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设全国统一大市场要彻底去除“行政区经济”残留

冯俏彬/文

近年来，随着百年未来有之大变局加速演进，国际政治经济秩序正在发生深刻变化，我国需要更好地统筹好国际与国内、发展与安全等多重矛盾。建设全国统一大市场，有利于加快构建双循环新发展格局，确保在极端条件下仍然能够保持国内经济循环与社会大局稳定，有利于在我国已经形成的比较完备的市场经济体系基础之上，进一步深化社会分工、促进创新、提升效率，全面建成我国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系。

一是彻底去除“行政区经济”的残留。建设全国统一大市场的首要任务是破除地区保护和区域分隔，以为深化分工、提升效率、扩大市场容量创造条件。这主要是因为，改革开放以来的一个相当长的时期，我国发展经济的主要取向是向地方、企业、个人放权，以激活各类主体的积极性和创造性。在这一过程中，地方政府成为经济建设的主体，各行政区之间为发展本地经济大力招商引资、大举进行项目建设是我国经济取得巨大成就的主要原因之一。但与此同时，也形成了“行政区经济”这一特定历史阶段的独特现象，形成了一定的地方保护与区域市场分隔，阻碍了要素的自由流动与各类企业的平等发展。当前建设全国统一大市场的首要任务就是要努力去除行政区经济的残留，破除地方保护，打破地区分隔，从底层和基础上扫清统一大市场的关键阻碍。

二是加快完善促进要素自由流动和优化配置。经济学意义上的要素既包括传统的“人、地、钱”等传统要素，也包括科技创新、数据、制度供给等新型要素，在我国的语境下，还包括那些主要由政府控制分配的、影响企业生产经营的指标配额等，典型的如能耗指标、环保指标等。对于传统的三要素，建设全国统一大市场主要在于优化制度安排，促进劳动力、资本、土地的自由流动，以在更大的市场空间内优化配置，实现效率最大化。对于科技创新、数据这类新型要素，建设全国统一大市场主要在于及时有效提供相关的制度供给。对于政府掌管的指标配额等，涉及到相关市场基础设施、交易对象、交易规则以及国家战略等一系列与“创造一个市场”有关的复杂任务，需要顶层设计与统筹规划。在建设全国统一大市场的过程中，要针对不同要素的具体情况具体分析，明确不同的侧重点与具体的目标任务。

三是完善全国统一的市场监管规则与执法标准。由于各地在招商引资方面存在激烈竞争，不同地方政府在面对不同的市场主体时，即使法规是全国统一的，但具体实施中执法力度、标准通常有不小的差异，甚至存在着“选择性执法”、“看人执法”，偏爱本地企业、国有企业大企业，对外地企业、中小民营企业比较排斥等诸多不当做法。前些年这方面典型的例子是各个地方争相保护本地品牌，为外地企业设置显性或隐性的限制，这几年围绕着环保、生态、质量、能耗等，一些地方各有各的要求，各有各的执法标准，这些都极大地增加了企业从事生产经营活动的制度性交易成本，劣化了整体营商环境。在建设全国统一大市场进程中，迫切需要对此进行修正。

四是清理规范各类地方性的产业政策。多年来，地方政府为了发展本地经济，出台了形形色色的地方产业政策，对符合本地发展要求的企业给予土地、财政税收、社保、生态环保等多方面的政策支持，在全国形成了大大小小的政策洼地。对于不同类型的企业而言，获得和享受这些政策的条件不一致、不平等、不透明、不稳定，造成事实上的非公平竞争，远非统一大市场的题中应有之义。对于地方政府而言，相互之间近乎白热化的招商引资也形成了过度竞争，政策门槛不断降低、政策效能不断萎缩，最终难以为继。在建设全国统一大市场的进程中，必须对于这类区域性、地方性的产业政策进行清理和规范。

五是要厘清全国统一大市场建设中的中央与地方职责。建设全国统一大市场是一个牵动上下、各地联动、政府与市场协同进化的过程。除上述主要与地方政府有关的事项外，建设全国统一大市场更需要中央政府发挥统一领导、统筹协调的中心作用。但凡那些涉及到全局和整体的制度安排、市场基础设施、规则与法律等，都属于中央政府责权范围。原则上讲，中央政府职责范围内的责任和事权，要尽量亲自执行，而不是以共同事权的方式委托给地方政府。以当前地方性、行政性比较突出的公共资源交易市场而言，中央政府应承担全国统一的公共资源交易市场的相关基础设施建设、市场主体与交易准入、市场规则、责任与处罚等相关方面的职责，这意味着在将现在分散在各地方政府手中的相应责权上收，重新设定执行主体，承担相应支出责任等。再以各方面关注度极高的碳排放权交易市场而言，更是涉及交易的主体的进入、碳排放权配额的总量控制与公平分配，这都是中央政府的职能范围，需要确定相应的实体来具体。以上事项均需要围绕建设全国统一大市场这一主线，重新划分中央与地方事权与支出责任并确定相应的体制机制。

总之，我国建设全国统一大市场除了有应对百年未有之大变局加速演变的紧迫现实需要之外，也有很强的历史延续性。经过改革开放四十年的不懈努力，我国已经建成比较完备的社全主义市场经济体系。再经过一个或者两个十年的努力，我国有望建成高标准市场体系和全国统一大市场，全面建成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系，开创出中国式现代化新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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