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城〕酒中还有气轩昂

文 /肖伟义

元曲中，饮酒是一个多发的动作，喜怒哀乐饮，潦倒愁思饮，别离相思饮。借酒助兴，高歌喜庆；借酒浇愁，愁思袅袅：借酒送别，相思绵绵；借酒抒怀，块垒难消。——世间千般情，多付饮酒中。刘致的《山坡羊·与邸明谷孤山游饮》也写饮酒，却饮出了另一番境况，表现了元曲中少见的饮酒情趣。

吟诗饮酒，诗文人、雅士的一种风雅。作者和友人一边吟诗，一边饮酒。所吟诗何诗？“诗狂悲壮”。想必不是“问君能有几多愁”，也不是“针线闲拈伴伊坐”，更不是“人比黄花瘦”。想必是“山不厌高，海不厌深”、“天子呼来不上船”，或是“大江东去”、“大风起兮云飞扬”，也许还有“笑谈渴饮匈奴血”、“醉里挑灯看剑”。诗情壮怀激烈，慷慨悲歌，激发饮酒者“杯深豪放”。酒装深深酒杯，作者和友人也豪情满怀，意气风发，气宇轩昂，大杯豪饮，有李白“将进酒，杯莫停”的气势。“恍然醉眼千峰上”，杯莫停，酒到醉时，恍如立于千峰之上，“一览众山小”，“气轩昂”，气象万千，尽收眼底。“天风鹤背三千丈”，醉眼朦胧中，仿佛乘风驾鹤三千丈，遨游天空，辽阔无边，心旷神怡。此曲的“鹤”显然是庄子《逍遥游》中“鲲”和“鹏”意象合成而来，“鲲”“水击三千里”，“鹏”“不知其几千里也”。此处作者不取“鲲”“鹏”而取“鹤”，是取“鹤”的象征意蕴。在古代，“鹤”常用来形容品德高尚之人，并同隐逸山林的仙人联系在一起。作者取鹤有自喻品德高洁、清高脱俗之意，也蕴含意趣高远、志向远大的情怀。

《山坡羊·与邸明谷孤山游饮》中的饮酒，没有“今朝有酒今朝醉”、“借酒浇愁愁更愁”的消沉，却有“诗狂悲壮，杯深豪放”的情趣，把饮酒饮到了另一个境界。有人赞此曲一扫当时曲坛的脂粉气，诚不为过。

可叹的是，刘致同友人饮酒，是建立在看破世情的情感基础上。此曲结尾“浮生大都空自忙。功，也是谎；名，也是谎”，把人生视为虚空，把功名视为谎言、假象。有人说这是警世之语，我看是醒语，也是酒话。没有李贺饮酒“雄鸡一声天下白”的期盼，没有李白饮酒“乘风破浪会有时”的自信，任你怎样看破红尘，看淡人生，焉能真正饮酒出豪情？即便《山坡羊·与邸明谷孤山游饮》中饮酒出豪情，也是一时之境，一时之豪。

刘致仕途并不顺利，由吏到官，看多了官场丑恶，其间有退隐之意。晚年陷于贫穷，死后都无钱安葬。这样看来，也就不必苛责《山坡羊·与邸明谷孤山游饮》中的一时之豪了。他酒中“气轩昂”的描写，的确把人们带入了饮酒的另一个境界，感悟到饮酒的更多意趣，还是值得饮酒者多多体验、品味。

附：

山坡羊·与邸明谷孤山游饮

刘致

诗狂悲壮，杯深豪放，恍然醉眼千峰上。意悠扬，气轩昂，天风鹤背三千丈，浮生大都空自忙。功，也是谎；名，也是谎。

撰文|肖伟义

主编|晨曦

责编|清风

美编|Bird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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