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生活往事；时隔半个世纪，知青们还惦记着当年的那位饲养员

1969年1月末，刘文元和同校的十名同学一起来到了陕北的三道沟大队，他们被分派到一队插队落户，成了一队的社员。

在报名到陕北插队时，刘文元和同学们就打听好了，学校老师说陕北的三道沟大队是比较富裕的地方，那里牛羊满坡，土地肥沃，还有丰富的煤炭资源，乡亲们吃喝不愁，居住的都是宽敞的窑洞，窑洞里冬暖夏凉，特别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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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来到三道沟大队后，知青们的心里凉了半截，除了满眼的黄土丘陵和荒凉的山坡地，没看到牛羊满坡，没看到肥沃的耕地，没看到丰富的煤炭，更没看到宽敞的窑洞。五名女知青临时居住在了杨队长家的一孔破旧的土窑里，刘文元他们六名男知青住在了生产队的牛棚里，和饲养员赵大伯挤在了一铺土炕上。但女知青们也去牛棚和男知青们一起吃饭，因为杨队长家那孔土窑里不方便做饭。

饲养员赵大伯是一个老光棍，寒冷的冬天就穿着一件老棉袄和一件老棉裤，晚间睡觉赤裸着身子，身上黑乎乎的。当时陕北的自然条件所限，老乡们要想在冬季洗个热水澡，真的不是一件容易事。挨着赵大伯睡觉的刘文元，第二天就在秋裤上发现了虱子。看着爬在衣服上的虱子，刘文元头皮都发麻，浑身痒得难受。

知青们吃饭也是和赵大伯一个锅里搅马勺，赵大伯自告奋勇担任了知青们的义务伙夫，看着他那又黑又糙踆裂的双手，知青们拿在手里的玉米面馍真得是难以下咽。有一名女知青，一吃饭就呕吐，知青们以为她生病了，后来才知道她嫌赵大伯做的饭不卫生。

说到这里，刘文元特别强调了一下，他解释说：“我说这些没有贬低和抹黑陕北老乡的意思，只是把当时真实的情况说了出来，实际情况比我说的还要糟糕一些。”

在牛棚和赵大伯一起饲喂生灵的还有一位叫孙二成的饲养员，他只负责铡草料喂牲口，挑土垫牛圈，晚上不在牛棚打更。孙二成家有四个娃娃，大的七岁，小的一岁，都是男娃。他家的光景简直就是一烂包，真的是吃了上顿没下顿。孙二成三十二岁，按他的年龄不该在牛棚照料生灵，可他的身体不是太好，有偏头痛的毛病，队长照顾他，就安排他和赵大伯一起饲喂生灵。赵大伯看他身体不是太好，有时也替他挑土垫圈，也替他铡草料。但对于孙二成家的具体情况，知青们都一点也不清楚。

杨队长家的光景还好一些，他的婆姨有力气能吃苦，能和男劳力一样拉犁耕地，能挑二百斤的担子走山路，社员们都同意一天给她记十分工，可杨队长不同意，每天给他婆姨记八分工，他还觉得对不住其他女社员。杨队长的大女子也参加生产劳动了，一天能挣七分工。因为一家有三个劳动力，杨队长家分的粮食就多一些，秋后还能分到红利。

知青们刚来到那天，杨队长的婆姨就把自己家的咸菜和酸菜给知青们送去了一盆，还把自己家头一年秋天晒的干茄子片、干萝卜条和干辣椒给知青们送去了一些，她说北京知青这么远到穷山沟里来插队落户不容易，宁肯自己不吃菜，也不能看着人家北京知青受苦。

每次做饭的时候，饲养员赵大伯都会在一边蒸几个康团子，他说知青们的口粮也不多，年轻后生正是饭量大长身体的时候，他不能吃知青的口粮。每次吃饭时看赵大伯在一边用手捧着康团子吃，知青们心里就很难受，他们都抢着吃赵大伯的康团子，把真粮食蒸的窝头省给赵大伯吃。因为知青们天天都抢着吃赵大伯的康团子，赵大伯被感动哭了好几回。

春耕春播农忙开始的前几天，杨队长把队部仓库的麦麸子和黑豆送到了牛棚，让赵大伯给生灵补充一点精料，马上就要农忙了，那几头牛和毛驴都饿的皮包骨，不补充一点营养，生灵哪有力气拉犁拉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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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给牲口喂精料的时候，刘文元他们都会看到孙二成往衣服口袋里偷装一些麦麸子和黑豆面，多是不多，也就是一把两把。对于孙二成的行为，赵大伯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看到了也装着没看到。可知青们的眼睛里是不能揉沙子的，他们看不惯孙二成损公肥私的行为，刘文元几次想揭穿孙二成的偷盗行为，赵大伯都是摇摇头阻止刘文元。对于赵大伯的立场，刘文元和知青们非常不理解，他们觉得赵大伯什么都好，就是立场不坚定。

那天傍晚给牲口喂精料时，刘文元又看到孙二成往衣服口袋里装了麦麸子和黑豆面，而且装了足有一两斤。他真想上前揭穿孙二成，可一想到赵大伯每次阻止的眼神，刘文元就没有揭穿孙二成偷饲料的事情。

等孙二成喂完生灵回家了，刘文元和一名男知青尾随孙二成去了他家。孙二成刚走进他家那孔破旧不堪的土窑，就扯着嗓子喊：“狗娃娘，狗娃他娘，快拿盆来，我装来了麦麸和豆面，明天给娃们蒸团子吃，少掺点野菜，让娃们吃顿好的。”

听了孙二成的话，刘文元和那位知青心里都很难受，他们以为孙二成偷队里的精饲料回家喂猪或是喂鸡，没想到他是为了让娃们吃顿好的。

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刘文元把孙二成偷精饲料的事情告诉了知青们，赵大伯也把孙二成家有四个男娃的事情告诉了知青们。听了孙二成家的情况，两名女知青难受得泪流满面。当天上午，刘文元和一名女知青背着十五斤玉米面去了孙二成家，看看他家炕上露着棉絮的被褥，一向坚强的刘文元也流泪了，他掏出衣兜里的两块钱和玉米面一起放在炕上，拉着那位女知青跑出了孙二成家的土窑。

1998年春天，刘文元和五名曾经在三道沟大队插队落户的北京知青重返第二故乡，他们一直在惦记着孙二成一家的生活，惦记着杨队长一家，惦记着乡亲们。好在孙二成的四个娃娃都娶上了婆姨，都生了娃娃，他们的生活都还可以，日子过得不赖。孙二成两口子也不像那个时候那样困难了，孙二成养了一群羊，天天上山放羊，生活也有了很大的改善。

孙二成两口子看到刘文元他们时，两个人眼里都转动起了泪花，为了答谢刘文元他们当年的照顾和多年来的牵挂，孙二成杀了一只羊，还让他家二小子到镇上买来了好酒。刘文元他们离开时，给孙二成家留下了五千块钱，让他扩大羊群，孙二成说啥也不收，最后让他家二小子追到镇上，又还给了刘文元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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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过去了这么多年，每当想起当年孙二成偷饲料的事情，刘文元他们心里还很难受。当年陕北偏远地区农村的日子都苦，可像孙二成家那样贫穷的家庭却不多。时间过去了这么久，孙二成偷饲料的情景还经常浮现在刘文元眼前，想想当年缺粮挨饿的日子，刘文元眼含着泪水说：我们一定要爱惜每一粒粮食，一定要节约每一粒粮食！”

作者：草根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