，而且是寅吃卯粮，总体而言朝廷并没有损失什么。所以明英宗也没有为难他，抬抬手就批准了。

“壬寅，乐平王冲烋奏：‘臣生三子，二子已成家室。第三子欲成婚礼，仪物无从营办，乞以臣父子四人折色、禄米、钞贯预支二年，庶有所济。’上曰：‘宗室所当优赡，不可拘常例，户部其给之。’”（《明英宗实录》）

当年七月，因为瓦剌入侵见猎心喜的明英宗御驾亲征，结果在土木堡全军覆没，本人也成了瓦剌俘虏，搅和得很多人连个中秋节都没法欢度。

朱冲烌得闻噩耗，立马上疏朝廷提出数条应对之策，并表示想要带队进京勤王。然而自靖难之后，朝廷对宗室深有忌惮，直接将宗室圈禁在藩地，因此勤王是不可能让宗室勤王的。是以新皇帝明代宗在盛赞他忠义的同时，婉拒其勤王请求。不过此举也给明代宗留下了极好的印象。

景泰四年（1453年）正月，朱冲烌再次上疏哭穷，表示由于岁禄太低，府中素无积蓄，平常开支都难以维持，现在三个儿子打算各建府邸，以便分开居住。为此他请求将父子四人的岁禄全数改为本色禄米，以缓解王府财政压力。明代宗与朝臣一番商议后，同意调整他们父子的岁禄构成比例，改作七分本色，三分折色，即给予七百石米粮。

“丁卯，乐平王冲烌奏：‘臣素无蓄积，日用艰难。三子镇国将军范场、范（土鍐）、范㙏各欲营宅分居。乞将父子四人岁禄折支，俱给与本色。’诏各与本色米七百石，折色三百石。”（《明英宗实录·废帝郕戾王附录》）

次月，朱冲烌又奏称打算亲自赴南京祭扫父王韩宪王朱松坟园，同时想要陪人在韩宪王坟园给生母建一座用以祭祀的享堂。圈禁宗室属于国家政策，故而朱冲烌想要赴南京那是绝无可能，但建造享堂之事，明代宗还是给予了放行。

天顺元年（1457年）六月，趁着明英宗挽尊的机会，朱冲烌又为自己讨来了每年五十引盐引，当然根据就近原则，领取地区被分在了灵州盐课司。

阿越说

成化二十二年（1486年）十二月二十二日，乐平王朱冲烌薨逝，在位63年，享年82岁，朝廷赐谥曰定肃。谥法“大虑静民曰定”、“纯行不爽曰定”，“刚德克就曰肃”、“执心决断曰肃”，所以“定肃”属于美谥。朱冲烌在位期间的表现，也担得起这一盖棺定论。

比如天顺六年（1462年）朱冲烌的次女西河县主去世，按照惯例应当由朝廷指派相关部门负责营建坟茔，然而他认为当下陕西民生艰难，不愿再耗费民力，为此上疏朝廷请求由乐平王府自行“治葬”。明英宗对他的这一举动十分赞赏，给予批准的同时派中官赴平凉赐祭。

再比如，朱冲烌站出来为两位韩王妃主持公道，必然损害了时任韩王朱偕灊的利益。可朱偕灊依然对这位曾叔祖心怀敬意，于成化十七年（1481年）八月、成化二十年（1484年）七月两次上疏赞扬朱冲烌，称他年已耄耋，可依然保持着一种良好的心态，平素博览群书，一言一行必效仿古之先贤，诚可为宗室表率，请求朝廷赐予旌表，以激励宗室。

明宪宗闻讯大为感动，两次下旨给予褒奖，并赐予亲笔书信进行慰问。

“上致书褒奖之曰：‘兹者韩王奏称曾叔祖年高德邵，善行招彰。朕闻知心甚嘉悦。昔东平王有云：‘为善最乐。夫处崇高之地，不以富贵自淫，惟以为善自乐。’史册书之。后世以为美谈。今曾叔祖年跻耄耋，乐于为善，宗室国人尊之式之，足以增光本支，而永隆藩辅，其贤于汉东平王也远矣！兹特致书褒奖，其益善加调摄，颐养天和，以为亲族楷范，用副朕惓惓眷念之意。惟曾叔祖亮之。’”（《明宪宗实录》）

人生如此夫复何求。当然人生总是有缺憾的。

要说朱冲烌人生最大的遗憾，当属迁国不成。成长于南京的朱冲烌兄弟，骤然由温暖湿润的江南，来到干燥寒冷的西北，其中不适可想而知，故三兄弟都存有迁国念想。韩王朱冲（火或）的迁国梦被明宣宗强势打算打断，而襄陵王朱冲炑、乐平王朱冲烌则都几近成功。成化五年（1469年），朝廷经过商议，决定将襄陵王家族内迁到凤翔府，可朱冲炑嫌当地条件差，自己选择了放弃。朱冲烌则在天顺年间获得南迁广东韶州府的机会，当地官府连王府都给他造好了，结果在迁国的前一刻被皇帝放了鸽子。明英宗的所作所为纯属浪费国家财政，简直是在将国事当儿戏，无怪乎世人会纷纷吐槽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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