策反国民党三军人员，策划轰炸总统府，传奇女特工陈修良

在解放战争后期，南京的解放不亚于北平的和平解放。不过，南京作为国民党的大本营，光国民党特务机关在南京的人员配置就有上万人，要想在付出极小代价的情况下将整座城市解放谈何容易。然而，南京的解放就是做到了这一点。南京的解放，离不开我们今天的主角——陈修良和200多名地下党员做出的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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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入虎穴

1946年3月，解放战争尚未全面爆发，在江苏淮安的新四军基地里，陈修良和她的丈夫沙文汉正在等待着上级给他们派发新的任务。过了一会儿，时任中共中央副书记的谭震林来到会面地点。看到是由谭震林来向自己交代任务，陈修良感到了这个任务可能非同一般。

由于国民党当局破坏和平、意欲发动内战的意图已经昭然若揭，华中一带的解放区面临着十分危险的处境，在这个时候布置的每一个任务都有可能关系着未来在战局上的任何一个转折点。

“陈修良同志，最近国民党军队已经开始对我华中解放区发起进攻，鉴于当前形势，党中央决定建立南京市委，在敌人的心脏地带插入一把隐蔽而又锋利的尖刀。”谭震林语重心长地对陈修良说到。

这个任务不仅非同一般，而且还异常凶险。作为国民党当局的统治中心，光军统和中统两大国民党特务机关在南京就安排了上万名特务，除此之外，南京还有遍布全城的秘密眼线。这些人对南京日夜监视，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让他们极度警惕，从而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在此之前，共产党曾先后向南京派出过八名负责人，但在这样严密的监视之下，他们的行踪还是被特务发现，给南京的地下党组织造成的极大的干扰和破坏。也正因为这样，中国共产党在南京只有二百余名地下党员分布在南京各处，他们之间缺乏一个可以直接对他们进行管理和指派任务的党组织。

谭震林接着说：“组织上考虑到你以前有着丰富的白区工作经验，而且以前在南京工作部工作期间对南京地下党的情况有所了解，所以选中了你。另外，虽然我们在南京有党中央的代表团，但你们不能与他们进行任何接触，以免暴露自己。”

“你们城工部也有任务。”谭震林对沙文汉说：“南京市委由你们华中城工部直接领导，城工部的任务你也清楚，主要是负责在秘密战线上的相关工作，因此身为部长的你应该先派一批干部去南京来协助南京市委开展工作。就目前而言，你们的任务很简单：要求和平，反对内战。”

安排完职位和任务后，谭震林又紧接着问陈修良：“如果还有什么意见的话，就赶紧向组织提出来。”

“我没有任何的问题以及意见，坚决服从党给我的安排和任务。”陈修良十分坚定地说到。

“好，那就辛苦你了。”

之后，谭震林和陈修良、沙文汉又就南京的地下工作的相关细节进行了讨论和布置，以确保没有任何差错。

此行凶多吉少，但陈修良没有任何怨言。她换下了身上的新四军军装，将自己打扮成一个富家阔太太的样子，在身处南京的地下党员的协助之下，从镇江前往上海，又从那里乘火车来到了南京。

来到南京后，陈修良以张太太的名义先在中共南京市委委员的朱启銮家中暂时落脚，后来又伪装身份在地下党员柏焱和柯秀珍家中住下。给别人当“姑妈”的陈修良，却没有时间陪伴自己在上海的女儿。由于秘密战线工作的特殊性，尽管南京和上海两地相隔不远，但陈修良却没有办法常常来往于这两地，更别提和自己的女儿见面了。

有一次，陈修良难得来到上海和当地党组织讨论工作，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回家的她在工作之余回到了自己在上海的家中。当陈修良离家工作的时候，她的女儿沙尚之才刚刚3岁，等这一次回家的时候已经长到8岁了。

长时间没有和自己母亲见面，沙尚之早已记不清自己的母亲长什么样子，再加上陈修良回家时也是一副乔装打扮的模样，女儿见到自己的第一句话居然是：“你是谁啊，是爸爸请来的新保姆吗？”

陈修良不禁眼眶泛红，她抱住自己的女儿，轻抚她的头说：“傻孩子，我是你的妈妈啊！”

“是妈妈吗？我有妈妈了！”沙尚之十分高兴。

在短暂的母女见面后，陈修良不得不回到南京，继续着她的地下工作。不过，看着自己的女儿健康长大，陈修良的内心也得到了慰藉。

发动学生游行

柏家的邻居只知道，这位“姑妈”张太太来到柏家之后，这一家人其乐融融，好不热闹。而且张太太喜欢在家打麻将，出门必定穿着旗袍、画着淡妆，怎么看都没有什么问题。但在这层掩护身份之下，陈修良在敌人的眼皮子下掀起了一次又一次的惊涛骇浪。

到任之后的陈修良迅速将南京市委恢复组织架构，在华中分局的指示下，陈修良及时调整南京市委的工作方法和斗争策略，使得几近摧残的南京市委得以在白色恐怖下保存自身发发展壮大。

在南京城内，虽然没有战场上的硝烟弥漫、炮火纷飞，但隐蔽战线上的敌我斗争的激烈程度不亚于正面战场。

在以蒋介石为首的国民党反动派悍然撕毁和平宣言、发动全面内战后，国统区内部各种问题不断出现，尤其以物价飞速上涨最受百姓诟病。《中央日报》刊登的报道上提到，物价上涨如同脱缰野马般难以控制，给市场造成了极大的混乱，令人惊心动魄。部分民主人士还作打油诗讽刺物价飞涨给百姓生活带来的诸多不便。连中央大学的教授也对现状产生了极大不满，他们称国统区内部严重危机让教室和学生的正常生活和学习都难以维持和开展。在这样的背景下，反饥饿、反内战成为了国统区人民的共同心声。

了解到这一情况后，中共中央决定在国统区发动群众，组织以“反对国民党发动内战、要求保障人民生存权利”为核心口号的系列运动。中共中央上海局在接到来自党中央的指示后，决定在南京和上海两地组织爱国学生发起大规模的学生斗争，而学生运动的先行地点，上海局选择在了南京。

陈修良在接到中共中央上海局的相关指示后，迅速召集南京市委和“学委”在指定地点开会。在会上，陈修良向与会者传达了来自上海局的相关指示和要求，并就相关细节进行的缜密的安排和布置。

陈修良说：“这一次的游行活动规模浩大，我们要注意以下几点：首先，我们要将反内战和反饥饿这两个口号进行有机结合，让更多的人能够产生共鸣；其次，在宣传上要多加利用各种合法的宣传方式，而且要争取做到团结多数人，尤其是大学教授和工人以及居民的支持；最后，要时刻注意国民党方面对运动的镇压和破坏。”

会议的最后，众人选定了中央大学作为发动学生运动的着力点，以此带动更多的学校和人群参与其中。

1947年，在南京市委和陈修良的多方准备下，南京学生开展了声势浩大的反饥饿、反内战的大规模游行。

学生游行活动的成功开展并没有让陈修良就此打住，结合运动的实际情况，陈修良也在思考着下一步的行动计划。在这之后，她组织成立了南京地区大专学生联合会作为下一步行动的指挥机构，酝酿着更大规模的示威游行活动。5月20日，联合会组织苏、沪、杭三地16所专科学校学生开展游行示威活动，与此同时，在南京城内也有5000多名大学生自发走上街头，高喊着“反内战”“反饥饿”的口号向国民党当局发出抗议。在游行的过程中，学生队伍遭到了国民党军警的妨碍和袭击，酿成了流血事件。军警的镇压更加激起了学生们的斗志，越来越多的学校和学生纷纷加入游行活动当中。

党中央对于南京市委领导和发起的这一系列学生运动给予了相当高的评价，新华社在5月23日的社论中更是将这次运动与五四运动和一二·九运动并列，称其不亚于这两次著名的运动。

巧获密码与情报

除了组织学生运动外，陈修良还相当注重情报工作，在南京解放前，南京市委在国民党内部先后发展40多人成为地下党员。在他们的帮助下，我党收集了大量的国民党机密档案和情报。

某天，乔装打扮的陈修良前往市委委员方休的家中收集信息。刚一进门，方休就告诉陈修良自己有一个重要消息要向她通知。原来方休的小舅子是国民党的军统特务，这几天从重庆来到南京探亲，随便在他的家中借住一段时间。方休怕自己与陈修良之间的联系会被自己的小舅子察觉，便建议陈修良在这段时间暂停来往，以免暴露。

听了方休的汇报后，陈修良对方休说：“我并不支持你的建议。都说越是凶险的地方，必然存在着越是重要的东西，我认为你可以从这个小舅子的身上获取到一些重要的资料，而且贸然做出一些异常的举动反而让自己暴露。”她建议以不变应万变，观察一段时间后再做打算。

几天后，方休告诉前来探查情况的陈修良，自己的小舅子在外出时留下了一个密码本，上面记录的正是党中央急需的国民党重要密码。喜出望外的陈修良立即将密码本转交给市委方面的相关人员，以极快的速度将密码本抄写完毕，之后又原封不动地将密码本放了回去。密码的获得让党中央在对国民党的军队动向的判断上起到了极大作用，间接支援了前线的解放军战士。

除了获得敌人的军事密码外，陈修良还通过地下党员从国民党内部获取到更为详尽的军事情报。在一次获取国民党内部人员变动的相关信息时，陈修良得知最近国民党军政部下属的一个技术委员会的新任副署长名字叫汪维恒。陈修良想起以前在中共诸暨县委的旧名册上也有一模一样的名字，难不成这两个人是同一个人吗？

经过查证之后，陈修良确认这个汪维恒就是名册上的那个人，但由于他现在的公开身份是国民党党员，陈修良也不能确定他是否能够为我党提供情报，于是专门派人去调查汪维恒是否真的脱离了党组织。在与组织失联10多年里，汪维恒无不想要和组织恢复联系，这次听说组织找到了自己并和他取得联系，汪维恒大喜过望，毫不犹豫地答应了陈修良要求自己提供国民党方面情报的要求。

有了汪维恒提供的情报，解放军得以在国民党作战计划制定时期提前得知相关情报，以至于让顾祝同在某次会议期间问陈诚：“为什么共产党那边比我们还清楚我军的番号人数以及动向？”

策反国民党三军人员起义

作为地下情报工作之一，策反工作也是南京市委重点关注的内容。在选定策反对象期间，陈修良与城工部和上海局多次联系与确认，选定了一批有重大策反价值的国民党军政要员。

在这个重点策反人员名单上，陈修良首先选定了国民党空军轰炸机飞行员俞渤。

陈修良选定俞渤并非是无的放矢，俞渤在空军内部有一位好友名叫林诚，他的公开身份是国民党的航空医疗官，但实际上他是中共地下党员。

利用这一点，陈修良让林诚去试探俞渤是否有起义投诚的意愿。

在解放战争期间，国民党军队的战场起义并不罕见，不过由于空军并非是一线作战部队，他们并没有多少机会与解放军直接接触的机会。如果这一次策反空军人员的计划成功，必定会对国民党军队的士气产生极大打击。

在经过数次接触后，林诚从俞渤那里得到了同意起义的回答。俞渤还告诉林诚，自己还可以争取到在同一个飞行队伍中与他关系较好的5个人跟他一块驾机起义，但他希望自己能够先行加入中国共产党。

林诚将俞渤的要求向陈修良报告，在一段时间的思考后，陈修良说：“如果俞渤坚定支持驾机起义，并能带动队伍参与到这次的行动当中，他就以自己的实际行动证明自己经过了党组织的考验。同意他的入党申请！”

1948年12月16日晚上，俞渤一行人驾驶着B-24重型轰炸机从机场起飞。他们先是来到了南京总统府的上空，向总统府投下3枚航空炸弹，然后在夜色的掩护下驾机北上。根据事先沟通好的联络信号，俞渤一行人于晚上11点在石家庄机场安全降落。

黎明时分，时任中共中央社会部副部长的罗青长来到机场迎接首次驾机起义的俞渤一行人。在短暂的交流中，罗青长告诉他们：“昨晚的轰炸计划并未成功，3枚航空炸弹没有准确命中总统府。不过你们的行动让蒋介石心惊胆颤，吓得他火速下令将机场司令撤职查办。”

与此同时，中央军委向陈修良发去电报，嘉奖她在国民党空军飞行员的首次起义中做出的重要贡献。

国民党空军飞行员的起义让南京市委倍受鼓舞，但陈修良并不满足于这一次的成功，她将下一个策反对象选定在国民党海军的“重庆”号巡洋舰上。

“重庆”号巡洋舰原先属于英国，后来转交给国民党当局。作为国民党海军为数不多的大型舰艇，“重庆”号巡洋舰拥有先进的武器设备、通讯设施、精密仪器，而且“重庆”号的舰长邓兆祥上校为人正直，在舰上拥有着相当高的个人威望。

为了有效策反“重庆”号上的相关人员，陈修良联系上了在船上潜伏了一段时间的特工毕重远，要求他找准机会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战士，并在关键时刻带领战士发起起义。

1949年2月17日，“重庆”号离开上海，停靠在吴淞口附近。不久之后，“重庆”号就接到命令，让其在适当时机驶入长江组织人民解放军渡过长江。消息一出，毕重远号召之前组织好的“士兵解放委员会”拒绝出行，并决定在这段时间内发动起义。

1949年2月25日，士兵解放委员会将船上所有人员控制在各自房间内，并向剩余人员传达来自南京市委和上海地下党的政策。同为被扣押人员的邓兆祥在此之前已经有起义的打算，但他没有料到潜藏的特工已经在暗中组织好士兵并发动起义。听到起义士兵是由中国共产党领导后，邓兆祥毫不犹豫地加入到起义队伍中，并下令“重庆”号驶向解放区。

顺利策划国民党海军和空军人员起义后，陈修良乘胜追击，选定了下一个策反目标——国民党“首都警卫师”的师长王晏清。在前期的情报收集中，陈修良已经知道王晏清平常的行事风格与国民党格格不入，而且对国民党当局的倒行逆施早已产生了不满之心。通过王晏清舅舅的多方工作之下，陈修良成功让王晏清转变观念，决心加入到起义队伍当中。

里应外合，南京终获解放

1948年10月，淮海战役正在进行期间，中共中央上海局向南京市委传达了对于当前形式的新指示：“南京和上海正在解放前夕，需要组织人手和力量发动群众，为日后解放和接管南京做好万全准备。”

新的工作和任务已然到来，但要从哪一方面入手才能更大程度发挥作用？陈修良在多方调研后发现，国民党在南京的警察系统有争取的可能性。

国民党在南京的警察系统有不少人都是在抗战之后来到南京的外地初高中毕业生，由于国民党当局引起的广泛危机，使得他们对于当前现状产生了极大的不满。于是，南京市委迅速组织成立了警察运动委员会，并从南京各地调集骨干人员加强委员会的工作。在南京解放前夕，委员会派人渗透进13个警察分局，为南京市委争取到了大量进步力量，同时在进步警察的配合下，南京的各项基础设施得以完好保存。

除了对警察系统进行重点渗透外，南京市委还派人在各处的机关单位内安插人手，深入开展各项群众运动。根据陈修良给党中央提交的报告中指出，南京全市97处机关单位中有64处和我地下党委有所联系。这些单位在南京党委的统一调度下组织职工和群众储存物资，并且成立保卫队负责保护单位里的所有哦建筑设施以及物资财产的安全。在广大南京居民和群众的努力下，南京城内的各项基础设施得以完整保存，电力、供水、交通在解放南京期间没有中断。

在渡江战役发起前，南京市委接到了一个紧急任务：协助渡江部队筹备渡江用的船只。

原来自3月下旬后，国民党当局下令封锁长江江面，渡江部队已经很难在长江以北找到能够渡江的船只。接到渡江部队的请求后，上海局通知南京市委在4月23日下午前准备船只协助部队过江。收到命令后，陈修良立即组织人手筹备船只。当天晚上，地下党员将从南京各个机务段和轮渡公司筹集而来的大小船只开赴浦口，将在此地等候多时的35军运送至南岸。4月24日凌晨4点，所有在浦口的部队顺利渡过长江，南京也在当天得到解放。

南京解放后，中央决定重新构建新的南京市委，陈修良也得以结束自己的虎穴潜伏生涯，被任命为新一届南京市委常委，开始了和平建设南京的新工作。

1998年11月6日，91岁高龄的陈修良因病去世。

巾帼不让须眉，在革命的进程中不分阶级、党派、男女，只要为人民的幸福谋求福祉，他们就是我们值得尊敬的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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